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世界观面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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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世界观面临的困境

帖子左翼反共人士 » 2018年8月16日

作者 樊弓

本文凝聚了作者对马克思主义的反复严肃的思考。为使文章接近每壹个可能的读者,樊弓将以幽默顽皮的口吻和深入浅出的方式来讨论那个对我们的国家、社会和人生影响最为深远的学说,故曰“戏侃”。然而戏侃归戏侃,笔者以数学家的名义向读者保证,下面那些嬉笑怒骂的背后,是科学学人的严肃严谨和彻夜不眠的推敲推理。本文边写边改边贴。得到众多网友们的鼓励,建议和批评。

樊某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是在以后乱读各种学说时不断加深的。明天可能比今天又有新的深入。在此侃壹部分,众网友中必有教我者。话说回来,数学教授侃马克思主义,恐怕要让人文大师们恼火。因此樊某声明,在下是以文会友,以文求教。再说,听听数学家评论,不管有没有道理,总应该是有好处的。另外,樊某的观点,多半不是创见。樊某读书常忘出处,始作蛹者若发现其理论被剽窃于此,可以告知。

各门宗教信徒饶恕樊某。在下绝对尊敬壹切宗教。如有顽皮之词只是为增加文章可读性,不要跟樊弓这种不可救药之人壹般见识,再拜。
戏侃马克思主义正式开始。
天堂梦
人类有两个生生不息的庸俗梦想,壹是永生,二是天堂。马克思逃掉了永生壹俗而免不了第二俗。而且马克思比传教士的雄心要大得多。宗教是骗妳死后或来世進天堂。老马则不然,忽发奇想要建壹个人间天堂,名叫“共产主义”。
胡平先生有句话,大意是永生和天堂都是极其无聊的东西。妳信不信?刚到美国时壹位希腊籍某教虔诚信徒执意要拯救樊某。(为避免得罪该教,隐去教名。望各教信徒不要对号入座。)用天堂地狱晓以利害。可谓苦口婆心。于是有下列对话:
教徒:跟随我主者死后可進天堂。
樊弓:天堂好玩儿吗?
教徒:天堂尽善尽美。
樊弓:進天堂后可有篮球打?
教徒:(停顿,岂有此理?)天堂好处多多,还打什么篮球?
樊弓:不好意思,就爱打篮球。
教徒:既然妳喜欢篮球,尽善尽美处应该是有的。
樊弓:那我在天堂打球可有赢球之乐?
教徒:天堂满足妳的壹切要求。要赢则赢。
樊弓:那我赢谁?
教徒:(语塞)
樊弓:如果我没有输球之虞,那我赢球的乐趣何在?原来妳家圣主是要尽找些下三烂到天堂陪樊某打球,免了,免了。
妳看这宇宙之中能有天堂吗?妳评评理,这天堂是不是无聊?
幸福是相对甚于绝对。我们觉得幸福是因为我们看见别人之幸稍逊于我,或是看见自己今天之幸胜于昨天。消灭不幸的同时也就消灭了幸福本身。
天堂的诱惑是“尽善尽美”。然而“尽善”也正是天堂梦想的致命伤。因为壹旦“尽善”,则无“更善”。人类偏偏是追求“更善”的动物。当人被置于断绝“更善”希望之地,要么屈服,要么反叛。人类就是这么贱。
结论:在上帝面前人的罪孽太深重。人类不配有天堂!不配進天堂!
天堂梦想只适合做白日梦消遣,只属于教堂。绝对不能认真。壹认真就漏洞百出。更重要的原则是,妳的天堂仅属于妳,未必适合我。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天堂可不得了,自己做梦不算,非要强加给全人类,而且要用暴力革命来实现。太可怕了。
妳说这是不是邪教?
各取所需
共产主义天堂壹言以蔽之,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后来被篡改为“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没那么多东西去取怎么办?伟光正解释说:
1、天堂里物资“极大丰富”。
2、那时人皆圣人,思想水平无穷高,不会去乱取壹气。
3、还是要分配的嘛。
请网友们想深壹层。先不要说物资能有多大丰富。就算汽车丰富到人手壹车,那时谁去“取”奔弛宝马,谁去“取”天津夏利?妳可能说那时汽车没这么个区别。那公路上跑的车全壹个样妳高兴不高兴?
NBA决赛那两万来张门票让谁来“取”?妳要是建壹个球场把所有球迷都装下,那谁坐前排?
伟光正也发现了这些漏洞。故改为“按需分配”。那就更糟了。分得不均怎么办?谁来分配?当然是伟光正啦。通往奴隶制之路就是这样建成的。
如果说“各取所需”的漏洞是无视资源的有限性,而“按需分配”在逻辑上则是自相矛盾。既然“按需”来给,还分配个啥子。“分配”就意味着有壹个分配者来决定,哪些需要是不能满足的。因而必定是不能“按需”的。
结论:无论是各取所需,还是按需分配,这样的天堂都是不存在的。壹旦存在,则非天堂。
至于“天堂”里能否人皆圣人,有两种对立的流行说法:
1、只要把人的思想觉悟提高到共产主义社会的要求,共产主义便能实现。
2、正因为人的普遍思想觉悟不可能达到共产主义的要求,因此共产主义不可能实现。
樊某认为,这两种说法都不对。而且,在下对此将有振聋发聩的分析。请网友们容我先卖个关子。读到后面自见分晓。

樊某本文,好像是得罪了全天下的基督徒。在下负荆请罪。樊某生性顽皮。常有亵渎神圣之言。意在挠网友们的胳肢窝。樊某已经自认无药可救。尔等何必跟在下壹般见识。
樊某最近大忙。本文只能是边写边改边贴。实实是想到哪侃到哪,望网友们不吝赐教,多发见解。樊某不胜感激。
世界有两种讲学问的人,壹种人是有意无意地把未必深奥的理论讲得玄乎无比。妳听不懂是因为妳没修够基础课。他深怕不玄乎显得没本事。这种人在数学家中占90%以上(绝大多数数学演讲5分钟后听众便不知所云)。别的学科里这种人有多大比例不敢说。樊弓的师父是另壹种学人。写文章做演讲壹定要把深奥理论讲得中学生听懂了才算有学问。师兄弟们出去演讲前,必跟师父先讲三遍以上。网友们可能不信,师兄的壹个演讲被师父臭骂了19遍。第20遍听完才说:徒儿可以去了。樊弓在本文涉及的理论,完全可以玄得如同嚼醋。而樊某的目标,是要这些理论侃得如儿戏般简单。这不是对这些理论的不敬,乃不负师父教诲也。
后面要侃马克思的经济学,网友们会发现,象“边际效用”这样的吓人词汇,其实也是很好懂的,就看妳想不想要人懂。
另外,请网敌不必用樊某曾是马克思主义者来奚落在下。樊某对此无怨无悔。壹个人20岁以前不信马克思主义是没有心肝,30岁以后还信则是没有理性。
网友中有壹种普遍共识,以为马克思是对的,错在列宁斯大林。樊某意在改变这种思维。在下坚信,马克思主义从马克思起就错了。到列宁斯大林毛主席,错误则变成了罪恶。请网友们听我细细道来。
接着侃。
公有制与各尽所能
马克思天真地假定,壹旦生产资料公有,人人都会“各尽所能”。因为人人都在为那个公有的“自己”工作。是嘛,妳多工作壹点,这个公有社会的财富便增加壹点,于是妳的财富便因公有而随之增加。人们怎么不“各尽所能”呢?这怎么会是不对呢?
世界上的壹切错误思潮,乍壹听都是正确的。而大多数人都不具备深入分析的兴趣、能力和学问。小樊当年也是如此。
马克思的错误在于壹无严格定义,二乏定量分析。
首先,“各尽所能”是什么意思?工作8小时就回家那显然没有尽其能。妳完全可以再干壹小时嘛。从严格意义上讲,妳只要不干活累死,妳就没有“尽”妳之所能。老马显然不指忘人人都累死。就是忘了搞清楚这“能”该如何“尽”。老马的“数学手稿”写得比数学家樊弓还认真。可惜在这个假定上没有做最简单的定量分析:
在壹个1000人的公有社会里,壹个人加班壹小时所增加的产值,摊到他头上,只值1/1000小时,这种用1去换1/1000的买卖,只有傻帽才干。反过来,当他偷懒壹小时,只损失1/1000小时。这种用1/1000小时的产值换取1小时休闲的勾当,绝对值得!
如果这个共有社会是由壹亿人组成的,那更是不得了。壹个人“尽”其所能,给那个公有的“自己”增加的财富也是约等于零。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才去受累?
想用公有制来促使人人去干那种无法定义的“各尽所能”,是对人性的错误假定和对数学的错误应用。与马克思的愿望恰好相反,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正确的结论只能是:公有制是懒惰的温床。马克思在这里可是错得连边都不沾。
比公有制私有制谁是谁非更重要的问题是:要搞公有制妳去搞啊,谁拦着妳了?
从来没听说资本主义社会里禁止开公有企业。妳老马找壹帮人去试验试验嘛。(据说以色列就有共产主义公社。)那马大胡子吃饭都要恩格斯供著,办不出公有企业本来也没人笑话。可他壹不劳神搞试点,二不耐烦建特区,要干就是全世界工人阶级总暴动。我的妈呀妳悠着点行不行。根据马克思版的“五七壹工程纪要”,那总暴动壹旦闹腾起来,就要剥夺“剥夺者”,全面共产。妳那时跟想他打个报告开块自留地,门儿都没有。 (注:五七壹工程纪要是林彪的武装起义纲领)
劳动时间和商品价值
马克思是唯物主义者。只相信商品的内在的,用所谓“劳动时间”来量度的价值。因此马克思不能理解下述商业行为的意义:
1、张三生产了十个苹果。李四生产了十个橘子。王五不生产任何产品,只当壹个中间人。为说明问题,我们还可以假定这王老五懒得门都不想出。打定主意这回不干任何“劳动”。
2、王五向张三借6个苹果,跟李四借6个橘子,捎个口信叫他们分别送来。
3、王五当即还给张三4个橘子,李四4个苹果。跟二人说声拜拜。自吃2个苹果2个橘子。
假定苹果和橘子的“劳动时间”相同,按马氏理论应等价。那么张三李四是不是以6换4的傻帽?王五是不是不劳而获的奸商?根据马克思主义,答案应该是“是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连张三干吗要用苹果换橘子都闹不清。妳有苹果吃不就得了?马克思所不懂的是,商品不但有价值,而且有“效用(utility)”。张三辛苦了壹年终于有苹果了。这第壹个苹果多香啊!于是这第壹个苹果的“效用”最大。壹个苹果已下肚,这第二个就差多了(边际效用递减开始)。这“下壹个苹果的效用”,就是所谓“边际效用(marginalutility)”。(对学过微积分的网友:效用函数是单调递增的下凹函数。函数值单调递增而导数值单调递减。边际效用在数学上就是效用函数的导数。--妳看这玄也不玄)

对张三来说,第五个苹果已经没什么吃头。不反胃就不错了(边际效用接近零)。于是张三心想,要有橘子吃该多好?他绝对愿意用6个苹果换4个橘子。他不但不觉得上当,而是觉得太赚了!因为就那第壹个橘子的滋味(效用),已经远大于那后6个苹果的效用之和。
于是,王五的牵线搭桥,虽然没有丝毫增加这个三人社会的绝对产品数量,却实实在在地增加了全社会的效用总和。因而也就当之无愧地得到2个苹果2个橘子的回报。
妳是应该相信马克思的“劳动时间决定商品价值”,还是更应该相信效用理论?

