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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aliano【杰森访谈】100％国产化率是中兴的出路么？
中国有个党领导的概念，一切都在党的领导下，所以中兴企业做法，中国政府的做法，中国学者的做法，其实都是党给他的意志。
记者/主持人：静汝
主持人：静汝
嘉宾：杰森
听众朋友，您好！您现在收听的是希望之声国际广播电台的【杰森访谈】节目，我是静汝。
最近中兴通讯公司被美国制裁 、营运岌岌可危引起海内外的高度关注，网民也讨论热烈。记者就网民的讨论热点采访了旅美经济评论专家杰森博士。
记者：杰森，您好，中兴事件目前在网上讨论热烈，有各种说法。您认为这件事发生的根本症结在哪？
杰森：美国实际上对世界上的流氓国家包括象伊朗、北朝鲜，都有一些经济制裁的措施，比如禁止把一些美国的技术卖给伊朗，要求凡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企业，如果把美国的技术卖给了伊朗，他都按他的法律都要对这些企业进行制裁。
中兴通讯在过去这么多年一直是试图在国际上打开它的市场，哪有钱赚它就去哪赚。大概09年、10年的时候，它试图进入伊朗市场，因为中国这些企业在国内运作惯了，因为是国营企业，在国内基本上它就是官方，官方就是法律，党就是法律，它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说这是规定的，不能做，它没有这样一个概念，甚至这个企业当时它都没有一个国际法规的部门，他觉得美国法律跟我有什关系，但是它设备里确实有很多美国的技术，那都是美国禁止往伊朗卖的，结果他就跟伊朗签了合同了，也就是几千万的那种项目，签了这个合同以后，美国就注意到它了，它不光给伊朗，也给北朝鲜卖手机，后来美国商务部实际上是美国相应的法规，特别是商业部的叫做工业和安全部，部下面有一个部门，叫做工业和安全司。这个部门大概从10年就开始关注中兴，开始进行调查违背美国伊朗交易制裁条例行为。
当时已经对它有很多相应的举措了，但是中兴这个公司它还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甚至在12年它内部有相应的部门，还专门写了一些建议，一方面提出我们这样是违背美国法律的，美国可能会调查我们，但与此同时是也出了相应的对策，叫做进出口管理风险规避方案。它把中国那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出一个政策我就绕道走，也运用到美国这边来了，这个方案其实就讲了美国不让我们往伊朗卖这些设备，我们就干脆搞一个中介公司，比如说在浙江或者哪搞一个中介公司，我们把东西卖给中介公司，其实我们让中介公司转手卖给伊朗。在这样执行的过程中，一方面美国调查它，一方面他们隐瞒情况，甚至有的就直接跟美国对着来。
因为美国一直在跟踪调查这个企业，美国又是一个讲法律的国家，不是说我怀疑你，我就开始制裁你，他一直相应有调查有跟踪，但是又不能到中国去取证，结果趁当时14年中兴公司一个高层管理员在美国出差的时候，在机场就把这个人扣下来，就在这个人的计算机里头发现了他们公司进出口管理风险规避方案这样的文件，这个文件其实就成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证据，证明了他们真的是在卖有美国技术的产品到伊朗，而且卖的过程中，他们甚至是想尽各种办法绕过美国的监控。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其实就开始对中兴采取了比较强硬的措施，当时就提出了我要禁止任何美国的公司给你中兴卖任何我们的产品，中兴刚开始对美国的这个政策比较轻视，他觉得这怎么可能，我每年要从你那进口多少东西，你不卖给我，你那些公司对员工的工作怎么弄？他不相信美国有这样的决心，但是美国就越来越施压，几乎要形成文件，就是拒绝销售的这样一个命令。
马上要出台的时候中兴一看不行了，在16年说软话了，向美国政府提出一个和解。大概从16年开始跟美国政府谈判，一直谈到17年的三月份，最后达成一个协议，就是中兴愿意首先交大概8.9亿美元的刑事和民事罚金，证明了不光这是一个民间事物，其实还有刑事违法的因素，这样美国政府监督它看它七年，我会停止禁止销售令，你交我8.9亿得罚款，我观察你七年，与此同时其中协议包括要惩罚当时中兴决定跟伊朗做生意，同时又想隐瞒这个事实的四名高级管理人员，也要惩罚相应参与这个事情的一些主要的20多名涉事人员。
中兴在执行的过程中，8.9亿美元是交了，但是把四名能看得见的高管包括CEO转任其它职位了，但是这20多人并没有真正的执行比如说罚款、公司内部处分的警告，反倒年终奖发的还挺高的，这个事就激怒了美国，美国这边看到中兴其实没有真正的诚意。
所以本身协议中就是我在观察你的行为，那么一看中兴在执行过程中又在投机取巧，美国这边就立刻宣布禁卖立刻生效。
记者：您认为事态会怎么发展？
