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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宁乡县大跃进共产共居大折腾纪实

2019年09月04日 8:00 PDF版 分享转发

作者:余习广

共产灭私

当时有一句响亮的口号,叫做“兴无灭资,打烂坛坛罐罐,轻装进入共产主义”。搞,就要废除家庭,彻底消灭私有制,铲除农民一家一户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所有权,培养共产主义的公有观念。这在当时是灌诸全党全国的指导思想。

按照“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生活集体化”的要求,宁乡人民全体被编入军事化组织,县上设师,公社设团,管理区设营,生产大队设连,小队设排。青壮劳力为“正规军”,赋民兵荣誉称号。老弱病残幼进幸福院、敬老院、幼儿园、托儿所,妇女劳力编入杂牌军,称花木兰,穆桂英连等等。到年底,全县28万人加入民兵。当时武装部长和县委书记吃饭时,兴高采烈:“我们这个师,二三十万人,打起仗来就是集团军了,您就是集团军总司令,起码中将”。乐得身兼师长的书记大人哈哈连天,开怀大笑。当年南下时,如今的县委书记们当年才都是营、连、排级干部呢!而那些编入军事化组织的社员,可怜得很,他们按连、排集中居住,统一睡大统铺。男女别营,夫妻分居。社员家庭一律被拆散,家中财产,统统充公,彻底共产。

社员的财产,社队用得着的,抬着就走充公;派不上用场的,能烧的就烧,烧不了的就打碎,取“打烂坛坛罐罐,轻装进入共产主义”之意。食堂大灶火不断,烧了家具烧房梁,烧了房梁烧门窗,门窗烧完砍山林,弄得房徒四壁,山光林毁。食堂烧,大炼钢铁更烧得欢……

农具之类,小到巴掌大的秧锄,大到犁耙,甚至粪桶粪缸都必须共产归公。社员个人只能把穿用的衣物,打成一个包袱随身携带。当时社员们私下里辛酸地说:“这是1950年土改斗地主,扫地出门,共产灭私。”

“共产风”给宁乡人民带来了多大灾祸呢?据1961年12月27日中共宁乡县委上报的《宁乡平调退赔情况》统计:1958年初,全县共有炊具500万件,户均24件,三年来共损失280万件,占56%。其中属于“一平二调”上交食堂损失的105万件;1958年初有家具1200万件,户均60件,三年来损失581万件,占总数的48.4%,其中属于共产平调的251万件;58年初共有农具424万件,户均21件,三年来损失274万件,占64.5%,其中属于共产平调的165万件。其次还平调了耕地39874亩,包括县平调社队的,公社平调生产队的,生产大队平调小队的;共产平调耕牛315头,牲猪137443头,家禽115904只等。

根据1960年1月双凫铺公社整社时,对“共产风”造成破坏损失的统计:原有256544件家具,办食堂后损失丢失63429件,占24.7%;原有农具189090件,办食堂公社化后损坏85420件,占45.2%。此外,吃食堂后乱杀牲猪1161头,乱杀鸡鸭7507只,主要是干部吃了。

黄材公社椴溪大队一个中农社员,忘了一把锄头在床底下没有交公,被队干部发现后立即报告了驻队工作组。一份当年的有关材料,记录了对这个“抗拒共产主义”的中农进行批斗的场面。问:“你为什么要私藏锄头?”

答:“我是不记得床底下还有一把锄头,不是有意私藏,请领导饶了我。”

问:“你家有多少财产,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为什么要抗拒共产主义?”

批斗辩论会步步紧逼,他生怕弄不好会挨打,只好违心地顺风转:“我错了,对不起党,对不起社会主义,对不起共产主义。我是想留着这锄头挖社会主义墙脚,挖共产主义墙脚,搞资本主义。”

对这号“挖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墙脚”的角色,干部和积极分子们义愤填膺,上去就是一阵毒打。

为了根绝私有财产观念,彻底消灭资本主义复发的因素,公共食堂不仅抄了社员的家产,扒了社员的灶头,而且严格规定,任何人不准私自起火,不准私吃食物,不准在房前屋后的零星土地上种粮种菜,不准养鸡养鸭。后来即便个别地方开了个小口子,准许社员家养一两只鸡,但不许开火,鸡和蛋不准自食,只能由供销社收购,名曰“出口争外汇,换机器”。否则就扣上“吃社会主义”帽子。

