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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參与了北師大的「九七事件」

2019年11月13日 7:24 PDF版 分享轉發

來源: 記憶 作者: 林賢光

1967年的9月,我正在大學「兵團」的第三動態組(分工負責北京動態,簡稱「三動」)中擔任動態員,也就是每天出去到我聯繫的一些單位搜集有關單位和社會上發生的事情,無論是大道消息還是小道消息統統搜集起,帶回動態組匯總分析,提供井岡山總部作為形勢分析和制定戰略的參考。同時,油印出版「動態報」發給基層戰鬥組和交換到校外閱讀。

那時,北京社會上已經明確地分成以北航紅旗、清華井岡山、北大新北大公社為中心的「天派」(北大反地派,但一般不大參加北航和清華的反地派活動)和以地院東方紅和井岡山為核心的「地派」,在社會上互爭地盤,互挖牆腳,斗得不可開交。

我在那時是負責文藝院校和一部分社會動態,正在關心當時社會上才出現的「5·16」反周總理現象,涉及到學部以及學部和地派的關係。

8月份,在武漢「7·20」事件之後,一時得意非凡的王力,到了8月下旬與關鋒一同被拋出來。隨之,經手炮製反軍社論的林傑也被揪了出來。這使得天地兩派的明爭暗鬥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因為,天派這邊認為林傑和學部的李廣文是地派的「黑後台」。

由於林傑和譚厚蘭曾經是同學,而且在文革期間又有緊密的聯繫,加以林傑的特殊身份(《紅旗》雜誌社編輯),我們就認定林傑是譚厚蘭的後台。1967年8月林傑一被揪出,天派中的許多頭面人物就認為:這樣一來,師大譚厚蘭的「井岡山」必垮。9月初,譚厚蘭又以個人名義在中宣部貼出為林傑翻案。更加加重了天派認為譚厚蘭在和中央文革唱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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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初的幾天,「三動」加強了對師大的動態收集。我也到師大去看大字報,不過也只是一般動態而已,一個苗頭就是師大反譚厚蘭的「井岡山造反兵團」似乎恢復了活動。9月5日的晚上,「三動」開會時,就有人傳來消息說:「師大革委會造反了」。第二天就有人把師大的大字報抄了回來,是師大的革委會成員樊立躍、黃家林貼出大字報造譚厚蘭的反。

9月6日晚上,突然輕工「紅鷹」的頭頭朱成和作戰部長王啟鳳來到「三動」的乙所,問天派的頭頭會在哪裡開?不久,機院的作戰部部長洪雷和人大三紅、體院「兵團」都來了,「三動」的負責人張樹有也來了。一起去了「井岡山」團派的總部工字廳后廳,等了一下,無人知道。後來人大說,是否改到北航去開了。趕快打電話去問,果然會議改到北航了,說:趕快大家都到北航去。還說:清華再去幾個人。於是,體院、人大等校都開了車去了。清華則由王其林、張樹有和我騎了自行車趕到北航去。到北航之後,有人把我們帶進了教學區(北航的教學區是禁區,有軍隊保衛,不是北航的人不能進去),到了一個很大的教室,裏面大約坐了有50到60人,圍了一個大圓圈,中間是發言的人。和韓愛晶都坐在中間。清華「井岡山」除了我們以外,還有管後勤的常燕群。

我們到的時候會議已經開了一半了,記得我進去時是一個女的在講話。我問了坐在我旁邊的北航紅旗的作戰部長劉德威,才知道發言人是師大「井岡山造反兵團」的頭頭王頌平,他們另一個頭頭叫鐵崇光。另外,師大革委會中造反貼大字報的樊立躍、黃家林和另一個姓李的也在那裡。我的印象是,王頌平正在發言,內容好像是對樊立躍他們的造反表示不信任,認為他們和林傑本來就是一夥的。不相信他們是真造反,不願意和他們合作。而蒯大富和韓愛晶都建議他們兩家合作,至少在反對林傑這個共同的目標下聯合起來,把明天師大「井岡山造反兵團」恢復活動的大會開好。讓樊立躍回去把明天用的廣播器材等設備準備好。隨後樊立躍等三個人就先走了,這邊接著開會。

似乎是一切都已經商量好了。第二天要在師大開「造反兵團」恢復活動的大會。蒯大富統一了口徑,叫做「打倒5·16集團,打倒林傑,師大造反兵團恢復活動大會」,口號要喊:「譚厚蘭懸崖勒馬」,不要喊:「打倒譚厚蘭」。這樣大會不會被人揪住辮子。又有人提出:「只怕地派來沖會場引起武鬥」,於是決定,各校都多去人,紀律一定要好。體院劉長信說:他讓運動系的人提前進場保衛主席台。後來不知誰又提出,最好天派集合起來一起進場,這樣聲勢浩大,又可保持良好的紀律。最後,北航劉德威總結了幾條:(1)各校盡量多發動人去,(2)遵守紀律,(3)明天早晨都到北航南操場集合一起去師大。而且決定了由清華的鮑長康代表天派發言,由清華擬發言稿,原因是鮑長康在清華9月1日已經對林傑的問題發表過一次影響比較大的講話,而且派性十足。韓愛晶說:「就讓他再表演一次吧」。

記得蒯大富說他也想到師大去,韓愛晶說:「你別露面,留一步,我(指韓自己)認識的人少,在底下轉轉沒什麼,你不要去,找個離師大近的地方,設個前線指揮部,有人給你通風報信就行了。」當時。劉德威就提出,把老蒯坐鎮的地方設在電影學院,那裡離師大近,又是天派的「井岡山」掌權。蒯大富也同意了,在那裡當不露面的指揮。