杰森：这个事情对中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因为中兴按国内的说法，它有很多的电子芯片事实上是靠美国这边，它的手机其实现在都用的是安卓操作系统，而安卓这个操作系统我们知道是谷歌开发出来的，就是从软件到硬件，几乎没有哪个设备它可以完全抛弃美国的要么是芯片，要么是软件技术。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兴几乎就到了明天就揭不开锅了，当然它可能有个别储备，但是这个储备可能连一个月都运行不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为了回避他的股票暴跌，就赶快把股票从深圳和香港两个市场停盘，目前来看，他只能是控制住股票不让交易，因为这时候的交易只有大量的抛售，股票损失就太大，同时他就想借这个机会，内部商量一个解决方案，也试图想跟美国政府沟通，是不是能让美国政府这次再网开一面。
目前当然结果就是中兴这个企业最坏的情况就是有人说他会不会破产？可能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它是全球第四大的这种通讯设备产品企业，一年有上千亿的销售额，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企业，有庞大的员工，在中国全世界各地都有。
中国政府也谈到我们想想方案来解决，其实中国政府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一方面是明确的中兴没有说话算数，是用中国圆滑的这种规避政策的方式来对待美国，结果这次吃了亏，当然你可以再次把美国“阴谋论”这样的说法拿出来，讨论这是美国什么欺负中国等等这样的方案，你可以这么说，就是骂街式的发泄。
毕竟美国从10年开始调查你的事，光调查就调查了六年，而且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同时又跟你协商了一年，虽然这个事情的决定给中兴是个致命的，但是你又不能说美国错在哪，美国执行法律就是这么一个残酷的现实，谁都敢抓，他谁都敢判。美国其实也知道会对美国有影响，因为美国很多企业大量的产品是针对中兴出口的，这个消息出来，包括美国的很多直接给中兴提供产品的企业，股票都降了三分之一，美国这边其实也有很大的损失，这就是美国司法和整个企业互相不影响的现实。美国在追求司法公正、司法不受侵犯的这样一个过程中，他是不会考虑政治因素和经济因素的，这是美国司法能够公正运行的最基本的条件。
记者：是不是有什么敏感产品？
杰森：就是通讯产品，不是敏感，美国对于伊朗交易制裁条例里，含有美国制造的这些软件、硬件都禁止出口到伊朗，因为伊朗它有些人权恶迹，它也支持世界恐怖主义，美国和伊朗之间的问题是题外话了。
美国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他说中兴我卖给你产品，但是你把我的产品又买给了伊朗，因为我有不给伊朗出口这样的条例，为了不让我的产品进入伊朗，我就不卖给你产品，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美国又不是说中兴我让你破产，他只是说你把我的产品从你那转个弯卖给伊朗，让我破坏了我自己制定的法律，我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不卖给你产品。
记者：网上有评论指，中兴通讯遭受巨额罚款暴露了企业管控合规风险的能力滞后以及企业合规管理体系的重大缺陷。
杰森：对，我看过那个文章，那个文章说的又有正理又有歪理，它的正理提到这一点我是同意的，就是说中国企业以前在国内是按官方老大的角度再做一些事情，国内的企业不管是民营企业，只要做到垄断地位的话，其实都是跟官方是有一定交易的，基本上是不会被官方严厉的惩罚或者制裁，任何事情它都可以做了再商量这么一个运作的方式。这些企业目前都努力的想进入世界，进入世界以后就面临到非常复杂的、全世界各地繁琐细致的这种法规政策，其实应该每一步都保证自己没有违反一系列主要的国际国家的这种法规政策，或者一些相应的条例。
中兴本身在国内的运作方式运作惯了，对于国家政策绕道走或者忽视，或者内部妥商、降格执行，这样的运作风格作惯了，一方面它是一个全球第四大通讯企业，而另一方面又没有最基本的国际大公司的一些相应的这种对于国际法规评估风险、执行、监督的机制，这实际上是整个中国公司可以说法盲从中国到世界碰壁的一个过程。
那篇文章同时也说了一个歪理，说这个中兴公司怎么那么傻，2012年制定了一个进出口管制风险规避方案，傻到这个文件居然被美国获取了，成为美国起诉制裁你的最主要的依据。
换句话说，那篇文章一方面是说你应该尊重法律，另一方面好像又觉得你做坏事的过程中还是手脚不高明，还没掩盖够。就是说那篇文章其实我都不知道是在教人走正路还是在教人歪路上走得更高深、精良一些。我的感觉是说中国不从根本上改变这种侥幸行为，不从根本上改变这种做事一板一眼的按法律、按规定做事的思维方式，其实未来在世界上碰壁的机会还是非常多的。