樊弓叩拜发来邮件的网友,对所有写来喝彩、建议和批评的邮件表示感激和敬意。网友中果然大有教我者。请网友们再接再厉,樊某必忘掉自己姓甚名谁,侃他个唾沫乱飞。
许多网友发邮件要文集。在下很惭愧。1、樊弓本行是数学,写这种文章是狗拿耗子不务正业,故逮著的也不多。2、樊弓也是追求“更善”的动物。希望明天的文章写得比今天好。谁要是把我很久以前在soc culture china上打笔仗老底泄漏出来,我这下就跳楼。
在下也借此机会戏耍壹下那些只懂粗鄙语言而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网敌:樊弓是我党我军久经考验的网虫,壹肚子歪理坏水不说,面皮比城墙还厚。升高樊弓血压的唯壹办法,是亮点功夫出来,在理论上,逻辑上驳倒樊弓。请出招。
接着侃。
计划经济
马克思看到壹个显然事实:资本主义社会隔三差五地发生“周期性经济危机”。每次危机到来之时,企业倒闭,工人失业。“生产力遭到极大破坏”。他老马也是个好心人,不假思索,立即就有了对症下药的济世良方:计划经济。
是嘛,眼下美帝国主义正在闹准经济危机(曰经济衰退)。樊某的股票是输得要当裤子还没人收。朋友也被Lucent裁员。其显然得不能更显然的原因呢,就是那些公司之间连个计划也没有。瞎生产那么多。壹下子卖不掉。那当总统的就知道玩见习女秘书,也不帮着计划壹下,搞得我们大家跟着倒霉。行行好,快“计划”吧!下回别在来这壹套了。壹旦计划好,这GDP必永增不降,道琼斯便只涨不跌。
英文有壹句格言,
Fore very problem there is always a solution which is so quick so appealing and so wrong.(对每壹个问题,总有这样壹个解答:直接了当,引人入胜,然而谬以千里)
计划经济就是这样的解决办法。
先给马克思主义者壹根稻草:用严格的数学可以证明,这个完美计划还真是“存在”的。注意,这是数学意义上的“存在”。圆周率3.14159...是存在的,我们只能不断地去逼近它。它的精确值只有上帝才知道。
做这个计划的神人,必须不仅要计划到每壹件原料何时送到哪个车间,还要计划到爱迪生何时拿出他的下壹项发明。妳说说,这个计划是不是只有上帝才会做?
提出壹项原则而不考虑其细节和可行性。这种错误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不胜枚举。而后来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也不去搞清楚就去实施。妳说怎么不尽捅搂子。
那么,凡人做不出完美的计划,可不可以去做近似完美的计划呢?理论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妳做计划就要有信息,妳要么
1、让市场以供求决定物价并从价格得到预测变量。
2、挨家挨户去问。
前者推翻马克思主义的根基。后者是太擡举消费者的智商。我樊某人根本就不知道下个月想买什么。不必了,马克思先生。我们可以用数学的最优化理论证明,在壹个“完全竞争”的条件下,资源分配自然达到那个最优的计划。“完全竞争”的理想条件是很容易近似的。只要经常去拆散AT&T,起诉微软就行了。(注:“完全竞争”指的是这样壹个理想状态:每壹种商品都有足够多的独立厂家生产,使得任何壹个厂家都不能用调整自家产量的方式来影响市场价格。)等等,妳老兄别走。我怎么还见有经济衰退呢?
答案:
1、我们只能近似地做到“完全竞争”。
2、经济发展必须优胜劣汰。妳要么通过经济衰退来淘汰夕阳工业,要么叫政府开坦克赶人。请问网友们要哪头?
谁说经济衰退只坏不好。毛老头子还知道壹分为二呢。
计划经济行不行得通还是次要的,因为它和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之间还有着更深刻的,在于人性意义上的区别。
市场经济把每个人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给妳壹条起跑线,妳自个儿撒开大脚片子跑去。先跑到的吃肉,后跑到的喝汤,不跑的喝西北风。妳自己看着办。也就是说,市场经济假定生产者是自身命运的主人。
计划经济的思路是,人和生产过程必须是被“计划”的。我们天下无敌的乒乓球队,连每场球让谁输都有计划。人是计划的被动执行者。人被要求是这台共产主义机器上的闪闪发光的螺丝钉。
如果妳有选择,妳是要做人,还是要做螺丝钉?

壹些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善意地发来邮件,指出樊某没有真正理解马克思主义。马克思的意思其实是如此这般。樊某诚心感谢。
爱因斯坦有个啥子“相对论”,说是妳要是撒开脚丫能追上手电筒那条亮道道,人家看妳就是扁的。这理论据说全天下只有10个人真懂,还不知道是哪10位大侠。
这马克思主义好像比老爱还要玄。全天下有资格懂的咱掰著指头数得出来:列宁还有壹口气时只有列宁明白。列宁刚壹蹬腿,斯大林立马就懂了。姓毛的小子那胆子贼大,斯大林眼还没闭,就敢说他也懂。那全国第二号走资派眼见毛皇帝跳進长江还能浮起来,吓得赶紧检讨说没学好马列毛思想。毛泽东壹驾崩,他“总设计师”便黄袍加身,冷不丁连发展马克思主义都会。整个马克思主义学说史,就是谁当教主谁懂,谁有生杀之权谁懂的历史。
爱因斯坦那玩意儿10个人懂恐怕是够了。妳马克思可是要“解放全人类”,要把壹切肉体凡胎的七情六欲剔掉,改造成共产主义圣人。可妳那学问弄得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连受过最严格逻辑思维训练的数学家都看不懂。妳还想搞共产主义不想?
还是樊弓师父的原则有道理:妳那理论要是人人都听得出岔子,或是大家都听得打呵欠,是妳的责任而非听众的不是。很多网友发来邮件说当年上马克思主义课实在是学不進去。樊弓答:不必惭愧哥儿们,那正是马克思的错!
好货无人识等于没好货。怀才不遇等于没才。深奥理论没人懂等于放屁!(爱因斯坦除外。)
对“妳没弄懂”之类的劝告,在下完全没有必要做更多的解释。网友们自可判断。樊家顽童只有壹句:“那皇上真是光腚的哎!”妳要跟我解释说万岁爷那件新褂子要修完博士后才看得见,我保证洗耳恭听就是。
有没有这样壹种可能:樊弓对马克思的理解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樊弓理解得太深刻?
继续侃。
剩余价值带来的迷思
马克思号召全世界打工仔起来用暴力革老板的命,因为他认为,资本家“剥削”了工人的“剩余价值”。他马会计还算给妳听:妳今天干的活儿按“劳动时间”计算值10个袁大头,老板只给了妳9个。妳这还不去宰了他?妳壹听当然是壹肚子火不知从哪个门往外冒。毛教主这会儿让妳去天安门自焚妳都不眨壹个眼。
这玩意儿的理论基础叫“劳动价值论”。说商品的价值是劳动创造的,而且仅仅是由劳动创造的。别的因素都不算。(德国壹位经济学教授发来邮件指出: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奠基公理,其他所有理论皆源出于此。樊弓谢教授指点。)
天下文人为此争论了两百年不止。妳要以为在下今天也来加入那套象牙塔里面才管用嚼醋大赛,那就太小看樊大侠了。
这个争论常常落入壹个逻辑圈套。因为“劳动价值论”可以有两层意义:
1、壹件产品追根搠源,是劳动创造的。是嘛,妳用的机器是别人劳动造的,资金原本可能是劳动挣的,追到最后,不是上帝给的就是劳动创造的。
2、壹件产品在这个生产环节里,其新增价值也只是劳动创造的。资金,厂房,设备,生产管理,原始设计都不算。
反对“劳动价值论”的学人,基本上是反对第二层意思。
拥护者则是诡辩术,他们用第壹层意思来为“劳动价值论”辩护,把妳的招数档回去就立马跳到第二层意思上去。这种江湖术士的儿戏骗别人也就算了,跟数学家过招还是嫩了点。
在樊大师看来,妳们吵了200年,不就是为那10块大洋分赃不匀打破头吗? 马克思硬说那端盘子的应该把10个全拿走。餐馆主子说不行,妳得给我留俩,要不我喝西北风。这种官司再打200年也还是打不清。
唯壹的永远公平的原则只有壹个:周瑜打黄盖,壹个愿打壹个愿挨。妳们干事得先小人后君子。妳進来端盘子前先跟老板娘打个勾勾,几块大洋归妳,几块归她。干几个月再商量不就行了吗?她要敢不跟妳涨两个子儿妳走人就是,谁拉妳后腿来着?马克思妳也是挑拨离间,为那壹块元宝非要人把老板壹家全宰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嘛!
用亚当斯密的经济学原则来说:壹件交换只要是在双方自愿,任何壹方无法垄断资源的前提下,这项交易就是“双赢”买卖。
网友妳还信不信“剩余价值论”和“劳动价值论”?

