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评论、关注点赞

  • Facebook Icon脸书专页
  • telegram Icon翻墙交流电报群
  • telegram Icon电报频道
  • RSS订阅禁闻RSS/FEED订阅

我之后,村里再无名校大学生了

2019年07月07日 23:19 PDF版 分享转发

来源: 格隆汇 作者: hannah

上个周末我回了趟老家,正好是分数出来填志愿的时候,就问了一下奶奶家里的情况,奶奶说好像没听说哪家考上了。

我们那几个村挨着,方圆也就那么大,基本上没有可以藏得住的秘密,更何况是像考上本科这样荣耀的事情。我奶奶说没有,那么即使有疏漏,也基本可以断定,没有上一本的,就更不要说211、985的了。

我高考是2008年,那之后我基本上年年聊八卦的时候会问下,今年家里那边有谁参加高考,考得怎么样?我奶奶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好像没听说谁考上了。

我那届考上了3个,3个985,我上一届没有一个,再上一届有3个985,还往上也有一个985,再往前追溯,我也记不清了。

而2008年到2019年,中间有11场高考,村里竟然颗粒无收,这不禁令人深思。

1、这不是个例

像我的村子这种情况应该是比较极端了,不过我去扒了一些资料,虽然不全,但指向的一个共同结论是学子想考上越来越难了。

中国顶尖学府之一北京大学为例,1978年,中国刚刚恢复高考,彼时北京大学招收的农民出身学生超过20%,并且比例一直上升,一度在30%以上,并且这趋势保持到了90年代初。

90年代中期中国大学开始逐渐扩招,然而北大农村户籍的比例却逐渐下滑,明显地,扩招的名额更多流向了城镇户籍。2016年,北大农村户籍的新生比例只有16%了,相比90年代初下滑了一半。

2003年,清华大学与斯坦福大学的五位学者经过研究发现,城市青年上普通大学的几率,是农村青年的8倍,上北大和清华的几率,是农村青年的43倍。

到今天,这个情况更加严重。

拿2018年为例,2018年清北的自主招生、领军计划和博雅计划共确认2001人,2018年清北共计录取考生人数约6800人,也就是自主招生占了总录取人数近30%。自主招生是进入清北的优惠券,但这张优惠券的前设条件,注定了绝大多数农村学子与它无缘。

清北如此,其他985高校也好不到哪去。我查了一些研究性的论文,比如南开大学,2006年的农村新生比例是30%,2007年是25%,2008年是24%,下降趋势非常明显。南京大学2008年26.1%,到2011年,已经降到22.7%了。

Ad:美好不容错过,和家人朋友一起享受愉快时光,现在就订票

即使一些农村生源比较多的农业大学也呈现类似现象,1999年到2001年,中国农业大学的农村新生比例均在39%左右,但自2002年起,农村新生比例开始下降,2007年跌到了31.2%。

另外,农村人口相对较多的西部高校也不例外,重庆大学的农村生源从2004年开始一直处于下降趋势,由2004年的53.82%降到了2011年的44.05%。

农村学生上名校的概率趋势可见一般了。

我们村的人认为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是命里注定,他们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命里注定其实是一个非常残酷的概率事件,概率的大小早由社会条件决定了。当然,概率再小,因为农村的群体庞大,总是会有人幸运的考上的,这是大数定律。这些幸运考上的,就是农村人眼里的命里注定。

那么,过去40年,什么条件的改变,导致这个概率一步步下降了?

2、的衰落

从我的村子出发,有一个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农村教育的衰落。

上个月的高考让无数家长学子揪心,但对我们村而言,其实中考已经写好了结果的90%。我们那里,想要考上大学,先要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一中)。考上大学难,但考上一中更难。

我小学离家很近,几个挨着的村都在这里就读,初中就要去远一些了,有更多的村子里的学生来这里读。基本上,大家能读完小学,读完初中,但之后就分化了,能考上高中的寥寥无几,考上县一中的更加是凤毛麟角了。

我那届,全年级只考上了3个人(一共300人左右),后来我们都考上了985,我上一届只考上了一个人(不是我周围几个村的),再上上届考上了8个人(3个人是我周围村的,这3个人也考上了985)。

所以,问为什么11年几个村颗粒无收,就要追问为什么没有人能考上一中了。

我是那所初中最后一届初三学生,之后我们这所初中与另一所初中合并了,学生全部搬到那所初中去了。

为什么会有这个合并,原因有两个,一是学生人数减少,但更重要的是师资力量的不足。关于老师们的抉择,我举个例子各位便会知道。

我村子有一位小学老师,在我小的时候,很多人羡慕老师的饭碗,我们那称吃“国家粮”。老师是一个很受尊重,又很舒适的职业。那个时候,老师家里的装饰一般是比较好的。

但是,过去四十年的变化真的太快了,即使像我们这样一个遥远的山村,也是能听到外面轰隆隆的时代声音。

在村里没有什么好工作的人义无反顾地出去了,赚了钱回来,反而是老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或者就是因为有一个铁饭碗,没有外出,家里的财力反而不如其他人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过年的时候,大家要相互窜门,谁家充实,谁家拮据,一望便知。

