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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阶级兄弟还是阶级敌人?

2018年04月18日 10:54 PDF版 分享转发

来源: 故纸故事 作者: 孙陇

文革开始后,局面渐渐混乱,虽然在1966年9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要文斗,不要》,但此时当政者或许出于默认,或许是因为失控,自1966年12月大规模的武斗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开始,自1967、1968年达到了高潮。武斗规模越来越大,参加的人数动辄成千上万,有些地方还动用军舰、坦克、高射炮等军事物资,可以说此时的中国又陷入了战争状态。此时的中国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保卫着同一个革命领袖、喊着同样的革命口号、为了同一个革命目标的两派却刀枪相见,大动干戈,非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在全国数不清的武斗中,1967年发生在赣州的“六二九武斗”则是一起规模较大的武斗,此事件在全国范围内都产生了影响,并且当时还惊动了最高领导人,也是在事态无法控制之下,在中央的直接命令下,广州部队介入才平息了这场武斗。据1975年官方的统计当时在这次武斗中共计打死173人,其中在双方对峙中打死的是31人,武斗平息后抓到暗中杀害的有142人(此数据见1975年赣州地区革委会303专案领导小组的《关于303专案工作情况及处理意见的报告》)。当然,这个只是官方的统计,民间流传的被害人数远多于官方的数字。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武斗中直接死亡的人数少于武斗停止后双方对被俘人员残杀的人数,这包含当时武斗中获胜的一方即军分区支持下的以后被称为“”对战败的“”一方俘虏的残杀,还包含“造反派”在中央介入后派广州军队平息武斗后对“保守派”一方人员的报复性残杀,也正是无法控制这种报复性的残杀,当时赣州地区成立了“303专案组”,将原来的“保守派”一方的人员集中关押,名义上是审查,实则是保护。

在笔者收藏的有关赣州文革史的资料中,有一份资料反映了这场武斗的残忍性。这份资料是参与武斗的“保守派”成员,当时是赣县蟠龙公社蟠龙大队的民兵罗福近在武斗后的坦白交代书,这份资料由他从1967年9月开始到1970年为止的各时期的坦白书组成。通过各时期的坦白书可以了解到,在“六二九武斗”中,蟠龙公社接到县里的电话后组织了各大队的基干民兵到赣州城内参与武斗,罗福近也随着到了赣州城,参加了武斗,他所在的这支参战民兵队伍属于“保守派”一方。如果仅仅是随着大部队参与了武斗,他也不会受到格外的审查,而他在武斗取得胜利后却参与了对五位“造反派”成员的残杀,成为了“杀人犯”。在这些坦白书中他主要也是坦白的是这件事,也详细描述了武斗中对俘虏的虐待和残杀五位“造反派”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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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1967年9月写的《认罪和揭露》中提到的虐待俘虏的情节如下:

【7月1日晚是炸冶院东方红的围墙和后门,炸的成员都是803、801的退伍军人,炸药包装的也是803厂的,其余的人分开加以观看动静,并还向冶院打了枪。7月2号白天休息,晚上出发,2号晚上寺背大队、杨坑大队、田心大队,803、801厂向西河区进攻,在大桥与浮桥之间守候逃兵,一直守到天亮。刚要天亮的之时不知那单位抓到个人,是硬骨头战斗队的成员,拉在车子上,约有五六个人拿木棒从车子上打下车下来,在车下又打,还说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打得那人倒在地下,还打,然后把那个人拉回车子上才未打。……