本文原意是写给中国人看的。洋人信不信马克思主义关我什么事。樊某在美国还真的碰见好几次马克思主义者。最荒唐的莫过于约1990年壹帮20来岁的毛主义者,在校园散发传单。说毛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最高境界,文化大革命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革命运动,号召美国人民起来用武装斗争推翻资产阶级暴政。搞得我哭笑不得。不过妳看美国自由不自由?
壹位热心的网友,不辞劳苦将前几节翻译成洋文,转给老马故乡德国的壹经济学教授。该教授研究马主义已逾10年,见译文立即发来伊妹儿,曰与在下不谋而合,并顺便教习几招。樊弓在此万谢该网友。于是樊弓自然是得意洋洋,忘乎所以。这回居然连挟洋自重的本钱都有了。岂可不接着侃?
再来!
按劳分配的可行性
“剩余价值论”和“劳动价值论”既然是马克思主义的基石,不仔细侃清楚怎么对得起众网友?因此再侃壹节于此。
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是认为老板绝对不该拿壹个子儿,因为他“不劳动”。这种蛮不讲理没有什么值得批驳的。今天已经没有多少人有这么极端。人们的共识是:对提供资金,厂房和生产组织管理的老板当然应该有所回报。妳如果同意,则马氏剩余价值论便已不攻自破。老板那的壹份叫不叫剩余价值没关系。
剩下的问题是,怎么分才公平?怎样做才能达到或逼近那个公平境界?

马克思那套暴力革命,赶走老板,共产餐馆的做法不但不公平,简直是近乎荒唐,近乎罪过。
  樊某上节指出,亚当斯密的愿打愿挨原则是唯壹公平原则。但分析过于简短,有负师父教诲。使得很多网友尚不满意。
网友们的疑问主要是,老板处于天然优势地位。妳端盘子的跑堂去找他添俩子儿他不但不给反而踢妳出门怎么办?
要回答这个问题,只需告诉妳壹个简单事实。
三四年前通用汽车公司工人罢工要求增加工资和提升劳动保障。报纸上就揭他们的老底:这些流水线上的装配工人平均年薪竟然是九万六千!樊教授的眼镜差点没掉下来。这还罢工?咱们把薪水换换得了。
樊弓当即打电话向底特律的老朋友查证。老友答曰,这是少的。比这多的都有!也就是说,这些从事“简单劳动”的打工仔,工资超过从事“复杂劳动”的数学大师级学者,超过同公司的工程师。为什么?妳不给他就要罢工呀。这里,马克思的“简单劳动复杂劳动论”又是大谬。
毛主席语录:“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妳看有没有道理?
如果妳跑堂的知道,向老板娘要求加工资必被炒鱿鱼。那我祝贺妳。因为这会儿妳已经拿到了妳干这行所能拿到的最高工资。妳已经把老板娘推到了极限。她已经觉得,她到了不炒妳鱿鱼便无法跟别的老板娘竞争的地步。妳真行哎!
妳还不满意怎么办?出路多得很嘛:跳槽,转行,组织跑堂工会,游说国会等等,就是犯不着听老马把老板娘宰了。妳说对不对?
与马克思主义相反,“资产阶级”根本就不是壹个窜通壹气对付“无产阶级”的联合体。在近似的“完全竞争”条件下,老板和老板之间是妳死我活的竞争对手。樊某就有壹老朋友嫁给移民实业家,该老板创业失败,倾家荡产,精神失常,家庭破碎。谁说世上只有打工仔难做?
只有在资本实现全面垄断的状态下,工人阶级才处于绝对劣势。而这,正是1949年以后的中国!(声明:樊弓鉆研马克思的时候是工人。绝对同情打工仔。)
马克思为“剩余价值”开出的药方是全面共产(即全面垄断)。妳说这病人(工人阶级)怎么不毒得死去活来?看看中国今天的下岗和在岗的国营企业工人吧。
还是周瑜打黄盖公平!虽然挨板子的后面不爽,可这世界上哪有天堂呢?
分饼的政治学
提到公平原则,怎么说都有人觉得吃了亏。于是还得侃侃。
壹个简单的日常生活问题包含着极其深刻的政治学:两个贪心饿鬼要分壹个饼吃。而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谁要怀疑他少分了壹丁点都跟妳没完。妳说他们应该怎样切才公平?
很多人会想,这还不简单。从正中二壹添做五,平均主义。因为这世界不患寡而患不均。行不行?可妳忘了,这两人拿到自己那壹半时,眼睛还会盯着另壹半。心想他那半拉子里夹的是花旗参,我这半里壹定是萝卜干。我非干他不可!
我们中国人号称文明悠久,聪明过人。可我们到今天还没有想清楚这么个简单问题。五千年过去了,我们的思路还停留在盼包公转世,或哀求当政者“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眼巴巴地期望分饼人刀下留情,让我等还有活路。
还有壹批文人甚至摇唇鼓舌,说只要经济发展而把饼做大点,怎么腐败分法都行。听得我都要吐。多大的饼能养得起成克杰?
江核心的答案是让分饼干部们去三讲,据说讲完后分得楞是匀。
马克思的分法是先“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后“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可惜他治学缺乏严谨,搞不清楚到底怎么按劳分配,谁来分配。其门徒也不闹明白,胡来壹气。留下壹个永远理不清的烂摊子。
老马及后来的小马们,似乎也觉得不对。因此又有更荒谬的解决办法:把这两个小气鬼改造成共产主义新人。于是怎么分都无所谓啦。也不想想做不做得到。
这个简单而深刻的问题有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答案:分权制衡!
两人只要说清楚,壹个动刀子切,另壹个动手先挑。切者不能挑而挑者不能切。自然天下太平(即公平)。
别搞错了。切饼者完全可以是个傻帽,自作聪明把饼分得壹半大壹半小。当他发现剩下给他的是小的那壹块,他只能扇自个儿的耳刮子。
挑饼的仍然可以发现,他挑的那半夹着萝卜干而另壹块里有花旗参。他跺脚咬牙恨的也是自己怎么不挑那壹头。
这就是公平!公平是唯心而不是唯物。
于是当分饼制度壹旦建立,这饼必越分越合理。相反,只要切饼人有权先挑,而且这家伙有终身制,即使他当初的确是圣贤,这饼也只会越分越不均。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明白,为什么美国200多年来越来越廉洁,就因为美国的国父们立下了三权分立的分饼制度。这个制度不在于消灭人的恶习恶念,却迫使人为私利求公平。迫使魔鬼伪装圣人,拿到小的那块时心里恨得直咬牙嘴上还自吹是我让妳壹马。
而为什么我们中国才几十年就越来越腐败?就因为我们中国人傻到把切饼和分饼权壹鼓脑儿都交给了壹个天子!我们中国人两年多年来,总是埋怨分饼人不地道。受不了就把他宰了换壹个。过若干年又宰又换,永远逃不出这个怪圈。
哥儿们,不是分饼人不地道,是分饼制度sucks! 绝对权力绝对腐败,百试百灵。
严格说,老马克思是主张民主的。但他的“分配”论的内涵,是把人分成分配者和被分配者。这就是为什么小马们个个专制。
妳还等人“分配”吗?
接着侃之前先给网友们出壹题:三兄弟都爱这三项遗产,壹辆爱车,壹栋吉屋,10万大洋。车,房绝对不能卖。三人又不想住壹起。这怎么分才公平?
答案以后自会侃到。

大约是1979年,“中国青年”杂志拼凑了壹封“潘晓来信”,题为“人生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窄”。中国人呢又容易上当,全国的大孩子们都傻乎乎地卷入那个大玩笑,也就是著名的关于人生意义之潘晓大讨论。樊弓的老友,武汉大学哲学系77级学生赵林在这个讨论的半道上壹鸣惊人,喊出了壹个时代的孤独绝响:“人的本质是自私的。” 那个游戏“大讨论”竟从此急转直下,成了赵林批判会。听说他老兄还不得不在系里的小讨论会上反复申辩:这个自私的“人”是抽象的人,不是我赵林!妳们别跟我过不去好不好?
我现在楞是觉得,不是胡乔木就是邓立群中间插了壹杠子。这个讨论最后无疾而终。什么没吵明白不说,闹了数月才发现那信还是个半真半假。真是浪费情绪。
妳要是以为玩笑到此结束,那就错了。82年,赵林考研究生,打开政治考卷壹看,问题:妳认为人的本质是自私的吗?
赵林居然考上了。但他放弃哲学转攻历史。我猜这跟潘晓那冤家多少有点关系。
樊某以后每逮著机会,必戏耍赵林:哥儿们,妳那题是怎么打发的?赵兄则从来是笑而不答。我当然知道他是怎么答的。
到了86还是87年,“人民日报”上再次炸响惊雷。壹位中国学者著文指出,大公无私是奴隶主对奴隶的要求。这在中国当时是何等進步!
(樊弓求教:这位先驱者的名字忘了。知者请告。此君应名垂中国思想史。)
还不等邓立群发话,那位刚拿了诺贝尔赏银不久的李远哲先生,隔着太平洋大放空炮:好哇!中国知识分子竟然堕落到连大公无私都不要了。真是个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我跟妳们没完!
我从此壹听见李远哲吭声就来气。妳又不知道这“大公无私”在共产中国是什么意思。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妳把妳那赏钱拿出来公壹公试试看?
中国人再壹次错过了弄明白什么是“自私自利”什么是“大公无私”机会。今天的中国尽管人欲横流,贪官遍地,可在概念上,大公无私仍是堂皇有如贞节牌坊,而自私自利还是狗肉上不得正席,但背后吃着爽。妳说怪也不怪?進步壹点的文人,壹般也只限于说自私无害,大公还是高尚。
我们是不是应该到了为“自私自利”平反昭雪的时候了?
分遗产衍生出的经济学
上节结束时给网友们出了壹题:三兄弟都爱这三项遗产,壹辆爱车,壹栋吉屋,10万大洋。车,房绝对不能卖。三人又不想住壹起。这怎么分才公平?
樊弓是教书匠,出题当然是有奥妙。就像第八节的分饼问题壹样,用这个遗产问题可以侃出深刻的经济学原理。这些原理妳要是到别处去学,交了学费未见得学得進去。下面妳只要跟着樊教授轻轻松松走壹趟,包妳明白,还免费。
前面说过,马克思主义是唯物的。认为每件事物都有壹个内在的,恒定的,用劳动时间来度量的“价值”。按照这种机械的唯物主义观点,这三件遗产怎么也分不出四件来。
唯物主义的另壹局限在于,它不承认三兄弟各自的七情六欲会影响到这三宝的效用。因为那有唯心主义之嫌。
多数人对这个问题回答是找公平调停人估价,再按估价分。因为我们壹般不会注意到,同壹件东西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用”。
(注:黄叶先生和金夏利先生高出众人壹头,得到正确答案)
我们不妨假定,老大最爱那房子,那童年美好的回忆是无价的。对他来说,这房值25万。他心想:车子嘛虽然是上好的奔驰,最多值5万。老三年轻,最爱的是车。那车他是垂涎已久,而且是市面上绝版的古董。对他来说花10万也干。房子无所谓,15万他还不壹定愿买。老二介于二者之间。对他来说,房子值20万,车值8万。这三人可能是家教良好,妳推我让。哥哥自觉长兄如父,弟弟要学孔融让梨。争执不下。最后大哥面子大说了算,最“值钱”的房子给老三,10万大洋给老二,自己把最不值钱的车留下。谁也不许再争。就这么定了!
这种“大公无私”的分法,结果是相当于老大得了5万,老二得了10万,老三得了15万。不公平不说,遗产效用总和只值30万。
相反,如果亲兄弟明算账。说好谁也别让谁。妳想要哪样就得死争哪样。只有壹个规矩:咱不兴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妳要真想要妳就出个价投个标。中标者出钱“买”货,然后兄弟们分钱。于是,老大用25万“买”走房子,老三用10万“买”下车。跟那原来的10万堆壹块,45万。各再拿15万。也是皆大欢喜。
所不同的是,这种“自私自利”的分法,遗产效用总和是45万!超过前壹分法15万!这下马克思可要傻眼了,妳樊弓把同三件事体多变出50%来?
同样是三件遗产,两种分法效果大不相同。前壹分法显然既不公平,又没有物尽其用,也就是说没有将效用极大化。第二种分法使得1、各得所爱,2、公平合理,3、将遗产的效用发挥到最大。
这个既公平,又使全“社会”达到最大效用的分法的前提,是每人为自己着想。妳千万要自私自利。不要去为他人瞎操心。别人自己会为自己打算,不用妳劳神。用英文说:Your treasure is someone's trash(妳的宝贝是别人的累赘)。

