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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凤祥:老兵维权开步走 社会转型有戏看

2017年03月05日 10:56 PDF版 分享转发

作者:关凤祥

上周刚就印度归国王琪的遭遇发个短评,其中说到老兵维权。未料到,最近发展势头凶猛。看他们身着军装,高举红旗,自带行李,自备干粮,或徒步或乘车,向首都进发,大有“不获全胜不收兵”的气概。更有未经证实的消息,说不少老兵乘军车进京,警方才不敢阻拦。果如此,则我们需要对此高度关注,它或许预示,中国正进入一个水深难测的新阶段。

从中央急招六省高官火速进京,连夜开会讨论对策,用安抚承诺等软手段应对来看,似乎还有更多省市区老兵正在后备动员当中。如果中央缺乏诚意,不能合理解决他们的诉求,老兵的动员规模与抗争力度还会逐渐加码。最后出现什么结局,谁也无法预料。因为事涉敏感,官媒几乎滴水不漏,从社交媒体的零星信息看,我觉得不少人对此事缺乏敏感度,甚至有错误解读,因此有必要写出来,供网友讨论。

在我这个门外汉眼里,老兵的正义行动值得大力点赞,应该引起全社会有良知者的同情和支持。即使不便公开声援,起码私下里也要给予肯定,伸伸大拇指,捏捏喇叭,或者送上几瓶矿泉水,都是对他们的安慰和鼓励。之所以发此感慨,是由于以下几个原因或看点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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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转是否弱势群体?有人认为,复转军人原来属于镇压机器的一部分,是党国鹰犬,不少参与过镇压行动的军警特,手上沾血,曾跟人民利益对立冲突。现在处境不妙,属于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因此,对于他们进京上访,受现役军警打压,那是狗咬狗,我们只有看热闹的份,没有必要同情支持。

这种说法极其错误,十分有害,必须驳斥。

首先,专制政权是架绞肉机,身为党国一份子,都是其中一个零部件,同时也是它的牺牲品。就像文革整人运动,没有人有资格说自己绝对没整过人,包括在押的人犯和牛鬼蛇神在内,即使坐牢也要互相撕咬。但是,也没几个人没有被整的经历,包括党国高层在内,甚至毛氏家族成员。只要苟活在那个制度下,不可能不做违心事。复转军人的主体,毕竟是劳动大众,主要是子弟。所谓弱势强势,都是比较而言,没有绝对强弱之分。与没有任何退休或补助,完全依靠低保(城市人口每月两三千,人口每人几百元)的最弱群体相比,老兵处境也许不算最坏,不算太弱。但与党政军特权官僚相比,他们当然属于弱势群体,既没有特权,也没有和他们为党国付出相对应的高收入。他们服役的年代,可替党国卖过命,所谓“两参人员”(越战与核武),更经过大风大浪,没死没残虽属幸运,也付出了宝贵青春,留下生理或心理疾病。其生活状况,别说与转干提拔、混入公务员队伍的幸运儿没法比,就是与现役小兵或士官的待遇,也相差很远。他们之所以沦为弱势,多数人是户口歧视的受害者,因为按户口等级,有城市户口的军人,都能专业或复员到城市,最终端上铁饭碗,拿上党国“俸禄”。只有农村户口兵,还得回乡下“修理地球”。如今他们起来争平等待遇,也是对户口歧视政策的集体抗争。如果上亿农民工,哪一天也行动起来,要求跟城市人口平等待遇,则的前进步伐,势必加快。

2、争福利待遇和争人权自由是否矛盾?有人说,复转军人也不过闹个人经济和福利待遇,当局只要给点小恩小惠,用人民币解决,很容易摆平。只有那些为人权自由抗争的维权者,才是真英雄,所以,海外媒体对知识精英和维权律师比较关注,而对军人维权没什么兴趣。

对这种狭隘观点,我只能表示无奈。某些目光短浅、自命不凡的自由派知识分子(芦笛称为识字分子),习惯于对多数百姓的福祉无动于衷,或者认为弱势群体都是群氓,或者潜在的暴民,不值得关注。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民主运动之所以屡战屡败,原因之一脱离普通民众。有些人看不到,或者假装看不到,任何人只要不平则鸣,哪怕仅争取到部分人的合法权益,都应该支持。部分人的胜利,将鼓舞其他人起而效法,争取改变自己的不平等地位。局部的总和就是全局,最后形成连锁效应,最终“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目前,争取经济权益和福利待遇,最容易动员民众,也是阻力最小,风险较低,最容易成功的策略。当年反抗国民党,尚且利用福利待遇动员民众,怎么现在反抗共产极权,就不能从福利待遇入手呢?其实说到底,任何社会抗争,都离不开经济权益和福利待遇的改善。

3、老兵维权有无可能被腐败官员利用?有媒体说,老兵上访背后有军中老虎暗中操控,目的是抗拒习王的军中反腐,因此有被利用的嫌疑。究竟老兵进京属于维权抗争?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需要继续观察。

我们外界不知内情,无从猜度。虽然被操控利用的可能性难以排除,但也还有相反的可能,或者,有多种因素掺杂其中,无法一概而论。就像当年造反派参与文革一样,你问“是不是被老毛利用,实现他打倒刘邓的政治目的?”当然不可否认,但也不能因此抹杀向走资派造反的正当性。你刘邓官僚把学生成反革命,想再制造几百万“右派分子”,人家就不能自卫反击?不能贴你的大字报?不能造你的反?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今天老兵维权,不管背后是否有军中老虎黑手,也不管目的如何,你只要不镇压我,不阻止我进北京维权,我们就表示欢迎,表示感谢。至于最后谁把谁斗倒斗垮,那不关我屁事,我不可能知道内幕。维权就是维权,目的明确,甭管别的弯弯绕。

窃以为,老兵维权是中国社会的好兆头。他们人数众多,组织力强,行动讯速,有组织经验,很讲战略策略,比“书生造反”“跪送请愿书”更令人鼓舞。这让我想起社科院学者于建嵘,多年前跟胡锦涛面谈过的“湖南农民维权报告”。他特别强调农民维权的带头人,多是农村复员军人,因为原来部队领导人支持他们。如果维权遇到阻力和危险,他们就跑回原来部队“避难”,受到老首长“保护”。这说明,“老首长”未必全是徐才厚之类的贪官污吏,总还有些良知未泯的军中实权派,继续关注家乡的父老乡亲。如今老兵维权风潮再起,难说没有他们的同情和暗中支持。

总之,如果连一向忠于党国的老兵群体,也开始有组织地起而维权,这个四面楚歌的党国,还能照原样子继续混下去吗?想到这里,顿觉中国的和平改良或许还有希望,社会转型的大戏还在后头。

十字路口摆在两会代表们的眼前:究竟是从跟老兵代表的谈判入手,答应他们的合理要求,按照双方议决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初步建立和逐渐完善一套能稳定人心的福利待遇制度,也同时建立“鼓励民众参与的反腐败机制”?还是反其道而行之,软硬兼施,暴力截访,先用小恩小惠收买,把老兵维权扼杀在萌芽状态?接着秋后算账,抓捕“坏头头”?继续延缓并增强未来社会动乱的爆炸风险?

何去何从,正在考验人大两会主席台上的晏晏诸公能否有所作为。更考验为核心的党中央是否还有重振朝纲的决心、气魄和能力。

2017年3月3日,星期五,于北京

来源:纵览中国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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