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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醉作者自述(第四十、四十一節)

2019年11月19日 13:35 PDF版 分享轉發

作者:周敦林
第40節 臭水塘中一綠樹

有一個說法,四種人不好惹:足球迷、武俠迷、狗迷和韶山迷。我在凱迪社區一個談的帖子後邊跟了帖,說武俠小說像是塑料花,一般小說則是從土壤里生長出來的樹木或小草。這使一個網名2.5B的人勃然大怒,回復道:

「你的人生是個臭水塘!」

不僅是武俠評語惹了他,我感到此人很可能網下認得我,或聽說過我,甚至拐彎兒有點沾親帶故,知根知底的。所以罵得如此准而狠。

平心而論,我的人生真的不漂亮。除了外力作用,我本身智商不全情商低下愚蠢笨拙還性情怪僻,終於弄得笑話百出聲名狼藉窮困潦倒。無論是為人子,為人兄,為人父,還是為人友,均乏善可陳。特別是作為我母親的兒子,內心非常隱痛。

明代有一個李封公,酒席間人奉承說「您老人家兒子做大官,本身又長壽享福,平生必有大陰德」。老頭答:「大的沒有,小陰德有一些。」人再三叩問小陰德是什麼。答:「譬如有人請喝酒,我不去一定明確辭掉。若要去,則早早就去,省得人家又來叫。諸如此類,讓我覺得自己做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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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檢討自己,連這一類的小陰德都沒有。總之非常否定自己,慚愧懊悔,把這一生狀之為臭水塘也無不可。

你想想,一個人老而窮,而且非常否定自己的一生,他還能活下去么?不跳樓的話也至少會患

幸好有《圖騰醉》,它支撐起我晚年的精神構架。我感到它是非凡的成果。千百年之後,當現今那些一鄭千金的富豪,一呼百應的官員,包括罵我人生是一個臭水塘的網友2.5B,都成為久遠的灰塵的時候,《》還將被人們閱讀。也就是說,我將進入未來,與未來的人活在一起,給他們講故事。

有一張照片,是一葉孤舟沉破在臭水塘中,但從船肚子里長出一叢生機盎然的綠樹。我覺得那臭水塘和沉破的孤舟就是我的人生,而生機盎然的綠樹則是《圖騰醉》。

第41節 聳肩作別去

2019年3月10日我發燒,早晨起來小便時跌倒昏迷。租住我房子的鐘點工趙阿姨打電話給我女兒。兩個女兒一個女婿(小的)開兩輛轎車來將我接去上海第一人民醫院看病。這個陣容真讓我感動。他們平日與我基本不相聞問。只小女兒每月給我打錢補貼生活。我曾發簡訊說你們姐妹要輪流打電話來看老爸是否還活著。萬一死了若干天發出臭味了鄰居報警,對你們名聲影響也不好。大女兒回信說,我們的名聲從你入獄那會兒就沒了,還要什麼名聲。以前逢到春節兩姐妹還來請我去飯店嘬一頓,最近兩年沒這個節目了。就是說,好久沒通音問。此時因為生病忽然就見到這個豪華陣容,哪能不感到高興。心裏慶幸道:1979年幸虧及時糾正移居泰國的想法,將兩個小女孩帶回上海,才有如今她們這樣的生活環境。要是真留在泰國還不知道什麼樣呢!

小女婿推著輪椅,兩個女兒緊緊陪護,完成了檢查診斷的全過程。小女兒是醫學院畢業的,在這個醫院有同學,於是托關係安排我住院。是急診樓病房206床。

我卻高興得太早,不知道一場危險正在逼近之中。

要是直接來敘述這場危險,許多人可能不理解,不相信。因而必須先來分析一下它到底是怎樣發生的。首先,社會背景。這是一個強者通吃,弱者受欺凌的時代。似乎瀰漫成一種風氣,越來越不把弱勢個體的生命和尊嚴當一回事。微信上看過不少視頻:如狼似虎的公家人將女攤販,或撿垃圾的老嫗,打得落花流水。不止街頭的這些,還有截架上訪者,甚至打死人,也有故事。社會有一種戾氣,一種冷流。各顧各,將別人當草。一個叫悅悅的七歲女孩在街頭被車撞倒,經過的人和車視而不見,沒人上前抱起或報警。據說曾有一所醫院,院長帶領醫護人員將欠費的病人扔到郊外去。醫生再不是把救死扶傷放在肩上,而是成天盯著病家的錢柜子。多開藥,多檢查多化驗,從中提成。了解這些,可幫助理解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件。