7月3号白天,寺背大队、杨坑大队、田心大队、803、801厂分班轮流在青年路下端作阻击工作,预防“反军保刘派”从西门口脱围,并且还放冷枪、空土炮来引他们吓他们。后路过此路的人都要查看,稍有问题的就带到鲁迅兵团被捆绑、蒙眼睛,还告诉说要注意各方的动静。晚上也是如此,其他大队和单位都打进城内,夺“反军保刘派”的据点,并到处搜查,一直到4日为止都是如此。特别是被抓的人带到鲁迅兵团,一进厂门就有人拿木棒不问情由就打,打得遍身是伤,到处是血,有的打得死里去生里来,死来活去,不省人事,还有的几十个人打一个人,打倒在地下就把那人像抛死猪一样从地下抛到车子上,车子上人压人,人挤人,好不惨痛,有的上了车又拉下来打,打得狼喊鬼叫,喊痛连天,一片凄凉,好不惊人,就像美国(××)所一样,打声凡响,血腥扑鼻,好不惊慌。那些被抓来的人整天蒙着眼睛,捆着手,每天只吃一二两米稀饭,失去了人身的自由和政治自由。另外,鲁迅兵团还打电话各公社,要各大队单位、交通要道,凡是“反军保刘派”都抓起来,头头送还本单位,成员叫他们参加劳动改造,这真是法西斯暴徒无恶不作。】

坦白书中对于俘虏的虐待的描述,让人不寒而栗,接下来他在1970年对杀害五位“造反派”成员的过程的描述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关于1967年7月7日杀害五位烈士的情况

7月7日在赣州二医院以刘其连为首,用车子装了五个人往温沄崠开去,车子到了温沄崠停下来,先由姓王的,刘其连、刘其槐下车看了地形后,由姓王的招手叫我和欧芳文把车上的人拉下来,他们就把五个人推下坑子里,我和欧芳文也就下去了,走到中途,我们俩各拉了一个人下去,未等我们俩把人拉下坑,刘其连就开了第一枪,我和欧芳文就停下来,欧芳文就从下跌方向左边走去,我就从右边走去,我推的人就由姓王的拉下去,那时刘其槐从下跌方向左边打死了二个,又跑到右边过来打那二个人,刘其连在打右边打那二个人,我在从下跌方向右边一个人的地方,对那个人打了一枪,打在什么地方我不清楚,我打完后姓王的看了一下接着那人就高呼万岁!毛主席万岁!那时刘其槐又用冲锋枪去打,结果没有了子弹,刘其槐就在我手上拿我的枪,又打了二枪,姓王的又用石块打了十几石块,我们就上来了,上来之后,姓王的又叫一个人下去检查一下是否有无打死的,那人下去就在从下跌方向的右边发现有一个人还在动,那人就用手枪加了一枪,上来了。我们就一起上车开往冶金机械厂,我和欧芳文还问了刘其连这些人是什么人,他说都是坏人,经上级批准,你们不要怕,有事我负担。据听说那个叫口号的人,未打死,第二天本厂的人又杀害了那人。

坦白人罗福近70.4.3】

他的历次坦白书讲述的过程大体一致,只是有些细节稍有差异,而罗福近作为当事人之一在坦白书中是尽量替自己洗脱罪名,但无论如何,他参与了屠杀,也开了枪,据同份材料中的其他资料显示,他开枪打的那个“造反派”名叫刘凤冠,是赣州冶机厂的一名工人。

也许,在“六二九武斗”中杀人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至少在1970年他写最后一份坦白书时他还未受到法律的制裁,还在蟠龙大队务农,也正是在1970年他所在的大队革委会在一打三反运动中向上级部门打报告,要求判处罗福近十年徒刑,至于以后是否判刑、判了多少年资料上没有显示,1970年时,罗福近28岁。

罗福近出身贫农,是农村中的“”,被他开枪打中的刘凤冠是个工人,在阶级理论之下他们同属于无产阶级,按理说他们是阶级兄弟,都生活在号称是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的国家里,受到的教育、听到的宣传都是一致的,而且是跟随着同一个领袖干革命的,为什么他们会为了保卫同一个领袖而变为敌对的双方呢?看看坦白书中描述的对“阶级兄弟”们的虐待和虐杀,我们不禁要问他们到底是“阶级兄弟”还是“阶级敌人”?他们之间有怎么样的深仇大恨非得致对方于死地?是谁让他们互为仇敌的?是谁让这些善良朴实的农民、工人成为杀人的恶魔?

如果让罗福近和刘凤冠互换角色,刘凤冠开枪,我相信罗福近也会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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