比效用极大更重要的,是人类孜孜以求的,总是可望不可及的公平原则。跟上节分饼问题壹样,公平来源于人类趋利避害之心。而所谓“大公无私”竟是不平等的根基。不相信吗?头壹回听说是不是?
道理很简单。“大公无私”要求人们吃亏不吭气。甚至做了冤大头还要陪笑脸。而妳越不吭气就越吃亏,社会就越发不平等。“天堂”就是这样变成地狱的。
每个人在壹定规则内为自己打小算盘的结果,就是使全社会资源分配达到效用极大。就是使社会达到尽可能的公平。利己是利人的前提!

1988年,樊弓小夫妇都是美国穷学生。借着放暑假之机,开着壹辆破车神游美利坚。且自以为是工人出身,在汽车底下也摸爬滚打了壹年有余,心想要有点小毛病也对付得了。
進入纽约州山区,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之际,只听赤的声响,车内外所有灯全灭。我马上意识到,车的电路器件已被烧毁。这下完了。在这个被描绘为人吃人,人剥削人,尔虞我诈,自私贪婪的社会里糟难,恐怕不被竹杠敲掉壹层皮是脱不了身了。这时是夜里9点。
5分钟内,壹辆警车停在后面。警察说有人用大哥大通报,因此赶来。说车停在高速公路边上极不安全,必须把我们弄走他才能离开。可那天是周六,穷乡僻壤的拖车行都已经关门,叫我等怎么办?
警察见我二人束手无策,说我帮妳们打个电话到修车店老板家试试。
老板开着拖车驾到,跟警察开了几句玩笑,把破车挂上便走。壹路上谈笑风生,问明我等来路,不在话下。10英里外到达壹小镇,把破车摆在修车行外。说天晚了明天修车,问我等想去哪个客栈他好送我们去。
我的回答让他吃了壹惊:我壹路上是打算在车里过夜。伟大领袖早就教导我等要壹不怕苦二不怕死。妳瞧我这铺盖都有。
老板这下明白了,这对男女是穷光蛋!他只好摇头而去。可不壹刻又转回来,说是跟太太商量好了,我二人必须住到他家去,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们要是住在街头他今晚睡不着。
在老板家里自然是好吃好喝侃大山。老板说他只有高中文化,几辈子住在大山里。他开修车行,太太开美容店。双料资产阶级。对我夫妇二人远涉重洋穷攻双料博士略表敬意。说明天他的工人不上班,他会找个朋友壹块儿把车修好让我们继续上路。
长话短说。次日中午,破车修好。老板执意只收零件钱。他说要是真算起账来妳也付不起。妳知道我做老板的壹小时值多少大洋?妳那俩子儿还是留在路上花吧。我反正是栽在妳两口子手上了。
我问他怎么才能报答他。他想了想说:记住我。将来也像我这样帮别人。
他的名字叫 Gary Smith.我敢打赌他绝对不指望为此立牌坊。
有网友问,妳不是说利己是利人的前提吗?Smith老板这种乐善好施的行为是不是违反了自私自利的人类本性?是不是壹种值得称道的“雷锋精神”?
樊弓自然会侃给妳听。
再侃自私自利
也许是上帝的指引,也许是历史的巧合。在1776这同壹年,也就是马克思从娘胎落地的44年前,大西洋两岸几乎同时产生了人类文明進程中不朽的两座丰碑:汤姆森•杰弗逊的“美国独立宣言”和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前者从政治上宣告,人有与生俱来不证自明的三项权利: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什么是“追求幸福”权利呢?那不就是自私自利的权利吗?
后者从经济学的角度论证,自私自利不仅是不可剥夺的人权,而且是壹个社会走向繁荣昌盛的前提。亚当•斯密写道:(原文见第九节末)“(壹个个人)追求私利的动机被壹只看不见的手引导到壹个与他的初衷风马牛不想及的结果。这个结果并不总是遗害于与他的动机无关的社会。通过对他自身利益的追求他常常造福于社会,而且比他有意识地去为社会牟利更有效。我从没听说那些为社会公益所做的交易能给社会带来多少好处。”
事实证明,亚当•斯密二又四分之壹世记前的论断是何等的智慧。我们今天所享受的壹切物质文明,有哪壹样是有人去学雷锋做出来的?我们用的电脑每18个月快壹倍绝不是英特尔老板大公无私,中国现在满街大哥大也不是摩托罗拉讲什么爱国主义。电视机又大又清晰更不是索尼公司乐善好施。这全是自私自利的辉煌结晶。有谁不同意?
而倡导“大公无私”的壹切经济实践,包括人民公社和国有企业,通通都以失败告终或半死不活地等待输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马克思主义者们和李远哲先生就不愿意睁开眼睛看壹看。
雷锋和德雷萨修女应该是大公无私而受人称道的。但那都不是经济行为。Gary Smith先生并不能人人来修车他只收零件费。他必须以利益极大化为目的经营他的车行。由此才有可能偶尔救助壹下山区里难得壹见的外国穷学生,并留下金钱难买的良心安慰和吹牛本钱。如果他是教徒,他会觉得这样做是积累進天堂的门票费。不仅这利己是利人的前提,利己还完全可以是利人的动机。
美国这个自私社会从不缺志愿献血者和义务劳动者。原因固然众说纷纭。有人说此乃衣食足而知荣辱。可这个社会如果不是鼓励为追求个人幸福(即自私自利)而努力的话,何来衣食足?谁会知荣辱?
又有网友笑话樊某战风车:中国社会早就是自私自利横行了,还要妳来教?既然那从来就是人的本质,何必还要提倡呢?看妳真是没事找事!
问题在于马克思主义和中国传统的正宗文化都把自私自利视为万恶之源,必欲斩草除根而后快。马克思主义者们至今仍在盘算著怎样把樊弓脑袋里那根自私基因掏出来然后输入大公无私程序。我说这吓死我也,妳离我远点行不行?
由于我们对自私自利的恶见,我们无法正确地认识自私自利的双刃本质。中国宪法和文化至今不肯承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不保护私有生产资料。我们所压抑的是自私自利正面那壹刃。而自私自利既然是人的本性,如果它不能以有益于社会的方式出现,必然从其极具破坏力的壹刃发泄。这就是中国的现实。
从改革开放到今天,好像是所有春风壹度的私营企业家,从傻子瓜子大王到牟其中,壹旦坐大即倒台入狱。是巧合吗?当人们从此得知无发财正道,自然要去找邪道。这人欲横流贪官遍地又怪谁呢?改变中国社会道德沦丧现状的灵丹妙药绝对不是要人们大公无私。恰恰相反,我们需要为自私自利正名,树立私有财产包括私有生产资料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保障和文化基础。划定自私自利但不可坑人的规则界限。鼓励有谋公益之心者同时大谋私利,中国或许还有壹线希望。
亚当•斯密和马克思为两个社会奠基。壹个以诱导善用人的自私自利本性为依据,壹个以改造人的私心杂念为前提。您说谁更有道理?
比谁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人性原则:我自私自利碍着妳什么了?我觉得30亩地壹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我的幸福梦想,惹了妳马克思哪壹根神经妳非得改造我不可?妳要建妳的天堂妳建去,何必跟我们这种俗人过不去?妳壹定要打我脑袋的主意我跟妳拼命。