對師大造反團的大會的具體工作也分了工,北航送一面「師大井岡山造反兵團」的大旗,清華為大會作一個橫幅,裝一輛廣播車。參加大會的人數,蒯大富說:「我半小時就可以調動三千人」。韓愛晶說:「北航去兩個系」。還說了:今晚一定要通知那些沒有參加今晚會的學校明天去參加師大的會。最後又一再問師大的王頌平還需要什麼?韓囑咐王要把明天的發言準備好,把人組織好。那時,北師大的「井岡山造反團」大約不到一百人。

然後,各校分頭回去組織力量,蒯大富派車送王頌平回師大去。散會之後,蒯大富把我們三個人留下,說:明天誰跟我去電影學院?張樹有就推薦我,說我去最合適,搞文藝口,和電影學院的「井岡山」也熟。蒯也同意了。進一步分工,張樹有負責回去通知其他學校,王其林回去組織人連夜做橫幅裝廣播車,找鮑長康準備發言。蒯大富告訴我,明天一早6點鐘在靜齋門前上車。

這樣我們三個大約半夜1點鐘回到學校,我回宿舍睡覺了。

9月7日早晨6點鐘,全校的高音喇叭就大聲喊叫,組織兵團的人去師大。我則到了靜齋和蒯大富坐車去電影學院(新街口豁口外小西天路西),常燕群開了一輛三輪摩托跟在後面。先到了北航的紅旗院,時間尚早,蒯就讓我和常燕群先到師大去看看。我坐了常的摩托就去了師大,從前門進後門出走了一趟。覺得情況很好,「造反團」在大門處擺了簽到處,校內大字報很多,幾乎都是揪林傑、揪譚厚蘭和批判譚厚蘭的大字報,還有不少從「井岡山」造反出來要求參加「造反兵團」的表態大字報,而且聽到今天早上師大廣播台造了反。我看了覺得形勢簡直好得不得了,趕緊回到北航向蒯和韓彙報。

於是,蒯大富和劉德威帶了我和常燕群去到電影學院,我去把電影學院「井岡山」的頭頭居聯貴找出來。居聽到蒯和劉來了非常高興,並說他們立刻裝一輛廣播車去參加師大的會。

7點多鍾,有人從師大來,說:師大有人抓起了譚厚蘭,要批鬥她,但不知是誰抓的,反正不是「造反兵團」抓的。蒯大富和劉德威聽了都急了,說:「抓不得,斗不得」,趕快去看看。於是,劉德威拉上我就趕到師大去,在宿舍找到了「造反兵團」的王頌平。王說:「樊立躍今天早上突然搞了一個『專政委員會』,把譚厚蘭抓了起來,還說這個『專政委員會』裏面有『造反兵團』參加,但是,我們不承認我們參加了」。我們問:「現在譚厚蘭在那裡?」王說:「現在譚保護在我的宿舍里」。劉德威說:「趕快放了,否則他們造謠說你們扣了譚厚蘭」。於是,王頌平立刻派人去把譚厚蘭放了。

在師大操場上正在布置會場,清華的王其林、王文鼎、李國柱都在忙,鮑長康也到了。但大隊人馬還未到,我又和體院的同學坐了車去看大隊走到哪裡了。沿途迎上去,在土城附近看到了龐大的隊伍正在走過來,幾個學校的天派隊伍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後來說是有上萬人參加。我還說,這一回是個「天派隊伍大檢閱」。

等到大隊伍進了師大,到了操場,韓愛晶、朱成、劉長信等人都到了。韓愛晶看形勢很好,就派了北航的車到電影學院把蒯大富也接過來。大會開得很順利,到中午就結束了。

我有印象,在師大操場上,遇見地質學院的田春林和王大來,他們在找蒯大富。我帶了他們去見了蒯和韓,他們一起又到電影學院去談話了。我未參加,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當天晚上,我在「三動」就聽到了消息。當天下午,北京衛戍區的李鍾奇司令員到師大去了,宣布:「開萬人大會斗譚厚蘭是錯誤的」,並宣布將樊立躍、黃家林、李五權等三人拘留審查。當天,中央文革批評了蒯大富和韓愛晶,不應當顛覆師大的革命委員會。這一事件後來被稱為北師大的「九七事件」。事後,譚厚蘭在中央文革的支持下重新執掌師大的大權。而「造反兵團」和被關押的樊立躍等人後來的遭遇如何,由於斷了聯繫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我對李鍾奇在師大宣布的決定有意見,我認為:在師大開萬人大會是「造反兵團」恢復活動,這和斗譚厚蘭是兩回事,不應當扯到一起。

這一次,北京天地兩派藉著8月底中央文革中王力、關鋒被揪出來,穆欣被逐回光明日報,紅旗雜誌社又揪出了林傑,譚厚蘭十分被動之際,天派企圖顛翻譚厚蘭和師大革委會。那一次,派性的大發作是前所未有的,認為時機對天派十分有利,準備一舉給地派一個重創。在「九七事件」中,天派是傾了全力投入的,沒想到最後還是中央文革說了算,譚厚蘭被保了下來。我們這一大批人瞎折騰了一陣,到了最後天派、地派誰也沒贏。只有把我們這些人玩弄于手掌之中處於幕後的如來佛一舉定音,讓我們雙方都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走回去。天派想翹尾巴也沒翹起來,地派,由於林傑的被揪出,譚厚蘭受到重創,尾巴也被割掉了一段。兩敗俱傷,沒有勝利者。

2016年3月15日

《記憶》2016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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