东湖圹新花大队有个周老汉,本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出工积极任劳任怨,从不讲“大跃进”怪话。他老婆有个头昏眼花的老毛病,要吃黑母鸡下的蛋作偏方。于是,他便壮大胆子,违反禁令,偷偷在床底下养了一只黑母鸡下蛋给老婆吃。不想这只没共产的母鸡不争气,下了蛋便“咯咯大”的叫了几声,被队上积极分子听到,马上报告了供销社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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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是个骂娘不转弯的霸道角色,马上跑到周家,强迫他交出鸡婆和鸡蛋,要共产,还要他写检讨,到社员大会上挨批。周老汉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这一下受不住了,横了条心要跳塘自杀。老婆急得泣不成声,坐在塘边又哭又喊,女儿和儿媳跳进塘里拼命地把他拖上来。经理站在岸边,怒气冲天地大骂:“你个老不死的,好大的胆子,私养鸡婆吃鸡蛋,你吃社会主义,还用死来威吓干部,明目张胆地反对三面红旗!你看老子怎么整你!”最后,周老汉还是站在台上作检讨、挨批斗。

县委领导人在大会上宣称,我们就是要兴无灭资,使全体人民无家无业,轻装上阵,才能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吃食堂,的确实现了“兴无灭资”;共产,把小商品生产的农民,共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产者。而当年宁乡人“幽默”地形容说:“唉,这下可好了,剩了个条胯(赤膊光屁股),吊儿郎当,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啰!在共产主义天堂里,男的女的打条胯,也还有点想头吧!”

1.3共产共居

人把家庭作为私有制的基础。消灭私有,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当务之急的要义是消灭家庭。

对此,刘少奇在1958年讲得很清楚。他说:“毛主席讲三无,无政府,无国家,无家族,这将来会统统要实行。毛主席讲过两次,家庭要消灭的。”共同生活,“这就是共产主义的组织形式”。新生活要搞新村庄,“现在的房子是临时的,将来拆掉当作肥料。”

在“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高潮中,刘少奇的故乡,干部们大搞共产共居,拆房子,住大屋,花样百出。鸟有巢,人有家。宁乡县委把大拆民房当作消灭家庭的要义。老百姓,觉悟低,看到房子就想起了家。废除家庭私有的想头,干脆,拆房子吧!

生活集体化后,社员们挟着小包袱,被编到一起共产共居,住大屋,睡统铺。老人住进敬老院,小孩住进托儿所,男的住进男兵连,小姑娘大媳妇住进娘子军连……房产归公,原来各家各户的房子一律归公社所有。瞅着这些空荡荡的房屋,干部们心里直犯嘀咕:房子空在那里,屋主看见了牵心犯毛病。要彻底铲除私有观念,干脆拆了它!

好一些的大瓦房,被用作社队的办公楼。宁乡县委宣布实现“白屋化”。公社、大队、生产队都要有办公楼,并要粉刷成白屋,以便刷标语,搞宣传。此外,共产主义农业大学、福利院、敬老院、幼儿园、临时医院、社办剧团等等新办单位用房,一律挑选好屋。

剩下的房子就倒了大霉。

积肥拆茅屋、拆陈年砖瓦屋。“”农业“以粮为纲”。俗话说:“粮食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中共中央三番五次反复强调要“大打一场积肥运动的人民战争”,宁乡县委在积肥上可就费了劲。

在“技术革命”的口号下,县委领导人决定在全县“大打尿湖粪海的人民战争”,社社推广,队队实行。

所谓“尿湖粪海”,就是把农民住的茅草屋顶拆下来,浸在堰塘里,泡出酱色的猪牛粪似的臭水来,把人、畜粪尿掺进去,就成了所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造肥料”。池塘里的肥水,正好放积肥“”。再打开池塘涵口,把粪水放进田里,或用水车车进田里,又叫做“技术革命结新果”的“自流灌肥”。拆茅屋有个新名词,叫做“茅屋洗澡”。拆顶的茅屋,土墙砖砸碎担往田里作基肥。砖、瓦屋和一些零散农宅,大炼钢铁拆了一大批,砖块运去建土高炉,木料运去作燃料。此外,社队要修建筑工程、水利建设工程,又大拆了一批民房。