这样,就不难理解大多数农村老师的选择。

回想一下,我真的是幸运的。我那届,其实成绩排名前三的人从来没有稳定过,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后面中考的分数,也证实了这一点,我们3个人真的只是运气好,最后一次考试,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考到了全校前三,略略超过了一中录取分数线,另外还有3个人,就徘徊在分数线附近,其中有一位只差0.5分,很可惜,他们也曾经第一过。

我上届也不稳定,但上上届是相当的稳定,前三名基本上被三个人包了,其中一位的中考成绩排到了县里第14名。无法断定是不是师资力量影响了前三的稳定程度,我觉得应该是有影响的。我那届,也许是我们那农村教育的余辉了。

其实不独初中发生了合并,小学更早发生了。我第一个小学只读到了五年级,六年级的时候我们与另一所小学合并了,原来的小学变成了一个锯木厂,后来废弃了。我上周回家去看了一下,现在成了光伏电站,破旧的教学楼仍然矗立着。

不过我的新小学随后也只完整的存在三年,之后高小,也即五六年级搬到了我原来的初中与其他小学的高小合并,就只剩下低年级学生了。

我回过几次小学,有一次他们正在搞大扫除,个头不高的学生拿着比他还高的大扫帚在扫操场(我之前的小学全校大扫除是由高年级学生完成),还有一回正逢他们在做体操,拖拖沓沓,稀稀落落。

那时候真的突然间悲从中来,觉得学校气象已经全然无了,说不尽的衰落。

3、考二代的代际轮回

农村教育的衰落也许还有办法可以补一补。

因为一方面政府也在重视,倾斜了一点点的资源,根据2017年数据,政府的农村普通小学经费是0.73万亿元,整体普通小学经费是1.19万亿,可以看到,资源倾斜上还是城市比重更大,不过聊胜于无吧。

另一方面村民可以选择,咬咬牙关送自己的孩子去县城学校读书。

但是这些新生代的农民学子,将面临另一个群体的无情碾压——考二代。

1978年恢复高考,平均算下来,4年大学,再工作3年生育,考二代将从1985年开始产生,对应的高考年份大概是2004年。早期的时候,这个群体还不庞大,但随着人数的扩大,这个比例也随之上升。

前不久去了广州一个朋友家,她也是我初中上上届的学霸级学姐,后来考上了国内前十大学,男方也是同一所大学毕业。我们开玩笑对他们5岁的儿子说,你妈妈是××大学毕业,你爸爸也是,你将来怎么也不能比这个学校差呀。

虽是玩笑,却无比的真实,我无法想象我读过的那个小学走出来的学生能考过这些考二代,除非真的是天纵奇才。

考二代除了拥有优秀的教育资源,还有学霸级爸妈的悉心引导。考二代与爸妈热情地交流沟通时,农村学生正在沦为留守儿童。

这正如2017年北京文科状元熊轩昂的一段采访所描述的那样。

这里,真的再次感叹自己的幸运,一没有撞上庞大的考二代,二没有沦为留守儿童。

我们村人口外流发生得比较晚,2000年之后才发生的,我爸妈出去得更晚,他们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初三了,性格塑造已经基本上完成。我妈妈虽然初中没读完,但在英语的学习上,她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我想,如果我是留守儿童,我绝无可能考上985。

但现在的村子,老的老,少的少,衰落的学校,拿什么与考二代竞争呢?

扩招也许增加了农村学生的机会,然而在优质教育资源的争夺上,马太效应只会在代际轮回间不断加强。

4、结语

以前对高考不以为然,现在回头看身后的脚印,发现高考对绝大多数农村学生而言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

这条路曾经很公平,现在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太多变化,结果还是用分数去定,但人与人之间的起跑线差距已经越拉越大。

而偏偏要命的是,经过40年的发展,容易走的路基本上都走完了。农村还有不少家长认为读书无用,那是思维还停留在过去40年轰隆隆的发展中。往后的路,部分人已经建立了资金优势和渠道优势(也即人脉),农村人要突围唯可依赖的是自己的知识。

但如果高考这条路径也失去了,农村学子的未来突围究竟在哪呢?

喜欢、支持,请转发分享↓Follow Us 责任编辑:石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