记者：还有文章说中兴通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遭受了这样严厉的制裁，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这是否和中美贸易战升级有关？
杰森：我个人感觉是阴谋论，其实美国这边我们知道他的调查是从10年开始的，而且上次和谈是2017年三月份，那时候也没有贸易战，那时候基本上已经要发布禁卖的禁令了。
就是明明是错了，美国把责任放在你面前的时候，很多人就开始找旁的理由，不从自身说这个我没做对，说是美国阴谋论，把这个作为贸易战的一个砝码。
其实美国很多部门的运作跟中国非常不一样。中国有个党领导的概念，一切都在党的领导下，所以中国的企业做法，中国政府的做法，中国学者的做法，其实都是党给他的意志。所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互相之间偶合的非常紧的。这边新闻上骂你，那边国家给你开出一台一系列的不许到你那旅游的规定，因为国家可以管媒体，中共也可以管旅游各种各样的政策，所以它就用这样偶合的这种方式去惩罚某个国家。
但是美国这边运作基本上是各个部门都是按照法律的方式来运作的，比如商业部的工业和安全司部门，过去七八年里持续的按照美国相应的法律在做事的，并不是此时此刻突然决定我们要打贸易战了，我才给你做这个事。
有的时候很多中国企业说是做成国际大型企业，但是他确实就把中国那些思维方式、运作方式带到国际上，他觉得那样的方式在国际上能走得通，但是这次非常明显的例子，你走不通。有的人就说你怎么可能把我整个企业，这么庞大的企业集团的命运，因为我给几个人、20来个人发了奖金连起来了。不是的，是因为你在承诺做这样的事情、补救措施的时候，你没有按你的承诺去做。
在美国来看是你失信，就是说我如果在这个事上不能信任你，我将来怎么能信任你不再给伊朗卖东西？不会再去找另外一个规避的方案来回避我去监督你？这是个诚信问题，中国确实在很多事情上，总是想见走偏风的去占点便宜。
记者：中兴通讯遭美国制裁后，很多网民说这件事暴露中国在芯片等先进技术仍受制于美国……
杰森：这种说法是非常无知的一个说法，现在技术是全球化的世界，几乎没有一个就是我们现在拿到的比如象iPhone或者什么东西，从头到尾是在一个国家生产的，任何一个部件都来自于一个国家，因为国际竞争一定会自然出现，韩国内存做得好，台湾主板做得好，美国这边核心芯片做得好，或者通讯的调制解调器做得好。
在全球竞争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某个国家的某一个企业在某个领域做得很好，除非将来中国说我所有任何的细节，包括显示屏、内存，包括各种各样的通讯芯片，包括核心计算芯片CPU，中国都是世界第一。那个情况几乎是在未来的二、三十年，三、四十年都不可能出现的。
你如果不可能做到任何一项都是全球第一的话，你就不可避免有些部件为了最优的产品，为了最好的设备性能，你得从别的国家买。
中国人这时候大骂中兴不够发奋图强，不够产品自主，这种说法其实是外行说话，你根本不知道目前高科技产品世界运行的方案是什么。世界运行的方案就是全球共同组装一个产品，使这个产品最优。除非你说我就用中国烂的，品质稍微差一点的，那你最终的产品就不是最优的，你就不可能在国际上竞争。
所以解决方案不是说我以后中国所有的产品都自己制造，国内叫做国产化率。国产化率这个概念其实在最高深的高科技产品里不是这个概念，哪怕你国产化98%，剩下2%你还得从国外买，人家只要禁运2%的东西，你这个手机就制造不出来。
你还是归根结底的本着我是世界大家庭的一员，我应该按别的国家的企业怎么运作，我也怎么运作，按大家庭共同遵守规则，遵守游戏规则，遵守世界公认的法律这样的方式去运作。换句话说还是走诚信这条路，而不是这时破口乱骂，恨自己没有国产化100%这样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在我看来中国最缺失的是诚信，这个事情是一个巨大的教训。
记者：请您用几句话总结中兴事件暴露的根本问题？它的出路在哪？
杰森：它是输出党文化一个重要实例，这个事情的发生就是中共党文化被人惩发的一个例子，而它后面在国内的反省、讨论又一次印证党文化的这种遇事绝对是别人的错、都是阴谋论等这样的思维方式。我是说通过这件事希望让国内的人有机会正面理解一下，国内的一些企业在文化上等各方面要有一系列的调整，应该稍微认可国际上这种做事一板一眼的做事方式。
听众朋友，今天的【杰森访谈】节目就到这里，我是静汝，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次节目再见。
（以上评论只代表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
（转载请注明希望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