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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醉作者自述(第二十四節)

2019年10月09日 15:26 PDF版 分享轉發

接前文: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目錄及前三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四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五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六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七、八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九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一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二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三、十四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五、十六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七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八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十九、二十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二十一節)
沉 舟 綠 樹——圖騰醉作者自述(第二十二、二十三節)

作者:周敦林
第24節  落入陷阱

(一)

寫到這裏我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不得不停筆三天。極其沮喪,極其內疚。我應該像日本人那樣切腹自殺,唯其那樣才能表達痛心疾首的自責。

不是自責在「大節」上犯了錯。不存在大節的問題。如果我是員,投向對岸那是叛黨。如果台灣是另一個國家,投向對岸那是叛國。我只是在處境極其艱難的情況下,作為一個普通中國人在國內兩個政治集團之間做出選擇,尋求幫助。

我之痛心疾首,是因為下了地獄也沒有對母親做出有實效的幫助。我吃大虧了,盡顯我的窩囊和笨拙。此外,這過程也說明我對母親不夠摯愛,不夠熱切。這可能與小時候被她打得太厲害有關,造成了感情上的淡漠。總之,我今天為自己未能幫到母親而深深自責。

1949年中國分成兩塊以後,戰火紛飛的內戰變成了隔著海峽的冷戰。冷戰包含著一條「看不見的戰線」。就是策反對岸的人為此岸服務。叫諜戰可能不很適當。諜戰是一樁十分嚴肅的事情,必須有嚴密的構思和訓練。東岸卻一點也不嚴肅,沒有構思和訓練。他們把這個攸關人命的事情當成玩笑來開。例如說,他們通過電台對大陸人廣播說,你只要寫一封信寄到海外的這個地址那個地址與我們挂鉤,就算是參加我們的組織。有些對統治心懷不滿的人果然就寫信了。結果,這些信都逃不過西岸的檢查。都被抓起來判刑。一封信你猜判多少?——15年!我在提籃橋監獄見到三個老頭子,就是因為這事給抓進來的,都是15年。

可以這樣來描述:東岸草草率率地設了許多陷阱,引誘西岸的不滿分子落入其中,然後由西岸專政機關予以撲殺。兩岸統治者聯合行動,對心懷不滿的進行謀害,造成為數不少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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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不容易落入陷阱的一個人。「受黨的長期教育」,基本覺悟還是有的。即使挨了棒子,被通知下一輩子再上大學吧,也沒動搖對共產黨的信仰。此外,我是個散淡的人,不喜歡參与世間的鬥爭。思考可以,冷眼觀察可以,評論可以,參与行動則NO。十年前第一次赴泰探親,東岸那樣招募我,開出的條件相當優惠,我都沒有動心。至於收聽「敵台」寫挂鉤信之類,更加不會幹。

然而這一次,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向陷阱走去!根本不知道這個陷阱有多深,是怎麼個情形。

原來,東岸已無大志。過去想反攻,「光復」中華,在「看不見的戰線」上還認真些。聽說招募得手后,鄭重其事,舉行儀式、青天白日旗下宣誓。等等。可到了1989這個時候,深知光復之難;即使光復,面對大陸這個已經非常陌生的有點奇怪的大攤子,也不知怎樣管理,畏難之矣;因此只想混混,維持現狀,最好獨立出去。隨著總體思想的變化,「看不見的戰線」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只是由於慣性,一時停不下來。就像一個人騎自行車,起初目標明確,騎行有勁,後來心亂意懶,就吊兒朗當了。

他們負責這項工作的一班人素質不高。只是謀個職業,瞅空得個便宜貪污點錢,混混。根本沒想到自己做的是攸關別人生命的事情。過去他們把大陸人當同胞,把招募到的人當同志。現在,只是把大陸人當成陸巴子,把招募到的人當臨時工、窮鬼,或者買來的豬仔。

有古語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東岸負責做這項工作的人用人必疑。據說有被招募者返回大陸以後不與他們聯繫了,失聯了。是被抓起來還是本人生悔,不知道。從此,他們規定,人返回大陸以後,必須寄一封密寫信到台灣指定的地址,合同才生效。此後,必須維持每月(還是兩月?我記不大清了)一封 信,才算。

這真是令人髮指!他們不會不知道,多一封信就多一次暴露的機會。而這些信,基本上都是沒有必要的嘛,只是為了證實你還沒脫鉤。他們沒對被招募者進行任何訓練,只教用白醋在信紙的背面密寫內容,正面平常墨水寫公開寒暄語。他們說,只須異地投寄,就百分之百安全。比如說,你住在上海東邊,只要到上海西邊投寄,共產黨就查不到你。

這簡直是小孩子哄小孩子。別說上海西邊投寄,便是西藏投寄,共產黨也能查到你。你那個白醋密寫法,只要牽一條狗來,就能嗅出端倪了。現代儀器比狗靈敏得多。可東岸這些專業人員,他們似乎還停留在十九世紀學齡前兒童的水平上,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或許,知道是知道的,只是把別人的性命太不當一回事。

