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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要打开那个民族主义情绪开关 有关陆港冲突的一封信

2019年11月20日 10:00 PDF版 分享转发
社会上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演化出城市街头暴动的时刻,必然有无法控制的族群对立和仇恨;难道你能指望抗争了五个月的街垒中,依然保有知识分子在空调房里的温和理性吗?确实,族群对立、仇恨暴力,是丑恶的,这我同意。但仅仅批判表征,放弃追究病灶,这是社会科学家应该有的态度吗?况且,在强者和弱者之间,做一种假意的客观中立,诚实吗?如果在期间,南京市民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害了一些不参与战事的日本侨民,我们当然要哀悼侨民,但我们有理由苛责南京人吗?

徐轶青老师您好,

您在几天前FB上贴过一则指责HK针对说普通话者暴力地帖子,对人颇多抨击指责。加上过去几天事件的演变,理工大学的人道主义灾难,让我觉得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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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许知道,九月份林郑政府撤回了最初引发事件的导火索,《逃犯条例》修例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一些撤回?在六月、五月撤回?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选择提出?我猜你也会认同,如果春季这部修例草案未被提出,社会并无撕裂的机会;如果夏季这部草案在遭遇反对的起初就被收回,社会也不会撕裂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既然可以收回,为什么没有早些收回?在北京政府、香港政府为了自己的颜面硬挺着不撤回,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强硬时刻,就已经将人民福祉、社会团结抛诸脑后了。社会情绪撕裂的总账,要算到和林郑的头上。

社会上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演化出城市街头暴动的时刻,必然有无法控制的族群对立和仇恨;难道你能指望抗争了五个月的街垒中,依然保有知识分子在空调房里的温和理性吗?确实,族群对立、仇恨暴力,是丑恶的,这我同意。但仅仅批判表征,放弃追究病灶,这是社会科学家应该有的态度吗?况且,在强者和弱者之间,做一种假意的客观中立,诚实吗?如果在南京大屠杀期间,南京市民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害了一些不参与战事的日本侨民,我们当然要哀悼侨民,但我们有理由苛责南京人吗?正如你可能也了解的,美国历史上白人有暴力的三K党,黑人也在二十世纪中叶曾经组织过黑豹党。难道你只看得见黑豹党的暴力,看不见三K党的暴力?两者的暴力,可否一视同仁,等量齐观?这种话,我说不出,我也希望有良知的白人、日本人、大陆人,即使被殴打了,也不改自己对自己原罪的忏悔和认知。甚至更勇敢地,承认自己地错误,加入弱者的反抗。

人生而有原罪。具体到某一个群体,还要背负整个群体的原罪——如果你也想继承这个群体的荣耀,就必须一并继承这些遗产。正如德国人对犹太人有原罪,日本人对南京市民有原罪,北美白人对印第安人有原罪一样,你必须知道,在2019年的当下,来自中国的,特别是心底里还拥护接受北京政府的中国人,对香港有一份原罪:一份打造出供奉出高效国家机器的原罪,一份在七十年中容让怯懦豢养出暴政性格的原罪,一份在六四及其后沉默暧昧换取苟且偷生的原罪,一份接受了香港多年慈善捐款投资援助而不知感恩的原罪,一份违背了一国两制承诺而不知悔改的原罪。不要认为普通人没有原罪,难道每一个美国白人不曾得益于殖民占领来的土地?难道每一个中国人不曾在六四镇压、多年维稳换来的高压和平、在无视底层呻吟中赚得滴血的黄金吗?特别是那些能到香港生活、能开着跑车在波士顿和街头抗议的大陆人,他们不正是暴政的最大受益人吗?

我并不是要一体仇恨,呼唤更大的社会撕裂和总体仇杀。我只是希望,大陆出生的人,不要因为这层割裂不了的民族情绪得不到纾解,遭到了所谓冒犯,就一头扎进暴政集权的怀抱。好多人说,原本我支持这场运动的诉求,但你们烧国旗我就不支持了。在一场群众运动中,找到这样的借口太容易了,但是坚定地不改初心太难了。多少人因为民族情感、民族尊严,忘却了我们本该承认的缺点、罪孽?为什么不能更勇敢,即使遭到了冒犯,也不否认自己该改正的错误,去成为更好的自己呢?

论起对国家民族的情感,我也一样,我也热爱长江黄河,秦宫汉瓦,我也热爱杜甫白居易,施耐庵曹雪芹。但是与一些见到“中国”就本能地想要“维护”的条件反射式反应不同,我更希望是让这个伟大的传统不被一两个独夫民贼和宵小之徒玷污,我不希望我们是一个屠杀过学生的民族,我更不希望我们是一个屠杀了学生还不承认、不敢谈论、不知悔改的民族。甚至要找各种借口站在强者一边,为屠杀开脱,为殉道者抹黑,用来论证自己的懦弱其实是勇敢,自己的惧怕其实是爱国的卑微猥琐民族。维护不等于无原则撒谎,维护不等于为了民族尊严拒绝历史道德责任。(从这一点上来说,东亚中日韩三个民族倒是有着同样的死不认错的耻文化基因。)如果可能,我希望以我的力量把它变得更好。如果不可能,我也希望通过我的忏悔和自省,让它变得好一点点。

我也说普通话,过去的几个月我也去过香港,我知道讲普通话可能遭到的白眼和待遇。这当然不是愉快的体验,但是我知道,这背后是几十年的纠葛羁绊。有没有财富居高临下的歧视?当然有。可是上海人不曾歧视过苏北人和安徽人?五零年代的东北工人不曾歧视过农村户口人?改革开放初期的广东人不曾歧视过所有未经市场洗礼的北佬?这都是人性,不可避免。但其他更深层次的,来源于对政治机器、政治洗脑、政治操弄的那部分歧视、对立、仇恨,应该归咎于谁呢?

写到这里,我也没有对这问题的解法。我相信您的善良和智慧,遇到事情,先不要打开那个民族主义情绪开关。能至少多想一层,多想想如何找到一条解开心结,而不是叠加心结的道路吧。特别是在媒体环境已经如此糟糕的今日,不要再为怒火添柴,让我们一起想办法救火。临表涕零,不知所言。愿明天比今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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