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评论、关注点赞

  • Facebook Icon脸书专页
  • telegram Icon翻墙交流电报群
  • telegram Icon电报频道
  • RSS订阅禁闻RSS/FEED订阅

胡健:14岁的“现行反革命”岁月

2018年08月23日 10:07 PDF版 分享转发

作者:胡健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Ad:美好不容错过,和家人朋友一起享受愉快时光,现在就订票

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

——北岛诗《走吧》

当时吴续久和我是实验小学5年级的同学,我俩的父亲又都是被批斗的当权派,因此我们常在一起。我家有一台红灯收音机,吴续久来时我们会乱拨电台挑选节目。一次,我们无意中拨到了。那可是敌台!我们十分惊异,十分恐惧。

敌台是文革时期的一个流行语,泛指中国境外的华语或英语等语种的广播电台,特指当时敌对国家和地区的广播电台,如美国之音、BBC等。当时收听这些电台只能通过短波,并在夜里进行。如果缺乏耳机设备,人们往往需要把声音调到最小,故曰偷听敌台。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轻则收缴收音机,被停职,隔离审查,批斗,勒令检讨,给戴上坏分子的帽子,重则判刑。在思想禁锢的文革岁月,偷听敌台成为一部分中国人了解外部世界,满足求知欲望甚至是娱乐渴望的特殊途径。

一次,我和吴续久从莫斯科广播电台听到中国作曲家李焕之的《春节序曲》。那么欢快,那么喜庆,那么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真是好听极了!文革后,中央台哪年春节不播放它呢?可是当年我们却是在心惊肉跳中收听的它。还有一次,我们听到当时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思聪的小提琴曲《思乡曲》。一唱三叹,好呀!我后来才知道,马思聪当年为了躲避政治迫害逃到了国外。莫斯科电台播音的声音不同于国内电台,内容则大都是对中国当时被禁的文艺名作的介绍。至于说我们当时偷听莫斯科电台有什么政治居心,那是太抬高我们两个小孩子了。

不久,复课闹革命了,我们也上中学了。我在淮中,吴续久在一中。有一天,是个星期天,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说吴续久被抓了。因为写反动标语,成了!我惊呆了。如果吴续久成,那么我怎么办?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晚上睡觉时人在床上就好像飘起来似的。

次日星期一,我去学校上学。班主任通知我:“早操后你去办公楼政工组一下。”完了!彻底完了!!无边的恐惧笼罩着我。我糊里糊涂做完早操,随着班级的队伍从环城路向校园跑去。我整个人好像在队伍中飘,心中说着:“同学们,再见了!白云蓝天,再见了!”到了政工组,两个中年模样的人询问我关于吴续久的情况。我如实相告。最后,他们两个好像非常友善地说:“你没事了,不要害怕!”可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不久就传来了吴续久以现行反革命罪被批斗劳改的消息。

吴续久后来回忆说:那天早上进教室时,他发现教室窗户都被用纸糊了起来(神秘),桌凳也变动了。吴一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两名壮实高大的同学就夹着他坐下,市文教卫系统革委会的头头和一中革委会的头头也走过来了,当众宣布:“把现行反革命分子吴续久押起来!”吴续久就这样收押了。当时他不到14岁。

所谓的反动标语根本不是吴续久写的。“当时我父亲、我舅舅都被打成走资派,我怎么敢写反动标语呢?我怎么也不承认,并提出可以通过验笔迹等方法查出写标语的人。”革委会的头儿们先是来硬的:“你父亲、你舅舅都被批斗,你不可能没有阶级仇恨的,反动标语不可能不是你写的!”后来他们又玩软的:“你承认了吧,你很小,可以宽大处理,不会影响你的上学、你的前程。”一个不足14岁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那些横高竖大的大人们一天一夜的折磨,吴续久终于在审他的人事先写好的纸上签了字。(这些成年人欺哄逼供孩子,真是其无后乎!——编者)就这样,吴续久成了现行反革命,不准再上学,不断地被批斗,并在学校里劳动改造。

那些革委会的头头在审问吴续久时还特别提到我:“你成天与叛徒、走资派胡某某的儿子在一起玩,你们干了些什么?偷没偷听过敌台?”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蒙这些大人们如此看重,真是“受宠若惊”!

1971年,吴续久被当作三等公民分配到一家社开工厂,我被分配到一家大集体的工厂。我比吴续久要高一等。之后不久,吴续久的父亲平反了,又成了革命老干部,吴续久的现行反革命罪名也因证据不足而从有变无了。

来源:《黑五类忆旧》(第二期,2010-08-16)

喜欢、支持,请转发分享↓Follow Us 责任编辑: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