据《宁乡平调退赔情况》统计:“全县1958年初群众住房有702641间,按当时农业总人口计算,每人平均0.87间。三年来由于拆毁败坏减少了262689间,占房屋总数的37.25%,其中拆毁155740间,占原有总间数的23.1%,平调占用57765间,占原有房屋总间数的7%。因而群众仅有住房439952间,按现有人口计算,每人平均0.56间。”

1958年至1960年1月,双凫铺公社原有的房屋53106间,被拆毁损坏16216间,占原有房屋总间数的30.5%。

又据1961年中共宁乡县委《宁乡花明楼公社整风整社向地委的报告》:“‘共产风’刮了三年,越刮越大,一直刮到整风整社开始还在刮。大至房屋、牲畜、器材、劳力,小至火钳、茶壶、灯盏、火柴、针线等等,老百姓有什么就要什么,无所不包。初步统计,‘共产风’刮走的各种物资,折价款达300多万元,每人平均50多元。被平调房屋25600间,每户平均1.6间。搞得许多人‘家空业尽’,有好多户人家流离失所。贫农刘梅生有病,干部强迫搬家,走慢了一点,被干部一顿乱拆,把一屋的家具什物打碎了,仅拿出一床被窝,气得刘痛哭而去,远走他乡,至今未回。”

“生活集体化”解体后,许多人家吃没吃的,住没住的,真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许多人只好挤居在集体的猪栏、牛圈之中;有的搭起个小草棚,一家数口,几代同堂;有的几户人家挤在一间破屋里。

宁乡农村乡俗,老百姓流行黑色幽默。社员们把几家共居,叫做“住共产主义集体宿舍”,几代同堂,称为“享共产主义天伦之乐”;夫妻同居无房,只好去野外偷情,则谐之曰“为共产主义配野种”。

在共产毁房之外,社员的其他财产归公,就为国家、县、社、队“共产”的集体经济提供了积累来源。

至1961年1月,宁乡县成立处理“一平二调”委员会,对大跃进、公社化以来全县“一平二调”进行清理。据统计:从1958年至1960年,全县县、区、社“一平二调”总金额55万元,全县户均158元,人均42元,其中县以上平调1583万元,占平调额的50%;县级平调额为310.6万元,占平调总额10%;公社级平调319.6万元,占平调额10.5%;大队级平调715.4万元,占平调额22.5%;生产队平调226万元,占平调额7%。

“共产风”,把宁乡的百姓好一场无情搜刮,宁乡群众只好真的象他们说的:“‘打着条胯’,一无所有的跟着共产党,去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了”。

共来的钱和物,大部分用来盖楼、起厂、修水库,小部分用于食堂和大炼钢铁。县委一声令下修礼堂,资金、砖瓦、木料和人工,全由各公社平调。至于社员家里抄走的粮、油、肉、禽、、蛋,食堂化初期,还大多送到大锅灶中,让干部社员一起打牙祭。

到58年冬以后,历次抄家搜抄来的肉鱼蛋品,全由各级干部小灶煮、炒、烹、煎,进了干部的腹中。

二、大跃进,大折腾

宁乡县的大跃进,在当年省都是冒尖的典型。尤其是1959年下半年的“更大跃进”,干部们挖空心思想点子,赶潮头,出奇招,下狠手,演出了一幕幕惊丗骇俗的人间喜剧、闹剧、悲剧和惨剧,再次成为湖南的典型。

2.1“六万五卫星书记”

58年夏粮收获季节,各地“高产卫星”越放越红火,宁乡一时落了后,只放出几颗亩产几千斤的小“卫星”,燥得县委领导人坐立不安。早稻去了有晚稻。8月17日,中共湖南省委发出通知,要求“立即在全省范围内掀起一个晚稻亩产千斤县,万斤亩的群众运动。”

省委的决心大,县委的胆量大,宁乡县委向省委立下军令状:“宁乡坚决实现晚稻亩产3000斤!”果然,58年秋收季节,宁乡县放出了一批令人震惊的“大卫星”。

1958年11月1日,全国大放“卫星”正在收风之时,《宁乡日报》套红号外放出一颗大“卫星”:《喜信传来惊天地,一季胜过数十年,刘俊强同志晚稻实验田亩产六万五千斤》。中共宁乡县东风人民公社党委受县委指令,发出《给毛主席报喜》信。兹将报喜信全文实录于下,以飨后人:“给毛主席报喜:由于党中央和您的英明领导,指引我们学会种试验田,走又红又专的道路,加上省、地、县委经常不断地具体指示,我们在这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绩,所有试验田都获得了大丰收。特别是公社党委书记刘俊强同志种的一点零零六亩晚稻试验田,发射了巨大卫星,经中共宁乡县委副书记张润清同志等四十九人验收,共收干谷六万五千四百零二斤,折合亩产六万五千零一十二斤五两,创造全县晚稻的高产纪录,特向您老人家报喜!

