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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跤吧!爸爸》,与世俗为敌的另类父爱

2017年05月12日 17:18 PDF版 分享转发

《摔跤吧!爸爸》剧照
《摔跤吧!》剧照

记者/主持人:转载

与阿米尔汗前几部电影曲折的情节不同,《摔跤吧!爸爸》几句话就能讲完:爸爸是摔跤全国冠军,因为得不到支持被迫放弃,于是把梦想寄托给自己的女儿,把她们培养成摔跤手,“代表拿下金牌”!
情节似乎套路,还被所谓的“主义”批判:为了让自己女儿实现自己的“梦想”,就肆无忌惮对女儿进行压迫。持有这种观点的批评者,仿佛活在真空中,全然不顾作品中的细节,以及印度本身的社会现实。如果把这段父女关系代入到印度自身的性别现实中,就会发现,这种严苛的父爱,是对社会压迫最佳反抗。
在《摔跤吧!爸爸》中,主人公辛格要跨越三种力量:印度的国家体育体制、世俗的性别歧视、父女间的代际隔阂。首先谈印度的国家体育,主人公辛格(阿米尔汗)得到了全国冠军,但是印度既无法像中国那样建立体育的举国体制,又缺乏职业化道路,辛格在拿到全国冠军后之后回乡变成小职员。这个体制是辛格的梦魇,不仅在他自己身上,一直萦绕在他培养女儿的过程中。他想申请一笔资金买摔跤垫,那个傲慢的体育官员告诉他,分给女子摔跤的资金只有那么点,没空理会他的请求,转身却忙着让自己的仆人准备午餐。当辛格的女儿拿到全国冠军,进入国家体育学院,国家队的教练也呈现出官僚的状态,无法给出有针对性的科学训练,甚至在决赛中作梗,把辛格关起来,不让他观看女儿的比赛。辛格对抗体制的方式很个人化,自己退役后,他会对着电视转播碎碎念,就是这帮无能的人,让印度拿不了金牌。申请摔跤垫被拒绝,他就用床垫给女儿训练。国家队教练无法给女儿正确指导,他就自己观看女儿的比赛录像,制定训练计划和战术。最后,当他被关在小黑屋里,不能看女儿比赛,他会用一切工具砸门,彻底无望的时候,他依然不放弃,默默祈祷。电影被置于个体命运与国家体制的对抗中,这与西方的职业体育和的举国体制都不同,前者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后者崇尚集体主义。但印度体育呈现出官僚化特质,意味着两条路都走不通,既无法保障个人奋斗,又无法调动国家资源。辛格的努力,也具有堂吉诃德的意象,当他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成为父亲的辛格,具有更多的斗争精神,他要为了女儿,从荆棘丛中踏出一条路来。

某些“女权者”们批判辛格对女儿的残忍,枉顾女儿自己的兴趣,将自己的梦想强加于女儿,这种理想化的女权模型,忽视了印度的现实。在一个强奸案高发、雏妓盛行,47%的童婚,并且一生围着锅台转的国家,女性根本无法获得基本的尊重,这已经不是物化女性,在现有的印度乡村社会中,女性根本就是“物品”。把女儿从“物”的属性中解脱出来,是辛格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女性根本不可能有自我选择,如果父亲不介入,这些农村的命运就是培养到14岁,嫁给指定的没有见过面的男人,从此相夫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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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文化系统中,女性像是被驯养的动物,给她们自由、让她们“野化”,都是要付出成本的。在被删减的片段中,有很多村民嘲笑辛格女儿的对话。他们看到女孩穿着短衣短裤跑过村庄,看到他们剃了短发,风言风语满天飞。辛格的冷血,可以看成一种保护。他不善言辞,无法告诉女儿可能面临的命运,当然,在那个年龄讲道理都未必能听进去。最终的转变,恰恰是女儿参加了朋友的婚礼,那个女孩哭诉着,羡慕她们有个“残酷”的父亲,不用14岁就像商品一样卖给素未谋面的男人,这段经历让女孩们对自己的命运,有了新的认识,也让她们发自内心地热爱摔跤。

在我看来,这次经历带来的转变,正是触及了印度社会中的性别问题,空中楼阁式的女权运动在印度农村根本无计可施。就像西方的女权运动初期,首先要争取的是政治权利,然后再谈其他。在被删减的片段中,辛格用最朴素的语言说,“将来是我的女儿选择他们,而不是他们来挑选我的女儿。”这种从父爱出发的坚持,就让辛格和女儿站在了世俗的对立面。这里不是温室,没有哄小公主一般的慈爱,父亲的残酷,源于比这种残酷还要残忍的歧视。