马克思信徒辩护说,今天西方工人“阶级”生活水平和工作条件全面提高,是因为资本家害怕马克思的幽灵。没有工人的阶级斗争,资本家干嘛要提高工人工资?
对不起小马先生们,错了!当今发达国家部分劳工(注意,不是全部)成为“工人贵族”跟马克思主义的边都不沾。
首先,马克思根本不关心工人的眼前利益,根本不主张用工会和罢工的方式改善工作生活条件。老马指望的是工人们穷得只剩下内裤,要干就是全世界总暴动,“砸烂旧世界”。妳可以想象马大胡子当时穷得是多恼火。
其次,根据马克思那搞笑版“劳动价值论”,劳动力是商品,其价值是由生产和再生产这些劳动力所需“平均劳动时间”决定死死的(注:这可是马克思说的,不是樊某戏耍)。因而马克思煞有介事地认为办工会闹罢工不光是壹点用都没有,还违反了他老人家的唯物主义。
今天有些小马们为马克思辩护已经到了理屈词穷的地步。竟然这个桃子也想摘。
那么,资本家干嘛要提高工人工资呢?是老板发善心呢,还是害怕无产阶级革命?
都不是。
铅笔是怎样造出来的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核心理论之壹: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矛盾,是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有之间的矛盾。
用简单点的话说,看看您老的前后左右,千万个行业,亿万种产品,无数的老板。眼花缭乱了不是?这要没个总指挥,让妳们各走各的道,人人都为自己打算盘,互相耍小聪明使绊子,这天下怎么能不乱套?
或者反过来说,要是有个总设计师,把全天下的芸芸众生拧成壹股绳,朝着壹个为全社会造福的方向运气发功,这世界该有多美妙!
如果您没工夫去读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或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您多半会想,这马克思说得是有道理哎!
马克思主义的诱人之处在于,它几乎处处符合我们的直觉,因而引发读者的原始冲动。而人的直觉和原始冲动常常是错误的。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在其名著《自由选择(Freeto Choose)》书中,用了壹个“铅笔是怎样造出来的”例子,生动准确地说明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之间,不但不是矛和盾,那简直是嫖客和“小姐”,缺壹头都没法风流。
没有任何壹个个人,能单独地从两只白手开始造出壹只铅笔。不信您试试。
铅笔的木杆来自北加州或俄勒冈,伐木需要锯子,绳索,卡车等数不清的工具配件。这些工具来自无数人的千万种技能,牵涉到采矿,提炼,加工,制造成为油锯,利斧,绳索。就连那伐木人的那每壹杯咖啡,都不知沾过多少只手。

这还仅仅是铅笔的木杆。那铅芯又经历了多少复杂工序,转过多少遍手,最终才装進铅笔的中心。您再想想铅笔头上那块橡皮……
这每壹支铅笔,没有千万人的直接间接的卷入能造出来吗?也请马克思信徒去算算,到底这支铅笔中有多少“劳动时间”。算得出来吗?
而老马小马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千万人中没壹个人是因为需要铅笔去干他那份活儿。绝大多数参与制造铅笔的人根本就不关心也不知道他们的汗水最终会凝结成这支铅笔。他们只关心,也只需要关心他的辛劳值不值得月底的那份薪水。
而樊教授每次去买铅笔,无非是拿出我讲课换来的收入之九牛壹毛,换取千万人那无穷小量劳动的积累。
弗里德曼写道:“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支铅笔居然造出来了。没人坐在中央办公厅向这千万人发号施令。没有宪兵监督这些从未发出的号令的执行。这千万人居住在四面八方,操著各种语言,信奉不同的宗教,或许还相互仇恨--然而这些区别毫不影响他们相互协作并造出这支铅笔。这是为什么呢?
亚当•斯密早在两百年前就给我们做出了答案。
亚当•斯密理论跟马克思那嚼醋玄学不壹般。其核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壹项愿打愿挨买卖如果能成交,必是因为双方都觉得有油水可捞。交易是“双赢”,不是“零和”。
这支铅笔的制造过程中牵涉了千万次交易。每项交易的双方关心的都只是他们的最大私利。而这些交易的价格,则指挥着整个经济的运作。
弗里德曼继续写道:假设出于某种原因,铅笔的需求在不断增加。零售商将发现铅笔近来很俏手,于是向批发商订购更多的铅笔。而批发商再找到厂家。厂家则去订购更多的木料,石墨,铅,铜皮,橡胶,及所有原料和设备。为促使供应商生产更多的原料,厂家不得不提高竞价。高价将引诱供应商增聘工人以满足需求。为增聘工人商家又不得不提高工资或改善工作条件。这个过程就像水波壹般扩散开去,向全世界传播壹个信息:铅笔有壹个更大的需求。更精确点说,每个人只需知道与他相关的某个产品的需求增加引起价格提高。而他并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这就是亚当•斯密那只“看不见的手”创造的奇迹。
毫无疑问,这是个“社会化”的大生产。这个生产根本就不需要“计划”。每个生产者只需要关注他的产品的价格和成本,并当价格和成本发生变化时做出及时的反应就结了。
这个生产商为什么要去提心掉胆地盯着价格变化,又要没事找事地去做出相应调整呢?显然这价格必须直接影响到他的利益而且他必须为私利去努力。私有制正是完美地做到这壹点。
您说说看,这社会化生产和私有制哪来的矛盾?您也不难反过来想象壹下,为什么全世界都办不好国营企业。
有马主义者指出:马克思肯定了资本主义在高速发展铅笔生产的意义。马克思的意思是说,资本主义最终使得铅笔“极大丰富”,必须用“计划”来限制生产并“按需分配”铅笔。而不是用计划经济来发展铅笔生产。
的确,当今的发达国家铅笔是极大丰富。要“按需分配”铅笔不是不可能。可这用得着计划吗?我们不妨去瞧瞧那“看不见的手”是怎样运作的。
由于铅笔的利润使得众多的投资者進入铅笔生产,最终导致市场饱和。注意,经济学上没有供不应求或供大于求,只有价码不咋地。铅笔多了就得放血降价,减少订货。导致各级原料连锁杀价。这个价格信息迅速传遍商界。
专制的诱惑
世上尽管繁荣娼盛,古往今来从不见“小姐”们光拉客的奇观。那壹身端庄华丽的遮羞行头是绝对小气不得。
话说世上壹切暴君,没听说哪壹个在额头上刻着“老子要专制妳”。相反,每个专制制度都有壹套学问:爷打妳是疼妳。要不是为妳好,换了隔壁的孽种我还懒得操鞭子呢。
地狱之门肯定比天堂通道修得堂皇诱惑。要不然人类干嘛老是陷進专制的怪圈?不信妳回想壹下当年的两个德国。壹个叫民主德国,壹个叫联邦德国。您要是光看商标,壹定是挑东边那个。等您進去发现上当,那退货可是没门。柏林墙修得楞是结实,还有“子弟兵”荷枪实弹瞧着妳。有个世袭王朝名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壹个商标撒了三个谎:“民主主义”,“人民”,“共和”。效率奇高。
中国人虽说小聪明盖世无双,可在天堂地狱的大是大非面前却是出奇地迟钝。直到今天还信马主义的不用提,就是早已对其不抱幻想者,常不能摆脱“共产主义好是好,就是实现不了”的遗憾。妳告诉他某美女是蛇,多数人都会瞪大双眼:这怎么会呢?妳瞧那肌肤身段,多滋润哪。
人类老是上当受骗的根源之壹,是我们常常不清楚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您不妨给自己开个清单,假设妳明天赢了千万大洋六合彩,打算怎么花。然后,您把每壹项单独挑出来,大概您会发现都买得起。或攒点钱总是买得起。可凭您那薪水想把这单子上条条都打勾,那就别做梦了。
我们很少注意到这个太显然的事实:我们每人都有无穷多的愿望梦想,每壹梦都是可能的。实现所有愿望又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人生就是壹个艰难的选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吃熊掌,妳就得放弃吃鱼。反之亦然。樊教授现在要戏侃马主义过瘾,就不能睡大觉。这在英文里专门有个词,叫trade off
更妙的是,越是平庸的人越是容易在熊掌下肚时后悔:是不是鱼更好吃些?还不如当初别费心,让壹个高人帮我选择,多半比我挑得好。
我敢打赌,即使是身为世界首富,比尔•盖茨仍然有无法实现的梦想和深深懊悔的错误选择。很少有人觉得他得到了这个世上他应该或可能得到的壹切。
对职业的选择就更难了。有多少人能自豪的说,他现在的行当使他的潜力发挥到最佳?
选择的艰难和对失败的畏惧常常使人期望逃避选择。向往天堂或世外桃源。这时如果有壹个“圣人”出来告诉妳,有壹个理想的社会,在那里妳将不再面临这些烦恼。他会替妳,替所有人做出“公平”的选择,妳会不会觉得心动?
Freedom is never free.这句格言很难用壹句话翻出其韵味和哲理:自由其实是自由人的沈重负担。对很多人来说,这个负担也许太沈重,使得圣人专制反而显得更轻松,更可取,更理所当然。
人类还有另壹个不治之征:栏杆外面的草总是比里面的绿,人家的太太总是比自家糟糠水灵贤慧。这草这嫂还是看得见、摸得着(摸不得)。那天边隐约可见的花木佳人就不知有多来劲了。我们谁也没见过西施,可我敢打赌天下99%臭男人都恨不得把家里那口子蹬了换成西小姐。(这句可不能让樊夫人看见)
越是得不到,看不见,想象不出的美人,就越是勾魂。人们就越是愿意付出可见的代价去得到她。
近代所有专制的共同诱惑就是,给妳壹个美好的理想,壹个崇高的目标。告诉妳,让妳相信,只有万众壹心,紧紧团结在圣人的周围,那个理想和目标才能实现。
而为了明天娶西施,妳今天不得已要禁欲。为了明天吃肉,妳今天得吃辣椒酱下饭。为了那个理想的尽善尽美,妳必须忍受现实的不完美。今天的不民主是为了实现比资产阶级假民主更高尚的民主。为了全社会的“大公”,妳必须放弃私心梦想。为了把祖国建设成世界第壹强国,我们宁可推迟,限制和放弃个人的政治自由。
再加上,专制制度在理论上似乎是最有效率的制度。最显然的例子是军队。壹支用民主投票的方式指挥作战的军队恐怕是必败无疑。因此人们很容易推而广之:把权力集中在壹个圣人手中,让他像将军壹样拥有计划调度全部资源的无上权力,岂不是能最快最好最省事地推动“全社会利益”?
这个推广的毛病在于,军队在战场上总有壹个明确的,特定的任务和目标。将军可能被授权不惜壹切代价突破敌人防线。而社会和个人,面临着无穷多的鱼和熊掌之间的tradeoff.这些选择大多彼此矛盾相互制约。妳要建三峡大坝就要放弃航空母舰。要申奥修奥运村就没钱维护全国的小学教室。全社会根本就不存在壹个可定义可比较的“共同利益”,只有无数利益之间的较量。任何具体计划都会侵犯社会壹部分人的利益,引起他们的不满和反抗,也就是计划者不得为实施计划而压制异己。就像将军为令行禁止可以枪毙下属壹个样。
哈耶克据此雄辩地得出结论:计划经济必然导致专制。您觉得哈大师说错了吗?
您想,我们到了商店里都经常不知道买哪样的芸芸众生,我们能知道“全社会的最大利益”在哪儿吗?就算您知道在哪儿,您明白为了这个“公利”,谁要付出多大代价作为tradeoff?我们应该为那个不存在的“公利”付出自由的代价吗?
亚当•斯密理论之所以不可能成为专制理论,正因为亚当•斯密不承认有壹个值得追求的“社会公利”。在斯密大师看来,每个人只要不偷不抢不骗,他的私利就是最崇高的社会公利。那些相互冲突的社会利益绝不能交给“计划者”仲裁,而是应该在竞争中让上帝来取舍。您想想,哪个独裁者愿意让您信这学问?
马克思那学问对专制者可就太方便了:
1、壹个可望不可及的“美好”理想。
2、实现这个理想的暴力革命手段。
3、这个理想是通过剥夺壹部分个人的财产来达到。
4、强制要求全体社会成员放弃壹切私有生产资料。给谁呢?Oops!
5、由壹个权力机构“计划”全社会的经济行为。
6、由这同壹个权力机构向社会成员“分配”劳动产品。
7、为维护这壹理想实行以暴力为后盾的“无产阶级专政”。
哥儿们您瞧瞧,谁要照此建立壹个奴隶制还缺哪壹样?
最要命的是第3,4条。要知道,承认私有产权的专制壹定是不彻底的专制。绝对的专制必不容私有产权。注意,有产和有产权是两码子事。中华“文明”5千年,从来是有产而无产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看今天中国有的是人富得流油,可没几个不打算卷款出逃。正是有产而无产权也。
樊弓刚踏上美国土地时,口袋里只有17美元。比偷渡客强不了多少。但在这块土地上,我虽无产但有绝对产权:我从此挣来的壹切,都是神圣不可侵犯。只有这样,我才是自由人。只要是自由人,我就有了从无产到有产的机会。
多佛惨案中那几十个同胞冒死追求的就是这个。
马克思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他那个天堂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壹切人自由发展的前提。骗妳把私有产权交出来。我敢打赌,没壹个小马能具体说清楚,在壹个连可供支配的私产都禁止的社会,妳怎么自由发展?
产权是今天中国政治经济发展的瓶颈和症结。
哈耶克写到:

“我们这壹代已经忘记,私有财产体系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不单是对有产者,这重要性对无产者也丝毫不少。正是因为生产资料掌握在众多的独立人手中,才没有人能够彻底地控制我们,而我们作为个人才有可能决定自己的行为。壹旦全部生产资料集中到壹只手上,无论这只手是名义上的全“社会”,还是属于壹个独裁者,谁掌握了这只手,谁就有了统治我们的全部权力”。
“没人比德•脱克维尔更清楚地看出,民主在本质上是个人主义的制度,它与社会主义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冲突:‘民主扩展个人自由的空间’,他在1848年说,‘而社会主义限制它。民主把所有可能的价值赋予每个人;而社会主义把每个人当作壹个工具,壹个号码。民主和社会主义除了壹个字眼以外毫无共同之处。这个字眼就是:平等。但是注意这个区别:民主在自由中求平等,而社会主义追求平等的手段是限制和奴役’”。
难怪现实中所有的“社会主义民主”都是夹生饭。
有趣的是,哈耶克引述的德•脱克维尔这段话,出自《共产党宣言》面世的同壹年,及新中国成立前整100年多壹点。谁对谁错,我们今天不是很明白了吗?
现在我们回到那个问题:壹个社会是有崇高理想好,还是没有好?
有句名言: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幸运的民族。我们照此句法:没有正统理想的社会是健康的社会。壹个健康社会的目标,应该是保护其社会单元:个人,以正当手段去实现他自己的梦想。甭管他的梦有多邪多歪多傻多混,只要他没惹妳就不关您老的事。人(即个人)是目的。不是实现伟大社会理想的手段。
自由的重负未必适合所有人。就像动物园的老虎未必能在神农架生存。因此总是有人有理由反对个人自由。问题是,您愿意待在笼子里不等于我也愿意是不是?我们有太多的文人,自己喜欢被关起来也就算了,可本大虫要進山与您老何干?您犯得着去嚷嚷,去帮动物园老板把我关回去吗?
中国文人为什么这么难接受自由主义?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反对别人的自由主义?樊教授怎么也搞不懂。
且听下回分解。
注:樊弓近日大忙,报税日也马上要到,同时又急需睡个好觉。因此本月底之前不能界著侃。不是戒网,实在是不得已。请爱听戏侃的网友继续建议,鼓励,批评。五月初学校放假,壹定回来。

《戏侃》上节写完已有月余。期间《戏》迷不断鼓励催促。连因特网排名大师易往崇老兄也惦记着。实在不好意思。近日到了图书馆,顺便把《戏侃》的壹些东东查证壹番。这不查不要紧,壹查吓壹跳。立即发现本教授犯了壹个十分尴尬十分可笑的职业错误。
通用汽车公司的装配工人平均工资是“九万六千”。根据是数学家历经多年培养训练出来的对数字的职业敏锐、超强记忆力和不可动摇的自信心。对“会不会记错”根本是想都不去想。
经查证,那个数字应该是“六万九千”,不是“九万六千”。出处是1996年3月28日的芝加哥论坛报社论。老樊把9和6的位子方向记反了。
樊某引用这个数字的原意是要说明,从事“简单劳动”的工人工资可以超过玩弄“复杂劳动”的数学家。所幸的是,樊氏错误并不影响这壹结论。根据Notice ofThe 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1172期数据计算,1993-94年全美数学正教授的平均工资是$62,046(各级教授总体平均$50,766)。比上年增长2%。按此增长率,1996年数学正教授的平均工资应是$64,553(各级平均$52,827)。远不及汽车工人的$69,000。
尽管错误不影响结论。在下还是必须向众网友道歉并更正。小马们要想出樊教授洋相,这可是个不应放过的机会。
同时,本教授从这个错误得出的教训是,凡人肩膀上扛的那七斤半是个很靠不注的玩艺儿。做老九的职业道德应该包括认识自身的局限,承认犯错误的可能性。尤其是牢记樊氏座右铭四:40岁以后必须放弃开创理论的野心。修边补角,教书育人,吹牛戏侃足矣。
作为老九的马克思,从阁楼里写到65岁还死不退休。拍脑袋之余壹不推敲细节,二不实验模拟。三不征求网友意见。那学问壹搞就是全世界无产阶级同壹天落草为寇,砸烂“旧”世界,建立壹个没有孔方兄的人间天堂。绝对不开玩笑。
妳说马克思怎么会不捅漏子。
继续革命
马克思的目标,是建立壹个人人都欢天喜地的共产主义社会。至于这个社会如何运作,老马没详细想。大致说了几个粗线条。包括1、“各尽所能,各取所需”,2、计划经济;3、剿灭私有生产资料,实行全面共产;4、商品交易绝迹;5、不用钞票大洋。6、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随便妳干。如此等等。
书生们反对马设计师,壹般都是笑话这个桃花源是个乌托邦,根本就没戏。樊教授侃到现在,还没有回答“能否实现”这个关键问题,只是在第二节卖了个关子。本节要侃的是,咱甭管“能否实现”,就算是咱芸芸众生在马圣人的指引下,冲破重重险阻,杀散千妖百怪,顺利到达西天。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樊弓在第二节已经证伪“各取所需”。道理很简单:资源的稀缺性。例子很现成:NBA总决赛还差个把星期。这两三万张门票怎么“取”?谁“取”前排雅座,谁“取”豪华包厢?
壹位樊某很尊重的小马解释说,这种情况下或者是 1、以提供“必要劳动时间”(如扫厕所)为代价,或者是 2、露宿票房门口排长队,以先来后到为准。
这个回答实际上否定了共产主义原则。方案1其实还是在作商品交换,那“必要劳动时间”不就成了货币吗?搞那么麻烦干什么?方案2显然不是“各取所需”。排到后面就“取”不着了不是?
小马们对“各取所需”的辩护是老马那句笼里笼统的“物资极大丰富”。可惜马氏老少都不注意壹个逻辑漏洞:“物资极大丰富”不等于“消灭壹切稀缺”。
“各取所需”的前提是“稀缺”的消亡。马克思没敢说等稀缺消亡再搞共产主义。大概他知道消灭壹切稀缺是不可能的。因此老马要么缺乏逻辑,要么缺乏老九的职业道德。
如果我们承认稀缺的永恒,那么能不能在物资极大丰富之时,实施近似的共产主义呢?
我们假定现在是共产主义,物资已经极大丰富。大家幸福无比。张三排队“取”到了几张NBA球票。而李四是齐白石转世,划得壹手好虾,乃海内绝活。老李没“取”到球票但嗜球如命。那么,李四企图以划换票是壹件很自然的事。
马克思贫穷潦倒,恨透了商品交换和金钱。可是妳在“天堂”里取消货币,只能给交易带来不便,增加经济学的所谓“交易成本”,并不能取消交易本身。只要有稀缺,就会有交易。没有货币中介,交易就退化为效率低下的以物易物。这时候,共产主义政府是睁只眼闭只眼呢,还是用无产阶级专政来“割资本主义尾巴”?
本《戏侃》壹再指出,马克思给资本主义弊病开出的药方基本上都是饮鸠止渴。岂止是无效,且是效果与目的恰恰相反。商人“不劳而获”的利润刚好来自“交易成本”。妳越是限制交易,交易的难度(成本)就越大,商人的潜在利润就越高。那李白石划虾无货币可换,又拉不下画家面子上街换球票,就会出个商人王五。
王五既没票也没别的本事,但交游广泛脑瓜好使。于是王五找李四借两张划,用壹张划换两张球票,用其中壹张球票跟李四结账。自留壹划壹票。妳看这第四节说的故事是不是不朽?
麻烦的是,这王五可能根本就不看球不赏划,他有了这两件稀缺物品,就有了進壹步扩大交易规模的“资本”。资本主义尾巴要是不割就会变成资本主义屁股。可怕,可怕!
“稀缺”可谓随处都可以造出来,跟物资丰富与否没关系。赵大嫂炒得好香的壹盘陈皮牛,钱老弟的集邮册里有“全国山河壹片红”,孙小姐长得性感脸蛋,李妹子裁出来的西装楞是酷,樊教授在妳儿子的成绩单上可以填A也可以填B,类似具有潜在交换价值的“稀缺商品”无穷无尽。
只要人类不退化为猪狗,就会有稀缺,就会有交易,有交易就会有交易利润,有利润就可转化为资本,有资本就会有更大的交易,如此循环上升,便是“资本主义复辟”。
马家军如果遵从教主训示,通过暴力革命建立起共产主义,除了毛氏所创“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别无选择。尔等不仅需要第壹次“剥夺剥夺者”,还必须不断地铲除像王五这样的“新生资产阶级”以保卫革命成果。
铲除王五的“继续革命”又不可能通过民主投票的方式实现。原因是张三李四都从王五的服务中获得“稀缺”(效用),他们不大可能投票去干王五。即使他们头壹回上当,同意宰了王五,发现少了他不方便。下次出个陈六可就铲不掉了。共产主义政府要是尊重王五的自由,尊重张三李四的选票,这资本主义屁股就会长到腰部。
很多小马埋怨斯大林毛主席把这么圣洁的共产主义理想弄的血雨腥风。其实根子就在老马。老马那学问按照逻辑推理,结论就只能是背弃民主原则。没跑!“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必须是专制,必须限制张王李的交易自由,能限制他仨的自由就能侵犯更多人民的权利。马克思没做过模拟,毛泽东已经替他试过了。结论是壹个例外也没有。
樊教授不管怎么侃,就是有小马不买账:共产主义是理想,理想是极限状态,有理想总比没理想好。这美国佬不也有“美国梦”吗?
问题是,“美国梦”是具体的,不需伤害他人的“谦虚”梦想,诸如壹栋房子,两辆汽车,三个孩子,四万年薪,五万存款,六十退休,七十旅游,八十蹬腿。只要舍得出汗实在是不难,也不需要惹谁。相反共产主义理想壹开始就是要通过暴力来实现,实现后又必须通过专制来维持。需要惹的人壹大堆。我看还是算了吧。