鐘點工趙阿姨則是從她的角度進行分析。她們做保姆的很有眼色,怎樣對待老人,是依東家子女對老人的熱度而定的。倘子女將老人當寶,「我爸是李剛」之類,保姆就奉承、照顧老人。倘子女將老人當草,則保姆對老人也不耐煩,甚至欺虐之。

我是個有修養的知識分子,有病痛也自己忍受著,應該說是個模範病人。很安靜很規矩。但我按了一下呼喚鈴,想問一下床頭高低是怎樣電動調整的。只按一次,沒按多次。此時是晚上九點。那一頭的什麼室(護士室之類)的什麼人大約是恰巧被這一聲電鈴煩著了。正看手機。現代許多人眼睛離不開手機的。正入迷,鈴聲響起。他(她)覺得被打擾了,陡然生怒。看看角落裡還有剩餘的一份繩子沒用出去,每一份向病家收費160元。突然起主意:將這份繩子用出去如何?他們軋出苗頭:這一床的老人窮而微,決非李剛,不被子女當寶的。於是商量道:把206床那老東西綁起來如何?好久沒有綁人了。今天就綁綁,好玩。閑著也是閑著。

商量定,打電話給我女兒:你家病人亂走亂動亂喊,煩躁不安,這樣要出事的;出事摔死別找我們;我們決定將他捆起來,以免發生意外。你看怎麼樣?要不你們家屬來陪護吧。陪護還是捆起來,你們決定。如果捆綁,繩子收費160元。

女兒當然不會計較這160元。比起往返夜奔陪護之辛苦,錢算什麼。160元能搞定的事,何樂而不為?於是就同意將老爸捆綁。

一個蘇北口音的漢子,可能是護工,干粗活的,臨時工之類。兩個藍衣短袖年輕女人,是護士。提繩子興沖沖而來,將睡著的我,四肢緊緊綁在床欄上。是那種有鐵圍欄的金屬病床。這樣一來,我就像一隻待宰的豬,動彈不得。想拉蓋一下被子,不可能。想變換一下睡姿,沒門。

更要命的是喝不到水。生病的人,(39.7度C)的人,就是想喝水。床邊柜上有女兒買的礦泉水。唇焦喉火,就是取不到。病房五張床,有病人也有陪護的家屬。後半夜我實在受不了啦,不顧一切地喊救命,大聲地說這要出人命的(後來護士護工把我的喊叫說成捆綁我的理由,前因後果顛倒過來說)。我要求同房間的病家伸出援手,把手機借我打一下,110報警。那天剛好我手機沒帶。沒人肯。人總是向著強者,向著的。醫院屬於公權力一邊,病人和陪護的家屬很拎得清。沒人幫我。我說,那麼你們幫我拿一下水總可以的吧?這也不違反四項基本原則。我實在渴死了!也沒人響應。最後罵了起來:「你們這是沒有人心!只有雞心狗心!」才有一女人走過來,將礦泉水和吸管拿給我。我急急吸下一罐,幾乎緩不過氣。

一個發高燒近40度C的八十歲老人被如此捆綁,你說危險不危險?殘年風燭,要同時對付兩個強大的敵人:病毒和繩索。完全有可能導致突然死亡!高熱,乾渴,難受加上憤怒,屈辱,掙扎,要是腦血管不夠光滑寬暢的話,就爆裂了。要是原來有高血糖高血脂,或別的什麼病,就肯定完蛋了。完蛋之後,女兒也不會追究,「你同意捆綁的」。燒了算了。那麼,這部《孤舟殘月——圖騰醉作者自述》也不能夠述完了。

接前文:

顯然,女兒在這個事情上犯了錯誤。應該想到把發高燒的八十歲老爸綁起來是非常嚴重的事態,他難受不難受,有沒有危險。應該讓院方將電話給老爸,與他核實一下情況。如果真如院方所說,老爸躁動,則跟他說:你老實點,不然將你綁起來。

上帝保佑,如今終於能夠將自述寫完,也是幸事。回頭看看自己的一生和寫的東西,準備告別吧。正是: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醉淚。
塵世走一遭,聳肩作別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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