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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aliano朝鲜如何利用隐秘交易网络搭建替代金融系统？
这个问题对朝鲜来说并不陌生。
朝鲜在非洲控制的一家木材公司向中国企业销售木材，获利10万美元。平壤需要用这笔钱向海外供应商购买石油和其他关键产品。
但美国和国际社会为了迫使朝鲜放弃核计划而采取的制裁措施却使朝鲜无法自由使用全球金融体系，美国政府表示，朝鲜的应对策略是用非法手段绕开制裁。
美国检方上个月提交起诉书称，朝鲜并没有自己收取这10万美元货款，而是让中国客户把钱汇给一个新加坡的大宗商品交易商，再由这家交易商代朝鲜购买商品。这样一来，全世界都不会知道朝鲜在其中有牵连。美国检方请求没收相关款项。
美国检方指出，这类违规交易近年来多次发生。从中可以看出，朝鲜已经偷偷建立起一套替代的金融系统，可以借此继续在全球平台做交易。
美国官员、联合国调查人员和追踪钱款流动的专家们表示，虽然制裁规定将朝鲜排除在了美元贸易之外，但平壤还能继续买卖石油、煤炭和烟草等产品。
这套替代系统也是朝鲜金正恩(Kim Jong Un)政权逃避美国和联合国制裁并保持国内经济正常运转的关键所在。《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此前详细报道了朝鲜五花八门的“曲线行动”，其中包括精心制定复杂的船运策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运输货物，借助大量幌子公司掩饰活动，通过出售军事训练和电脑编程服务赚取成百上千万美元。
金正恩政府使用诸多手段来躲避美国和联合国的制裁。
一方面是国际社会的制裁，一方面是跨国银行对洗钱活动的严厉打击，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实现资金的全球转移，这是朝鲜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朝鲜的办法是把利润留在自己的海外联络公司手中，这些公司和朝鲜的关系非常隐秘，凡是涉及到美元电汇的、通常需要美国金融机构审批的交易，朝鲜可以交给这些公司去做。
华盛顿律师Joshua Santon说，只有一小部分资金流入了朝鲜，大部分资金都留在海外银行到处转移。Santon参与起草了美国近期对朝鲜的制裁法案。
朝鲜在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的常驻代表没有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
从美国司法部近日提出的起诉和指控，以及美国财政部和联合国朝鲜问题专家小组采取的行动可以看出，这类安排是朝鲜政权赖以生存的必需手段，随着美国政府施加更大的压力，这些安排也在不断演化。
华盛顿的美国联邦检察官上个月起诉称，在香港注册的一家公司购买了朝鲜石蜡，据称货款支付给了一家向朝鲜提供石油的俄罗斯公司。如今这笔钱存在某家美国银行里，联邦检察官请求将其没收。一桩类似的案件是，美国政府指控朝鲜授意一家中国煤炭进口商将本该支付给朝鲜的货款转而用于购买中兴通讯(ZTE Corp.)的通讯设备。去年9月，华盛顿一名联邦法官批准了美国政府没收此案相关资金的请求。中兴通讯发言人对本文不予置评。在其他一些案件中，检方指控在英属维京群岛等地注册的公司向朝鲜提供了糖和尿素肥料。
知情人士透露，对于一些被指控为朝鲜转移资金的公司和个人，美国政府已经采取了制裁措施，并且正在考虑对中资银行采取进一步行动。美国财政部本月发布的报告显示，美国金融机构在辨别可能与朝鲜有瓜葛的交易时“面临一些复杂情况”，美国政府指示这些银行注意朝鲜的非法策略。
在2016年的一起诉讼中，美国检方指出渣打集团(Standard Chartered PLC)、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和其他几家在美国的银行办理了涉及一家受到制裁的朝鲜银行的转账交易。检方试图没收存在中国银行账户中的资金，但没有提到这几家西方银行有不当行为。
中共外交部在书面声明中重申了一贯立场，即中国政府遵守与朝鲜有关的联合国决议。渣打集团和德意志银行发言人不予置评。
华盛顿一位联邦法官2017年发布的一项指令称，过去10年，单是朝鲜在中国的一个代理网络就在美国八家银行办理了7亿美元的业务，在2016至2017年的七个月里，资金流超过5,000万美元。
美国银行业高管表示，尽管采取了反洗钱措施，还是很难阻止朝鲜转移资金，因为作为结算行，他们与那些协助平壤的公司还是隔了一层。这些转账是在美国境外的银行发起的，很多时候是在中国的银行操作的。
2000-2009年期间，美国政府禁止美国机构与处理朝鲜资金的澳门汇业银行(Banco Delta Asia)开展业务往来，同时还追查了支持朝鲜核项目的朝鲜银行。随后，美国与联合国补充一些规定，进一步加大了朝鲜从事美元贸易的难度。这些限制打击了朝鲜，因为朝鲜需要的石油等大宗商品的供应商通常都要求以美元付款。
2000-2009年期间，美国政府禁止美国机构与处理朝鲜资金的澳门汇业银行开展业务往来。
追查朝鲜资金的美国官员称，朝鲜越来越多地将资金分成一小笔一小笔汇出去，所以要全部阻止就更难了。官员称，朝鲜向银行提供虚假文件的技巧也越来越高。他们指出，当一家帮助朝鲜的公司被制裁，平壤就会寻找或创建新的公司。