今后一定充分发挥人民公社的优越性,依靠集体,乘胜前进,永远听您老人家的话,在共产主义的大道上,苦钻苦干,放射更多的卫星!

致以

崇高的敬礼

中共宁乡县东风人民公社委员会及全体干部”

“号外”飞进中南海,毛泽东和刘少奇先后收到了这份来自家乡的“六万五卫星”上天的捷报,欣喜难禁!

的确,在这位刘书记的验收晒场上,金灿灿的谷子堆成几座山,试验田里的稻草码了一层又一层,谁能说个“不”字?然而,明白人在背后算过一笔帐:按刘书记报的插秧4×4寸,1亩只有37500蔸。按亩产65000斤计算,每蔸就得结谷1.73斤。禾杆没有树干粗,谷粒没有桃子大,产量就不会有那么高。

刘俊强的“六万五”从何而来?纸是包不住火的,知情者后来在笑话中把真情透了出来。原来,为了放出全县最高产量的大“卫星”,为了捞一把名誉和地位,刘书记玩了一套把戏,把实际亩产400多斤,硬是变成了亩产“六万五”。

“卫星”放出去后,为迎接县委验收,刘俊强不辞劳苦,亲自督阵,组织大兵团作战,忙了一通宵,把周围几个生产队刚收的谷和稻草都担了来,直接堆上验收晒场,过秤时称一担发双码,称过的谷子让人挑起来绕场一周又来称一回。为了不露马脚,连田里的禾蔸也连根拔了来,在试验田里栽得密密麻麻。割过的禾茬又紧土又扎手,拔蔸的社员人人两手血糊淋汤。验收过关,刘书记名誉地位都捞到了手,此后官运亨通。

但“六万五”从此也成为他被人鄙夷的诨名。1991年春节,笔者到宁乡收集补充材料,还有人指着刘俊强的后脊梁告诉我:“这就是‘六万五’,如今从商业局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了,一个活宝。”

晚稻“六万五卫星”上天后,“红薯大王”、“玉米大王”、“高粱大王”、“芋头大王”等等各式各样“卫星”纷纷问世。“现场会”、“展览会”、“嘉奖会”纷至沓来。

大跃进伊始,宁乡干部就有那么一股放高产“卫星”的劲。1958年2月,在全县农业生产大跃进会议上,县委提出宁乡粮食生产十年计划一年完成的口号,当年水稻亩产全县平均5000斤,比1957年304斤增加十倍,成为全国最早报出亩产五千斤的县。1958年,宁乡县委为放高产“卫星”,争高产先进,大大浮夸粮食总产量。上报说当年粮食产量总产为13亿4763万斤,放出高产“大卫星”,得到省委和地委的表彰。1959年县委又汇报说,经查明1958年的粮食“实际总产”为6亿1760万斤,虚报7亿3003万斤以上(实际上仍有水分)。1958年底,郑州会议以后,宁乡县委又提出:“1959年全县粮食总产要比1958年翻一番,达到16亿公斤。”

宁乡的“卫星”风,放了一年又一年,宁乡的浮夸风,吹了一年又一年。

在12月的县委扩大会议上,县委书记李学良提出:1959年的粮食总产要达到32亿斤。要大放高产稳产的“大卫星”。

1959年的“卫星”就比不上58年的气派了,但“浮夸风”仍不减成色。县委书记李学良带头大放“卫星”,他的4亩试验田,声称平均亩产干谷1550斤。10月20日,县委发布嘉奖令,表扬了7个试验田“高产”的公社书记,其中老粮仓公社党委书记李作仁的晚稻试验田,上报亩产3845斤。

1959年,粮食严重减产,宁乡县委上报粮食亩产13亿4763万斤,而实际产量仅为6亿1760万斤(仍有水份)。其中,花明楼公社上报粮食产量为1亿2031万斤,亩产1218斤。

来源: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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