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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的神秘面紗

2017年02月24日 0:29 PDF版 分享轉發

2017-02-24 00:23 來源: 自由亞洲電台 作者: 畢子默馬汶

本台特約記者在2013年9月再次走入朝鮮,並拍攝了一批珍貴的照片,向外界展示了風波中的日常生活。

朝鮮第三代領導人上台後,在國內發起大規模人事清洗,數以百計高層被處決,連手掌大權的金正恩姑丈張成澤也難逃一死。朝鮮國內的政治動蕩令鄰國高度緊張,同時也再度引起各界對這個神秘國家的關注。本台特約記者在去年9月再次走入朝鮮,並拍攝了一批珍貴的照片,向外界展示了風波中朝鮮人的日常生活。

朝鮮被認為是當今世上其中一個最為封建落後及閉塞的國家,她對外國旅客仍然只作非常有限度的開放,到朝鮮除了要接受嚴格的審查以外,在朝鮮的行動和人身自由均受到嚴密監控,而且旅程的價格不菲。

與其他國家首都機場的繁華景象不同,出入境大廳只能夠見到寥寥無幾的外國訪客在辦理出入境手續,當中有不少是來自中國的遊客。目前北京每日只有一班客機往平壤。在飛往平壤的飛機上,旅客會得到一些宣傳朝鮮的讀物,還能夠閱讀到朝鮮的中央機關報《勞動報》,報紙黑白印刷,只有一頁厚、四個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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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朝鮮后,會被安排到指定的旅店入住,這些旅店中,以由朝鮮政府和法國在1995年合資建造的羊角島國際酒店最為豪華。該酒店樓高47層,內設專供外國人享用的賭場。酒店主要負責朝鮮大型國際活動時外賓的接待任務,美國NBA球星羅德曼近日到訪朝鮮據說也是下榻該酒店。不過,除非身份特殊,否則一般不會在羊角島酒店住宿。朝鮮專門開闢了幾間接待的旅店,但住宿條件就相對落後得多,設備甚至不如大陸的一些招待所。

除了住宿以外,朝鮮當局也為中國遊客訂製了與西方旅客不同的行程計劃。比如,中國旅客會被特別帶到對民來說有特殊意義的平壤中國人民志願軍紀念塔參觀。志願軍紀念塔的規模不大,直徑大約十五米,外觀有點簡陋。塔內擺放著志願軍團級以上軍官的名冊,中國前最高領導人毛澤東在朝鮮陣亡的兒子毛岸英也被收錄在冊。在紀念塔所在的小山上,有管理處的員工向中國遊客售賣重複使用的塑膠花,每束售價50元人民幣,相當於平壤市民3個月的工資。工作人員在內部會記錄這部分收入的數額,然後上交國家。

平常除非有中國客人到訪,否則中國人民志願軍紀念塔這裏門堪羅雀,朝鮮人一般不會到這裏參觀,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抗美援朝。朝鮮官方一直有意淡化中國在朝鮮戰爭中的作用,單一地歌頌金日成打敗美帝國主義的功績。去年正值抗美援朝60周年,朝鮮發行了一套售價人民幣30元的紀念郵冊,雖然銷售對象仍然是中國遊客而非本地人,但此舉已屬罕見,否則朝鮮人早已將抗美援朝這段封塵的歷史忘記得一乾二淨。記者曾試探性地詢問負責陪同的工作人員對抗美援朝的看法,對方輕描淡寫地說:「你們毛主席不是說了嘛,抗美援朝,並不是為了我們。」

朝鮮不但不提抗美援朝,也不提馬恩列斯毛這些共產主義的老祖宗。原本掛在平壤金日成廣場上的馬恩列斯毛的畫像早已被撤換,外國遊客也無法在朝鮮買到馬列專著,商店僅售朝鮮領導人的大部分著作以及一些宣傳書刊、地圖、郵票及紀念封。遊客也不能買到朝鮮領袖的胸章。

朝鮮人對他們的領導人奉若神明,一枚領導人的胸章對他們來說就意義非凡,特殊地位的象徵,唯獨官員幹部才配擁有,而且是由單位分發,不設零售。將領導人的胸章賣給外國遊客在朝鮮是反革命重罪,要判刑入獄。領導人的照片同樣不可以公開出售。去年9月的時候,當地宣傳刊物上登載的金正恩的活動照片中,張成澤和第一夫人李雪主仍然陪伴左右,朝鮮人對他們都非常敬畏。人民被禁談論領導人,很多朝鮮的高級幹部也不知道金正恩的年齡以及他有在海外生活的經歷。

中西遊客在朝鮮旅遊的,除了分別體現在住宿和行程安排上,在管制的程度也有差別。一般來說,針對中國人的看管相對輕一點。有時中國旅客會故意提高音量,向隨行的朝鮮幹部提出一些敏感問題,對方往往不置可否。有些中國人越位拍照,對方也只會懇請這些旅客不要令他們難做。但西方旅客受到的管制就明顯嚴厲得多,當局會安排更多的陪行人員對他們進行監控。以一個十人旅行團來說,至少會配備四個聲稱為旅客提供服務的「保鏢」,此外還有一個專門的攝影師,用厚重的電視台攝錄機,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拍攝下來。