此外,東岸招募人的時候開出的薪酬和津貼大都沒有兌現。你買人家的命,卻不付錢,這算怎麼一回事啊?我有幾位相同案由的獄友,陳景勝等,在香港成立「兩岸受害者協會」,就類似於農民工討薪。結果有沒討到,不得而知。一個叫周國騤的,受派遣進入大陸,前後坐了38年的牢。晚年出獄,曾到台北街頭拉橫幅靜坐,也是討薪。

這些人都是在冊的,不管老闆怎麼不講信用,多少還是可以得到一些補償。最虧的是那些寫信挂鉤而還沒有掛上就被共產黨判15年徒刑的,他們根本就沒地方去討薪。設若今後有一天東岸政府想豎立起人道形象,應該對隱蔽戰線上的受害者,不管是在冊的還是不在冊的,予以充分的賠償。

(二)

寫得很沒勁。每天只打一段兩段,在凱迪原創上貼出。我似乎得了老年憂鬱症,寂寞哀傷,沒滋沒味。猶如一個煤塊燃盡的爐子,缺乏熱量。而最近貼出的內容,被屏蔽了,戴口罩了。屏蔽就更加沒勁。猶如一個人挑著擔子皺眉咧嘴極不情願地走在泥濘路上,前面卻遇到設卡檢查,過不去了。這一來當然更加沒勁。本來就氣喘吁吁,戴口罩更加透不出氣。只想扔下擔子,啥也不管地往回走。

然而還是要寫下去。我的這個人生歷程有點特殊,又恰好有寫作能力,是值得凝聚出一部紀實作品的。世人大都過得幸福而平凡,經歷無可道者。即或有可道者,卻不一定寫得出。我這個人生涉及方方面面的內容,歷史、政治、社會、人性,甚至兩岸隱蔽戰線和鐵窗大牆。寫出來正可以給閑觀者添趣,給研究者展眼。正如一具西漢古屍,可以給後人研究出好多東西。七八十年來吃掉的米和番薯不少(我們潮州如果要指某人傻,就說他是「食番薯的」),喝掉的酒也不少,現在以一部《圖騰醉》,再加一部《自述》,或可略表對於天地人類的回報之心。

屏蔽這個專業實在不怎麼高明。如果我寫的是低俗無聊甚至色情淫蕩的東西倒是不一定會被屏蔽。恰恰《》這麼一部以藝術手法表現歷史的作品,除了凱迪放行而外,其它所有門道都屏蔽了。《自述》也是一部有價值的作品,個別章節屏蔽不是凱迪的錯,它也是不得以而為之。然而我覺得對於一個民族來說,少屏蔽或不屏蔽比較有利於人種的進化。

閑話休提言歸正傳。且說我參加了台灣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大同盟」,卻沒對其中的貓膩有所防範。一切按他們要求的做。想,人家畢竟是專業這個的,懂行,而且決無耍人之理。

說起來真是恥辱。隔行如隔山。我一個學工科的,一個在封閉教育中成長出來的愚民,怎麼可能與有高度專業水平的大陸安全部門作對呢?那就像一個小孩被拳王泰森玩弄於股掌之上。晉時數人言險,一人說百歲老翁攀枯枝,一說井上轆轤卧嬰兒,第三人說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參加台灣的「統一中國大同盟」是比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更加危險而可笑的。

(三)

我很快就被共產黨逮住,判14年有期徒刑!在提籃橋監獄關了13年三個月 。就是說,兩次。第一次半年,第二次減了三個月「余刑」。

這13.25年剛好是一個強姦殺人犯的實際刑期。在一次減刑大會上,法官宣布減刑名單以後,獄長講話時提到這個案例。那是個邪惡兇殘無人性的畜生,作案手段聞之毛骨悚然。但認罪態度良好,判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入獄以後遵守監規服從改造,是以連連減刑。死緩只坐了13年多就出去了。獄長以此鼓勵大家:只要積極改造,前途還是大大地有的嘛!

我也是認罪態度良好遵守監規服從改造呀,怎麼給我減刑就那麼吝嗇呢?就如馮夢龍講到的那個「漢世老人」,入內取十錢準備施給乞丐,卻一路走一路捨不得,「輒減之」,到了門口手裡只剩下三錢了。結果,我的實刑就等於是強姦了一個姑娘並將她殺了。

提籃橋大佬的理論是:人家雖然凶暴無人性,侵害的客體卻是個人,只有極少數運氣不好的女人會碰到。你侵害的客體卻是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制度!至於人性,我們反對資產階級的人性論不是?

咦,不是說中國沒有政治犯,入獄的都是刑事犯嗎?怎麼此時又說到政治犯並區別對待了呢?

一個最講政治的國家卻沒有政治犯,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實際上不但有政治犯,還有經濟犯,就是貪官或貪員。經濟犯待遇最好,管理最寬鬆,減刑最容易。他們外有「人脈」,內有隊長照顧,噼哩啪啦減刑,一般刑期過半就可以走路。而這些貪人,放出去以後牆旮旯都還埋著一個金罈子呢。

真正的刑事犯,即那些殺人放火搶劫強姦盜竊的畜生,待遇也是遠在政治犯之上的。勞動時上廁所,刑事犯可以獨往獨返,唯政治犯須兩人同行互相監督。刑事犯兩年一次減刑,一減就是一年兩個月至兩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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