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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俞大絪夫妇文革双双身亡

2017年04月25日 9:54 PDF版 分享转发

北大教授俞大絪夫妇
夫妇

记者/主持人:陈克江

1966年8月24日,当代中国最著名的大学,北京大学燕东园30号,一帮红卫兵,再次闯入西语系教授俞大絪家,再次翻箱倒柜、一番折腾之后,强迫60岁的俞教授跪在地上,剥光她的上衣,用皮带狠命抽打,打的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8月25日,不堪侮辱、悲愤难抑的俞教授,服毒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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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年,俞大絪出生于被称为20世纪最显赫的浙江绍兴俞家。她的曾祖父曾国藩是清末最有名的重臣之一。她的哥哥俞大维是近代中国最有名的导弹专家,虽不是国民党员,却曾当过中华民国的国防部长、交通部长;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提到俞大维,都是肃然起敬的样子!她的姐姐俞大缜也是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妹妹俞大彩是著名历史学家,曾任北京大学代理校长、台湾大学校长的傅斯年的妻子。她的表哥陈寅恪被认为近三百年来中国最有学问的学术大师。她的堂侄俞启威,曾任天津市市长,第一机械工业部部长。她的堂侄孙俞正声,是现任中共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这个大家族的成员,都曾受过良好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都深知“天地君亲师”的伦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在她的内心深处,老师是要当长辈,当“传道、授业、解惑”的尊者来敬重的。

1931年,俞大絪从沪江大学毕业后,跟姐姐俞大缜一起坐轮船,劈波斩浪万里,赴牛津大学留学;获文学硕士学位后,又到法国巴黎大学进修深造。1937年,正是抗日战争烽火连天的时候回到祖国,先后在重庆大学、中央大学、中山大学、燕京大学当教授。1949年以后,姐妹俩同在北大西语系当教授。当年,中国大陆最流行的一套被称为“许国璋英语”的教材,三年级部分是俞大絪、吴柱存编。俞大絪教授一辈子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国内外最著名的大学度过的。沪江大学是上海一所由美国人创办的著名教会大学,牛津大学是整个英语世界中历史最悠久的大学,巴黎大学是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中央大学是中华民国大陆时期高等教育的第一学府,燕京大学是20世纪初由4所美国和英国基督教会联合在北京开办的大学,被认为是中国教会学校之首。在这些大学里,无论是做学生,还是做教授,在中共整肃知识分子前,俞大絪一直都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人。

一位晚辈回忆说:“从我懂事开始,在家里听到最多的人名之一,是俞大絪,她是中国化学大师曾昭抡教授的夫人。我的都是做英文工作的,经常听他们提到:俞大絪教授当初是这么讲的,俞大絪教授当初是那么讲的。如果他们在英文方面遇到问题,就更会争论,然后结论是:我们去问问俞大絪教授好了。”“我们从上海搬到北京之后,父母带了我们兄弟,第一个去拜访的,也就是俞大絪。”“她的模样至今留在我的记忆里:头发梳得很整洁,满脸是笑。她身上穿着对襟的深色丝棉袄,绣着暗花纹,雍容华贵,又平易近人。” “每次去,父母仍像学生去见老师一样紧张,父亲通常要穿上西装,母亲则换好旗袍。我们小孩子,也都要换衣服,梳头洗脸,格外装扮。父母亲说:俞大絪教授是名门后代,又曾留学英国,生活态度非常严肃和精致。如果我们容貌衣着随随便便,是对她不尊重。”

曾昭抡、俞大絪夫妇感情甚笃,可以说是琴瑟合鸣。不过,因为是表兄妹近亲结婚,他们担心如果生孩子会有遗传问题,所以一直没有要孩子。上个世纪20世纪40年代末两人受时局影响,滞留在香港,蒋介石派人劝说他们去台湾,但被二人拒绝。其后二人返回大陆。

1957年,发动的反右派运动,则是中国大陆知识分子的一场规模空前、灾难深重、惨绝人寰的大劫难!俞大絪教授的丈夫曾绍抡听到毛泽东要求知识分子“帮党整风”后很是兴奋,特别是他听到毛泽东要求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时,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党看一看的心情都有了。他和钱伟长等经过认真调查研究后,郑重其事向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写了一份报告《对于有关我国科学体制问题的几点意见》,就关于保护科学家,关于科学院、高等院校、业务部门的研究机关之间的分工协作,关于社会科学,关于科学研究的领导和关于培养新生力量等五个方面的问题,提出了许多建设性意见。1957年6月9日,《光明日报》发表了这份报告,并加了“互相监督,开拓新路”的短评,予以推荐和称赞。

然而,没过几天,毛泽东“引蛇出洞”的目的达到后,马上翻脸不认人,开始“反击右派的猖狂进攻”。曾昭抡等人的宝贵意见,不仅没有被采纳,反而被视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科学纲领”,在全国范围内受到批判。曾绍伦等6教授全都被打成大右派。曾绍抡不光丢了高教部副部长的官职,甚至连北京大学化学系的教职也丢了。这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大折腾,一下子把俞大絪教授的心脏病折腾出来了。南开大学校长杨石先惜才,几次想把曾昭抡调过去,但有关方面就是不放人。最后,还是武汉大学校长、原中共一大代表李达出面,才把曾昭抡调到湖北任教,但只能调一人,不能夫妻同行。从1958年4月起,曾昭抡教授孤身一人常年在武汉,俞大絪教授孤身一人常年在北大。年过半百的夫妻俩,从此天各一方!

俞大絪教授出生有钱人家,上过教会大学,喝过洋墨水,亲哥哥还是蒋介石的大官,平时穿衣打扮都很讲究,天天教授的都资产阶级的东西,丈夫还是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右派。毛主席号召打倒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不打倒俞大絪,打倒谁?俞大絪教授纵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文革一劫!

曾昭抡教授早在一九六一年就患了癌症,可他一直坚持研究和教学工作,甚至还在重病期间组织学生完成《元素有机化学》丛书,但他的癌症已经扩散。

随后「文革」开始,曾昭抡教授不仅得不到医护治疗,反要被批斗被隔离,加以妻子俞大絪的辞世,曾昭抡教授终于支持不住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于一九六七年十二月八日,离开了他曾贡献毕生精力却难以赢得尊重的祖国,他才六十八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曾昭抡、俞大絪夫妇相继被“平反”。这样的“平反”对于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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