在父女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到辛格温柔的一面,与通常不近人情的“严父”不同,在看到女儿的摔跤天赋后,他没有专断地让她们一条路走到黑,而是向妻子许诺一年为期,如果一年后还没有成果,就给她们自由;白天残酷训练之后,他会在夜晚悄悄走进女儿房间给她们按摩放松;在女儿第一次比赛失败的时候,他没有斥责,而是拍拍她的头说“没关系”;大女儿进入国家体育学院,学到了新的技术,开始趾高气扬,甚至打败了老爸,他没有拿出父亲的权威摆架子,而是默默退场,站在楼上目送女儿离开;因为自己训练女儿,女儿险些被国家体育学院开除,他放下一切自尊乞求校方,那一次,他拿出自己的收藏品,他把女儿第一次比赛的奖金、每次比赛的照片、点滴,他都封存在相册里,他甚至说出了自己的“忏悔”:“为了让他们实现我的梦想,我逼她们剪短发,不许她们吃油炸和辛辣,让她们没日没夜地训练,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认为,辛格知道自己剥夺了女儿的“梦想”,在女儿训练过程中的配乐,歌词也不断地表达:“啊,爸爸就是个暴君。”但他无时不刻尽力表达着尊重,他尊重妻子的信仰,只能在屋外给女儿做鸡肉吃;在大女儿的叛逆期选择隐忍,悄悄地关注着大女儿的一切,当她遭遇连败的挫折,打电话回家,只说了一句,“爸爸,我错了。”父女两人对着电话流泪,父爱深沉,行胜于言。

《摔跤吧!爸爸》不仅仅是一部关于女儿实现父亲梦想的片子,阿米尔汗显然有更大的野心,他把这一段童话般的励志故事,嵌入整个印度的文化和制度命题中,那些燃点和泪点都寻找到某种依托感,这绝不是空中楼阁式的“伪女权”所能触及到的。

如果横向对比,就要推荐两部电影,一部是最新的美国电影《天才》,一部是2005年张扬导演的《》。《天才少女》里讲述的,是弗兰克如何让拥有超高智商的外甥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的姐姐因为智商很高,被母亲以“人类的名义”培养成机器,最终自杀。弗兰克要让外甥女不重蹈覆辙,就必须与母亲对抗。

《向日葵》则是一个中国式的父子关系,一个饱受文革摧残的画家手受伤之后,把“梦想”转嫁给儿子,逼着儿子画画。父子间的对抗远比《摔跤吧!爸爸》更为激烈,儿子失去了童年,没有任何解释,愤怒的儿子为了逃避画画,甚至用手握紧即将爆炸的爆竹;儿子谈恋爱,却被父亲横加干涉,棒打鸳鸯……孙海英塑造的父亲,披着远比辛格更厚重的外壳,这种以血缘和家族为纽带的梦想传递,更具中国特色。虽然张扬最终以儿子在艺术事业上的成功,力图描述父子间的和解,但在我看来,这种代际裂隙已经不可能弥合。电影中的儿子最终选择的题材,竟然借用了张晓刚的《大家庭》,那种抽离出一切情感,木偶般的家庭成员,是以家庭视角来回看那段不堪的历史,反过来想,那段历史所塑造的空洞而专制的人,又成为其家庭关系的映射。有了这样的作品,最终儿子会原谅父亲吗,或者说,儿子即便选择原谅,那种不可逆的伤痕也最终无法达成和解。父亲最终的忏悔,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表达,这种行为的重新认知,已经上升为一种“罪”,而不仅仅是矛盾和错误了。

因此说,《天才少女》是让天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讨论的主题涉及幸福与自由;《向日葵》则是将无法判断天分的儿子,强制变成“成功者”,尽管这种成功是以这段对抗的经历为蓝本,是成功光环下的父子悲剧,尽管导演尽力推动和解,但这种病态的关系仍然是无解的,也是为人诟病的一点;回到《摔跤吧!爸爸》,阿米尔汗既不会像弗兰克那样去鼓励自由,也不会像孙海英那样真的变成一个偏执的暴君,前者过于理想化,后者有强烈的时代性和中国式子承父业的代际传承。

在与女儿相处的过程中,辛格是温柔的,他严格而不暴虐,他懂得什么时候放手什么时候坚持;在与世界对峙的过程中,辛格又是坚硬的,他必须以冷酷的方式对抗世俗中的不合理,甚至包括“残忍”地将女儿拉出日常的轨道。当然,那个曾经的温床只不过是陷阱,一边要抵御世俗对女性的偏见,一边要对抗国家体制,以父亲一人之力勇往直前。“为印度拿一块金牌”,这时的爱国已经不仅在民族性的范畴中,因为“全国金牌”无法跳出印度本有的文化和体制,必须超越其上,才能改变女儿的命运。

在最后决战前夕,大女儿问辛格战术,他这次没有讨论战术细节,而是对她说,“只有胜利,你才能成为榜样。”他进一步解释,人们不会永远铭记银牌,只会记住冠军。这不是唯金牌论,而是看到了只有变成第一个女子摔跤冠军,女儿才能成为千千万万个印度女孩的“榜样”,以此为目标,这些女孩的命运才能真正被改变,不是穿着沙丽变成男人的附庸,而有更多的选择,她们可以剪短头发,站在最高峰上选择男人,其实那是她们选择命运的权利。

这是辛格对女儿的爱,也是阿米尔汗对印度社会的解剖,也是对印度女性的最大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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