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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战场水和市场水

2017年07月19日 9:09 PDF版 分享转发

来源: 博客 作者: 孙雅彬

那一年,西夏元昊跟北宋在边境作战,打到了陕西府州。北宋将领见西夏骑兵机动性太强,于是采取避其锋芒的战术,依托坚固的城防打防御战。西夏急于破城总是组织强攻,往往“死伤甚重”,几轮攻击下来元气大伤,望着城内守军仰仗着厚实高大的城墙把酒言欢,欢声笑语,肺都要气炸了。

元昊琢磨了几天,把强攻策略改为屯兵在城外,派出轻骑兵在周边展开扫荡,意图切断城内的给养。这一招非常好使。粮草囤的多并不受影响,出问题的是水。由于城中缺少水井,军队、百姓、牲畜用水几乎全部仰仗城外的黄河,而出去打水运水需要组织车队人马,难免会遇到骑兵剿杀,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运回来的水,价格开始打着滚飙涨。据《宋史》记载,由于“民乏饮”,以至于“一两易水一杯”,一两黄金才能换到一杯清水,足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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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几十公里以外的麟州也在敌军围困下开始缺水。本来元昊通过靠谱的情报机构获知城内军队用水已经捉襟见肘,只需三天就得有人渴死。幸亏城里有诸葛亮一般善于使诈的人才,知州苗继宣派人到城里各个旮旯找废弃的水沟,把沟里的淤泥挖出来,堂而皇之地挖出来修补城墙,以此展示城中供水充裕——连和泥的水都有,何况饮用水。

西夏军队脑子直,相信眼球胜于情报,见此一阵风似地撤了。如果府州有苗大人这样的达人,肯定不至于跟黄金挂上钩。

当然,战场比较特殊,跟性命挂钩的事儿都值钱,水价高涨也不意外。堪比战场的是火场,火灾也能带来水价上扬。在的大都市里,市场分工已经非常细,从事灭火行业的除了消防队,还有一拨队伍叫“水行人”,主营业务是往火场运水,供消防队灭火使用。那时候城市发展得很快,商铺民居鳞次栉比,却没有遍布大街小巷的消防栓,水缸水桶储量又太少,灭个火苗尚且自如,遇大火就必须找人从池塘河流运水。

想用水灭火,还必须运的快。因为宋代消防兵最拿手的并不是灭火,而是拆房子,为此还发明了专门的工具,绳子铁锚一应俱全,套住房梁立柱狠劲拉倒,干活比现在搞强拆的利索一百倍。他们考虑的不是保住你的房子,而是消灭火源,要是决定用水灭火,就得抢在拆房之前赶紧弄水,毕竟从灭火的角度来说,把着了火的房子拆倒迅速阻断火势蔓延,丝毫不错。

只是火灭了,房也没了。所以老百姓一旦遇火,还是心急火燎地巴望着弄水扑灭,保证自己还能有个住处。如果是政府机关或者公共设施失火,更不能粗暴一拆了之,肯定要灭火。从哪买水呢,就从水行人那里。那么,火着起来了,火烧眉毛的节骨眼,水价肯定跟着飙涨,情形丝毫不亚于府州紧急的军情。

都说水火无情,可以说是火灾无情,水价也无情。好在老百姓心里有谱,家里的产业值不值得自己掏高价钱买水灭火,一合计就能做出抉择。至于公家的房产着火,买水来扑救属于公家行为,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实报实销,翻看吴自牧的《梦粱录》,里面明明白白写有“官舍钱买水浇灭”的记载。

说起来,水行人的出现,凸显的是救火的社会化,虽然收费,哪怕价格高昂,也多了一支消防支持力量,肯定是利大于弊。而且,水的价格总是与供应量相关。从议价的空间来说,假使水行人当天业务不忙,水价肯定较低。如果从业人数众多,供水充足,也会压低水价。当价格与商品的供给和需求建立了密切联系,就会有脑袋灵光的人从中得利。

假使麟州知州老苗厌倦了政府工作下海经商,肯定游刃有余无坚不摧,财源广进达三江。倘若换了负责府州防御却坐视水价暴涨而无应对良策的将军去做生意,在复杂多变的市场上,肯定一败涂地。

2013-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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