在上面提到的资金被没收的案例中，交易链条的源头在赤道几内亚，时间是去年。朝鲜在当地控制着一家名为Chilbo（朝鲜“七宝山”的山名），雇用朝鲜工人生产胶合板和单板。朝鲜官媒在2006年的报道中提到了一场关于时任领导人金正日(Kim Jong Il)著作的研讨会，就是在这家公司的场地举行的。
赤道几内亚在提交给联合国的一份报告中称，该国遵照联合国制裁决定在今年关闭了Chilbo公司。美国检方上个月在资金没收案的指控书中称，Chilbo此前有一家中国客户，名为原野木业有限公司(Yuanye Wood Ltd.)。
由于这家木业公司和朝鲜有关联，所以向Chilbo汇美元时可能引起美国银行的警觉。指控书称，因此，Chilbo指示原野木业将钱打给当时不受美国制裁影响的一个中间方。美国检方要求没收原野木业在美国境内一家未具名银行里被冻结的170万美元。
美国检察官Zia Faruqui在接受采访时说，“检方指控原野木业在Chilbo的指示下行事，这些人会问：‘Chilbo，今天我们要付款给谁？’”
曼哈顿联邦检察官对新加坡商人陈伟铭处罚款，因其协助朝鲜洗钱。
根据起诉书，涉案资金流向了新加坡一个名为Wee Tiong(S) Pte Ltd.的家族企业，这家企业是新加坡当地大宗商品交易的固定参与者。41岁的公司所有人之一陈伟铭(Tan Wee Beng)在2011年获得安永(Ernst& Young)企业家奖，之后当地媒体便常常报道他为推进业务现代化所做的努力。
曼哈顿联邦检察官指出，就在同一时期，陈伟铭帮助朝鲜转移了大量非法资金。这些针对陈伟铭单独提起的刑事指控在去年10月份被公开。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Steven Mnuchin)当时表示，陈伟铭蓄意代理朝鲜利用美国的金融系统洗钱。
曼哈顿检方和美国联邦调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简称FBI)表示，陈伟铭和受到制裁的朝鲜实体合作，采用一系列手段掩盖资金来源。美国官员称，陈伟铭随后向朝鲜提供货物，有时用他自己的油轮交付。
记者未能在陈伟铭的新加坡办公室和家中联系到他本人。办公室的一名员工称，老板们一直没来办公室，都是远程办公。陈伟铭把记者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的采访问题转给了他在新加坡的律师，律师回应称，目前陈伟铭不宜与媒体公开接触。
2017年7月，陈伟铭的公司Wee Tiong起诉了FBI，否认自己充当朝鲜代理人。Wee Tiong指控说，FBI就该公司事宜质询了多家银行，给其造成不利影响，因为Wee Tiong依靠富国银行(Wells Fargo& Co.)、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 Co.)、德意志银行等美国境内金融机构处理美元付款。
知情人士称，摩根大通拒绝了涉及Wee Tiong的几项美元汇款业务，生怕汇款与朝鲜有关。德意志银行和富国银行不予置评。
在FBI向这些银行明确表示Wee Tiong不在美国财政部的黑名单上之后，Wee Tiong撤回了起诉。14个月后，美国财政部对Wee Tiong实施制裁，将其踢出了美国金融系统。
新加坡警方通过电子邮件回覆《华尔街日报》说，他们正在调查这件事，将采取“适当举措”。
由陈伟铭运营的一家公司，旗下一艘货轮被美国财政部列入黑名单，因受控协助转运货物到朝鲜。
记者按照起诉书中列出的地址来到中国温州，希望找到据称购买了朝鲜木材的原野木业的代表，但没有成功。
就在陈伟铭面临资金转移困难的那段时间，朝鲜的银行已准备好向另一家供应商付款，据上个月提起的一桩牵扯十几起朝鲜非法交易的主张没收资金的诉讼称，这一次涉及的是一家俄罗斯公司。检方称，去年5月，朝鲜的银行指示一家在香港注册的从朝鲜购买了石蜡（用于生产蜡烛和其他产品）的公司向一家幌子公司付款，而不是把钱付给朝鲜政府。
起诉书称，10天之后，这家公司向第三方公司Velmur Management Pte. Ltd.转账120万美元。指控称，这笔交易被标注为“柴油预付款”。
新加坡的企业注册信息显示，Velmur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同时也涉足石油运输业。根据列出的地址，记者近日拜访了该公司位于新加坡某公寓楼66层的办公室，但无人应门。Velmur唯一在册的股东是一个名叫Ruslan Larin的俄罗斯人，显示地址在莫斯科区域。最近一位给记者开门的女士称，Larin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美国政府在此前主张没收资金的指控中称，设置Velmur这个渠道是为了方便受到制裁的朝鲜银行向一家俄罗斯油企付款买石油。在银行看来，这就是一家新加坡公司和一家俄罗斯公司在打交道，根本看不到朝鲜的影子。
检方称，购买朝鲜石蜡的买家伪造发票交给中国的银行，称自己从收款公司购买了石蜡，但事实上这些公司根本不从事石蜡贸易。
联邦检察官Faruqui在谈到朝鲜银行寻找合作者时说：“看到一个能拿到钱的牌桌，大家都会去试着套现；如果能找到一家帮你转移美元的幌子公司，而你又是一家朝鲜银行，那么你会将它利用到极致。”
来源：华尔街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