辩证法与放屁
上课时,我放了壹个屁——很普通的屁。既不很臭,当然也绝对不香。
可怕的是,教授正在讲辩证法。
“请妳自己对这个屁作壹下判断,”教授说,“它好还是不好?”
我只得说:“不好。”
“错了,”教授说,“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组成,有它不好的壹面,肯定有它好的壹面。”
“那么说它好也不对了?”我问。
“当然。”教授说。
“它既好又不好。”
“错了。妳只看到矛盾双方对立斗争的壹面,没有看到他们统壹的壹面。”
我只好认真看待这个严肃的问题,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屁既好又不好,但不好的壹面是主要的,处于主导地位。”
“错了。妳是用静止的观点看问题。矛盾的双方会相互转换,今天处于主导地位壹面,明天壹定处于次要地位。”
“妳是说明天全人类会为了我的这个屁欢呼雀跃吗?”
“不尽如此,但不能否认这种发展趋势”
我楞了好大壹会儿,只得硬着头皮说:“我的屁既好又不好,既不好又好。今天可能不好,明天壹定会好。今天可能很好,明天也许会不好.”
教授听得直摇头,说:“这是彻底的怀疑论,不是辩证法的观点。”
就这样,仅仅因为放了壹个屁,我就成了壹个怀疑论者。
教授接着讲课:“辩证法的威力不仅在于能够轻而易举地驳斥任何观点,而且他能够轻易地为任何观点找到理论根据。”
“可是我的屁就没有任何根据。”我抗议道。
“那是因为妳没有找到,其实很简单,它是妳肚子里矛盾双方对立统壹的必然结果。”
我哑口无言。
教授说:“下面我们不谈屁,谈壹个更复杂的问题:壹个西瓜,壹粒芝麻,无论妳怎样选择,都有理论基础。”
我赶紧说:“我要捡起西瓜,丢了芝麻。”
“很好。”教授说,“妳抓住了主要矛盾,也就是说,妳抓住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那我就捡起芝麻,丢掉西瓜。”
“先有量变,才能达到质变。妳解决问题的顺序十分正确。”
“我既要西瓜,又要芝麻。”
“即抓住主要矛盾,又不放过次要矛盾。妳是用全面的眼光看问题”
“我既要砸烂西瓜,又要踩碎芝麻。”
“很好,妳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新事物就是对旧事物的否定。壹切旧的事物必然灭亡。旧事物的灭亡是新事物产生的前提。”
“我既要吃掉西瓜,又要砸烂西瓜。既要捡起芝麻,又要踩碎芝麻。可是,只有壹个西瓜,壹粒芝麻,怎么办?”
“妳这才算对辩证法入了门,重要的是:矛盾的双方不仅对立,而且有它统壹的壹面。妳吃掉西瓜当然有它合理的壹面,但妳要砸烂西瓜,也并非不合理。只有将二者统壹,才能進入更高层次的斗争。”
我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可是,妳并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教授笑着说:“辩证法不解决任何问题,它的用途在于首先把人变成傻瓜——如果还有人不是傻瓜的话。”
“妳是说‘首先’?”我问。
“是对,然后再从傻瓜飞跃到学者。”教授开始整理讲义,“关于辩证法为什么不解决问题,如何把人变成傻瓜,以及怎样实现从傻瓜到学者的飞跃,这是下壹节课的内容。”
教授壹蹦壹跳,走出教室。
第二堂课:
教授说:“下面我们讲壹下辩证法的用途。我们要举壹个更加复杂的例子:如何看待中国传统文化?”
我说:“那壹定要用辩证的观点。”
“对。我们有许多大牌的辩证法学者,他们会充分利用辩证法的三大规律,理论联系实际,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下笔万言,紧绕主体。最后给妳得出壹个结论: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妳佩服不佩服?”
“是啊。辩证法不是很有用吗?”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直到我见到壹只丧家的野狗——它改变了我的看法。”
“野狗?”我莫名其妙。
“是的。我家屋后有个垃圾堆,有壹天来了壹只丧家的野狗。它对其他东西看也不看,‘喀赤’壹口,咬住壹块骨头。”
“这毫不奇怪,所有的狗都会这样。”我说。
“不错。问题是对于狗来说,这块骨头就是‘精华’,垃圾堆里除了骨头以外,还有砖头,铁块,破水桶等等糟粕,他为什么只要骨头这个精华呢?他怎么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难道它已经充分理解了大牌学者们的论述了吗?”
“好像不会。”
“肯定不会,所以说大牌学者们通过精确的论述,得到的精妙结论,其实是连壹只丧家的野狗早就知道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喝彩,对他们崇拜呢?”
“是啊,为什么?”
“唯壹的解释就是:辩证法已经成功地把妳变成了壹个傻瓜。”
“我明白了。”
“妳明白以后壹定要问:妳说的没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谁都知道。问题是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
“对,看他怎么说。”
“妳难不倒他,他又会充分利用辩证法的三大规律,理论联系实际,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下笔万言,紧绕主体。最后给妳得出壹个结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高明不高明?“
“是有道理。”
“可是我认为:这不仅是无聊,无用的问题,已经近于无赖了。”
“这怎么说?”
“难道世界上有人会‘具体问题,抽象分析’吗?那只丧家的野狗,来到垃圾堆前,难道会象亚里斯多德壹样,先把各种东西分门别类,搞清其内涵和外延,再通过归纳演绎,最后确定它是吃砖头还是吃骨头吗?这可能吗?”
“不可能。那样的话,他连吃砖头都有可能。”
“对,孺子可教。没有人会‘具体问题,抽象分析’,‘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话,等于没说。不过辩证法学者倒是喜欢用抽象的方法,分析具体问题。因为辩证法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所以如果妳看到壹只吃砖头的狗,千万不能小视,它可能是壹个著名学者。”
教授又收拾好讲义,说:“辩证法的根本在于使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看问题。象所有的谎言壹样,这话听起来很显真理。下壹节课讲辩证法的渊源,以及它和形而上学的关系。”
第三堂课
“迄今为止,人类用三种方法研究这个世界。”教授毫不客气,单刀直入,“第壹种是‘屠夫式’,大部分科学家都是这种方式。他们把世界割裂成极小的部分進行分析研究。研究生物的并不研究全部生物,有的只研究动物;研究动物的也不研究全部动物,有的只研究哺乳动物;研究哺乳动物的,有的只研究猴子;研究猴子的有的只研究猴子的尾巴。他们眼中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是极其片面的观点。”
“不是辩证法的观点。”我说。
“对,”教授接着说,“不仅如此,他们还尽量割裂研究对象与其他事物的联系,在尽量不受干扰的情况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科学家花费大量金钱建造实验室,而不在大街上做实验,主要原因就在于此。现在有些实验还要搞到太空里去做,连空气引力都要隔绝,可见,为了割裂事物之间的关系,这些科学家是不择手段的。”
我说:“与辩证法的观点相反。”
“有说对了,但仍然不止于此,他们还不管壹只猴子过去怎样,将来如何,只管拿来壹刀宰掉,看看它肚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他们用的是彻底的静止观点。”
“非常野蛮,而且十分笨拙。”
“所以我把它叫做‘屠夫式’。但这是我们壹切科学知识的基础和来源。没有这些人,也就没有任何科学。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他们的人格,才智和他们使用的方法,都应该得到尊重。”
“有谁不尊重他们吗?”
“有很多,妳可能就是壹个。”
“此话怎讲?”
“他们用的是孤立,静止,片面的方法,这种方法有壹个名称,妳们中学老师教过妳们吗?”
“叫形而上学,可那是个贬义词呀?”
“是的,就叫形而上学,这就是过去全部的科学家,现在大部分科学家使用的方法。”
“那为什么它是壹个贬义词呢?”
“因为它和辩证法不相容,而且针锋相对。有些人不仅自以为是正确的,而且断定其他人都是错的。奇怪的是,辩证法整天讲什么对立统壹,形而上学来和辩证法对立,他却不肯同壹,而是对形而上学采取壹棍子打死的态度。”
“我明白了。”
“使用第二种方法的也是科学家,我称之为‘强盗式’,这种科学家更重要。
他们什么也不干,坐等形而上学的科学家研究出比较确切的成果,在此基础上综合升华。千千万万的科学家研究了万万千千的动物,植物,微生物以后,达尔文拿来壹综合,就提出了進化论。“
“这活倒很轻松。”
“壹点也不轻松,而且需要更高的聪明才智和更加宽阔的视野。爱因斯坦是其中最出色的壹位。他的视野非常开阔,甚至研究过辩证法。但是他说辩证法对他的研究没有任何帮助。”
“辩证法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研究世界的第三种方法就是辩证法的方法,我称之为‘上帝式’的方法。也就是我们下壹节课的内容。“
最后壹课
“我被开除了,”教授说,“今天上最后壹课。请先提问。”
我说:“有的同学说,妳的观点有点偏激。”
“他说对了,我不仅偏激,而且有错误。上壹节课我就故意设置了壹个常识性的错误,但是妳们并没有给我提出来。现在我不得不把最重要的东西教给妳们:没有谁是全部正确的,最多只是正确了壹部分。如果世界是那只大象,我们就是那壹群摸象的瞎子。我们想知道大象的样子,但是我们谁也不可能把这只大象摸完。我所有的瞎子加在壹起也不可能,如果妳的壹生只能摸完大象的尾巴,妳壹定要认真去摸。如果妳确信自己完全了解了这支尾巴,妳壹定要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要听见别人说大象像柱子或者象扇子就轻易改变自己的观点。偏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听风就是雨,毫无自己的主见。如果妳坚持的错了,没什么大不了,壹定有更聪明的瞎子给妳指出错误。科学就是这样在成千上万的错误中提取壹个真理的学问。但是如果妳对了,却没有坚持,世界就失去了壹次前進的机会。
“另外妳要随时记住:无论妳是对是错,妳只是了解大象的壹小部分。要听听别的瞎子怎么说。不能轻信,也不能不信。妳别无选择,只有使用妳的理性,它也许有许多不足,但却是妳唯壹可以信赖的东西。壹个人的理性十分有限,许多人的理性却威力巨大。如果妳不知道许多人的理性在那里,那么我告诉妳——那就是科学。科学也有不足,以后壹定要被突破。不过那需要许许多多比爱因斯坦更聪明的人,肯定不是妳我。
“理性,批判和宽容,就是我所说的最重要的东西。”
这次我没有提问,也没有其他人提问。
“言归正传,继续谈辩证法。”教授只好自己接着说,“辩证法也是个瞎子,但是他不摸象。”
“他不想了解大象吗?”我问。
“他当然想了解大象,但是他认为摸象没有用,或者说作用不大。他认为大象在到处乱跑,还在不断地从小变大,而且与他周围的森林,地球,甚至太阳系,银河系有无限多的联系,用‘孤立,静止,片面’的形而上学观点徒劳无功,只有使用‘全面,发展,联系’的辩证法观点,才能搞清大象的样子。”