但在有些時候,中西遊客也會得到同等待遇。比如,中西遊客一律要每人繳交80歐元,觀看號稱有十萬人蔘演的阿里郎大型演出。此外,但凡外國人都不能夠乘搭平壤的公交車,連乘坐的士也必須由朝鮮工作人員陪同,否則的士司機就算犯法。

類似措施是為了防止外國遊客與朝鮮人有信息交流,但另外還有些規定則純粹是出於政府愛面子。比如,朝鮮政府不允許乞討行為,又規定市民不得圍觀外國人。為免被認為舉止不文明,有時可以看見外國人接近時,成群原本蹲在地上的朝鮮人幾乎是反射性排隊肅立的情景。此外,外國遊客到當地旅遊,會被介紹號稱是全亞洲最高建築的柳京飯店,不過遊客只能離遠觀看,因為這座飯店雖然興建了逾二十年,但至今尚未竣工,內里還是水泥坯。

這個情況是由於政府資金短缺所致。為了得到更多的外匯,據說,張成澤將朝鮮的煤炭發售給中國。但如此一來又使煤礦不足,從而導致發電受到影響。目前,首都平壤有兩座發電廠,但只有在市區的一座正常運作,每日排放出大量濃煙,使周邊空氣甚為渾濁。至於市郊的第二發電廠則因為煤炭不足不時停工。

停電在平壤是常態,記者入住的酒店就試過一晚停電三次。諾大的首都,一入黑就變得寧靜而黑暗,僅僅是領袖的畫像和雕塑有照明,還有是志願軍紀念塔附近,由中國公司捐贈的太陽能發電路燈。據陪行幹部說,每年到了夏季的農忙時節,平壤會進入全城停電,電能都被留給農村使用,幹部也一律要下鄉支農。

能源不足令朝鮮的交通異常滯后。時至今天,在朝鮮寄封信,即使收發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百公里,信件投遞時間往往超過兩日。作為模範城市的平壤,公交系統一樣不給力。市內的無軌電車行走速度比步行還要緩慢,加上首都禁騎自行車,私家車則只屬特權階層享用,所以每天早上都能夠看見平壤街頭出現成群結隊的市民徒步上班。這些工人的工作時間是朝八晚六,放工后還要繼續政治學習,他們每月領取大約5000元朝鮮幣的工資,這個數額其實只相當於人民幣大約10元。

朝鮮幣的匯率一直是個禁忌。為了封鎖消息,當局不準貨幣自由兌換。外國遊客只能以人民幣或歐元在涉外商店消費,店內的商品價格按當局公布一元人民幣兌十五元朝鮮幣的標準換算。但在通往朝鮮的火車上,有朝鮮人偷偷兌換人民幣,賣價是一元人民幣兌五百元朝鮮幣。如果按這個標準計算,平壤人民的收入遠低於世界銀行的赤貧標準(世界赤貧線為每人每日低於1.25美元)。

但平壤居民的生活水準已較全國水平高得多,他們除了能夠享受到包括醫療、住房、教育等生活福利外,也能夠得到更多與現代文明接觸的機會。比如說,平壤的國家圖書館內設有電化教學中心,裏面有不少舊式的電腦,遺憾是無法上網。平壤街頭近來也出現了一些露天酒吧,能夠買到啤酒 。

記者看見似乎有特殊地位的女青年正在撥弄一部十多年前的舊款手機,據知這樣一部手機售價高達6、7百元人民幣,相等於一般百姓好幾年收入,而且不能夠上網、也不能夠打國際長途電話。最使人感到意外的是,原來平壤現在有很多高級家庭都悄悄安排子女學英語。有陪行幹部也很謹慎地向記者透露想到北京看看,乃至送子女出國讀書的願望。

此外,平壤有規模達上萬平方米的光復街,是朝鮮最大的商城,裏面買到不少中國產品,比如美的牌電扇。光復街是張成澤向中國招商引資的產物,經營的商戶中有不少中國人,但他們被禁止直接與朝鮮人接觸,必須透過與朝鮮商社合作及聘請朝鮮的服務員。有一名在當地做服裝生意的遼寧商人向記者透露,做生意要賄賂當地官員,雖然如此,貨款還是經常遭到拖欠。

首都居民對自身的優越條件倍感珍惜。全市二百萬居民全部是經過嚴格政治審查在全國精挑細選出來,他們思想好、覺悟高。舉個例子,當局包辦平壤居民的電費,每個家庭每月只需繳交35朝鮮幣上限的費用就可無限用電(雖然電力本身就非常有限),但大家爭相表忠心,如非迫不得已,連最低度的燈泡都不捨得開。

受壓制的朝鮮人近年也開始了造假。到朝鮮旅遊的外國人常被熱心推薦購買朝鮮的土特產,比如人蔘、人蔘茶、人蔘糖和虎骨酒。有女售貨員就大費唇舌向記者講述虎骨酒的神奇功效,並指很多中國遊客都是成箱購買,促記者趕快掏錢。記者好奇問她何來那麼多?老虎是野生還是飼養的?老虎靠吃什麼維生?女售貨員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嚇得面紅耳赤,轉身跑回工作間,半天不出來。記者又試過幾次買到假的人蔘茶,買了之後當場打開試飲,但喝不出半點人蔘味。陪同的幹部急忙解圍,說這是一起嚴重的事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據知,朝鮮的國營店之間競爭激烈,同時原料有限,所以他們悄悄開始了造假。

注:此為自由亞洲特約記者2014年發表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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