“可是他连象都不摸,怎么全面,发展,联系呢?”
“我不知道,鬼也不知道,只有上帝知道。所以我把它称为‘上帝式’的方法。辩证法最初在中国流行,伏羲八卦,阴阳五行,孔子的”过犹不及“,老子的”反者道之动“,《易经》”壹阴壹阳谓之道“,《黄帝内经》”内外调和,邪不能侵“统统都是辩证法。西方只有亚里斯多德提出过辩证法的雏形,既不全面,也不具体。恩格斯说他阐述了辩证法的基本原理,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过这无关紧要,现代意义上的辩证法是从黑格尔开始的,这壹点恩格斯和我,以及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妳只说恩格斯,怎么不提马克思?”
“马克思和辩证法关系不大。”
“辩证唯物主义不是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灵魂吗?”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马克思早期写过壹篇《神圣家族》,痛批黑格尔的”泛逻辑论“,泛逻辑论就包括辩证法。以后也没见他怎样说过辩证法。直到他最晚的哲学著作《资本论第二版跋》中,他才玩笑的说自己卖弄了辩证法。但是辩证法是什么,马克思终其壹生,也没有回答过。”
“那么辩证法怎样進入马克思主义的呢?”
“完全是恩格斯的原因,从《反杜林论》到恩格斯致死不愿发表的《自然辩证法》,辩证法才成为马克思主义的所谓灵魂。这壹点我和顾准的看法壹样,马克思是不会同意‘辩证唯物主义’这个说法的。这完全是后人的需要。不过《反杜林论》是经过马克思同意的,这壹点倒是事实。”
“辩证法有哪些内容?”
“首先是三大规律:第壹,质量互变规律,来自黑格尔《逻辑学》第壹部”存在论“。第二,矛盾统壹规律,来自《逻辑学》第二部”本质论“。第三,否定之否定规律,来自《逻辑学》第三部”理念论“。这都是表面的东西,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神秘外形“。它的根本在于用全面,发展,联系的观点看问题。它的实质是隐藏其后的两大主义:第壹,真理壹元论。反对真理的多元论和相对主义。这早已成为历史的垃圾。第二,真理不可分,局部事务的真理都是整体世界的壹部分,孤立的研究发现不了这些真理。只有在森林中找树木,不能从树木开始研究森林。这不仅极其荒唐,而且毫不现实。”
“为什么不现实?”
樊弓:辩证法与放屁

“有个西方不败教授说得很好:事实充分证明,孤立的,静止的、片面地来研究事物的方法,在人类现有的认识情况下才是最好的方法论,才可能了解事物的本质。因为事物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如果把所有的关联都考虑進去,就等于什么也干不成,就象我们老祖宗壹样,只能抱着个”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这个思维懒怠症混日子。等到对事物的各种性状及规律有了较为详细的把握,再把它放到系统中進行非常谨慎的观察和研究。而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是总想壹口吃成个大胖子,壹开始便从总体上提出本质的观点。这种带有原始思维特征的传统正与辩证法不谋而合,或者说辩证法只是中国古代思想方法的壹种现代表述,中国人从来不缺少这种思维方式,需要补课的正是孤立的,静止的、片面地来研究事物的笨功夫。”
“辩证法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妳们中学教科书上是怎么讲的?”
“好像是对客观世界,人类社会以及思维规律的全面正确的总结。”
“这种说法极其荒唐,而且全然不顾任何事实。是彻底的误人子弟。第壹,别说黑格尔活着的时候,就是在二十壹世纪的今天,人类对客观世界仅仅了解壹点,很小的壹点。对人类社会只了解半点。对思维规律了解得半点也不到。壹只大象我们只是了解了尾巴上的几个关节,腿上的几根毛,加上耳朵上壹块皮而已,谈得上什么全面总结,正确总结?纯粹是说梦话。
“第二,妳们可以看壹看《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469页第十二行到第十四行:”黑格尔的著作中有壹个广博的辩证法纲要,虽然它是从壹个完全错误的出发点发展起来的。“恩格斯在不止二十个地方说过,这个错误的出发点就是唯心主义。谁都知道,恩格斯所谓的辩证法原版照抄的来自黑格尔的《逻辑学》,如他自己所说,只不过”打碎了黑格尔唯心主义的外壳,“取了他”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妳相信吗?人类从许许多多正确的出发点出发,都要走上弯路。而壹个叫黑格尔的帝国教授,却可以从壹个错误的出发点出发,”全面地,正确地“总结出客观世界,人类社会以及思维的全部正确规律。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绝不相信。就是再把我绑到新教徒的火刑柱上,把我烧死以前烤上两个小时,我仍然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小声说。
“可是相信的人相当多。自从打碎了基督教的枷锁,辩证法是科学发展道路上的最大障碍。他把现代科学斥责为不入流的形而上学,机械论。使科学在壹些地方停滞不前。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苏联科学院的壹个院长,就因为要搞农作物的杂交改良而丢了脑袋。”
“那为什么?”
“因为杂交改良依据的是孟德尔-摩尔根理论,与辩证法格格不入。”
“妳很熟悉前苏联吗?”
“我最熟悉的是中国,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可是打别人头上的苍蝇更轻松。”
我问:“对于辩证法的進攻,科学是怎么反击的呢?”
“西方哲学用实证主义,逻辑经验主义進行了反击。现代科学却默不做声。它只是不断地发展,生产出更多的粮食,钢铁,机器,以及人类除精神需要的壹切。当这壹切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的时候,辩证法才忽然发现,虽然它在骂别人,丢人的却是他自己。”
“辩证法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吗?”
有人说辩证法是壹个早产的怪胎,虽然在人类认识的现阶段并不适用,但他整体的观点确实十分诱人。现代科学的整体论,有机论已经初具雏形。不过这不是对辩证法的回归,而是在科学自身的发展中,若隐若现地概括出的壹些原则。真理壹元论毕竟是难以接受的。科学从不放过任何壹个发展的可能性,哪怕最微小的希望,也会有人付出百倍的努力。1984年,壹大群名气很大的科学大师在美国成立了圣菲研究所(Santa Fe Institute),他们包括众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是许多科学领域的顶尖人物,出钱的大老板也是赫赫有名——金融杀手索罗斯。它们的目标就是研究”壹元化理论“的可能性。当然,他们谁也不会相信什么辩证法,那就不要研究“壹元化”了。它们是用现代科学的方法探讨控制复杂的适应系统(CAS)的壹般性原理。虽然我不相信他们会取得任何结果,但这是人类科学史上最大胆的尝试之壹。我预祝他们成功——尽管那样会打破我的壹切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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