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民主主义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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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民主主义的本质

帖子左翼反共人士 » 2018年8月19日

作者 刘国凯

中国社会需要社会民主主义

壹、中国不需要原始资本主义

由于中国共产党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壹直在詈骂资本主义;由于被中国共产党贬斥为腐朽没落资本主义制度的欧美国家实则繁荣发达,于是,出于对共产党的逆反心理;出于对共产党谎言的憎恶,很多人就开始对资本主义赞美有加,认为应反中共之道而行之,在中国实行资本主义。这其实是极大的误解。共产党制度固然反动、劣质,但对资本主义是否就要不加区分、不加分析地壹古脑给予赞美效仿?

严格地说,资本主义并不是壹种社会制度,它只是壹种区别于自然经济和贵族特权经济的生产、经营方式。其货币交换和自由投资以及市场导向,使之区别于曾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主宰人类社会的自然经济和贵族特权经济。

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排挤自然经济并不需要经过激烈的斗争。然而市场经济取代贵族特权经济,则伴随了剧烈的阶级斗争。资本主义经营方式需要自由雇工、自由投资。需要合理的赋税以有能力扩大再生产。但是贵族特权总是在制肘它。国王和贵族任意提高赋税,压榨经营者,使之难以为继。他们还以特权垄断某些项目,不开放投资。或即使开放,也要先行向投资者作超负荷的榨取等等。这就导致了资产阶级与贵族特权阶级的斗争。斗争的层面从经济领域扩展到政治领域。资产阶级要以民主政治取代贵族特权政治,以保证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不遭贵族特权的压制。经过长达好几代人的反复较量,资产阶级在政治领域中也取得了胜利。

这壹间扼的历史脉络说明了民主政治系资本主义与贵族特权经济斗争在政治层面上延伸的产物,但资本主义本身并不等于民主政治。那种说中国应实行资本主义的朋友的思维误区可能是把资本主义等同于民主政治。

经典资本主义绝不是完全美好的东西。它为自由经营而反对贵族特权固然是正面的。但是,它在壹手抵制贵族压榨时,另壹手却在压榨劳工阶级。尤其严重的是,当它战胜了贵族特权阶级后,却常常拒不兑现对劳工阶级的承诺,或大打折扣。攻陷巴士底狱固然是资产阶级领导,但真正在火与剑中浴血的则是人数众多的劳工阶级。资产阶级的食言而肥不能不激起劳工阶级的极大愤慨,这就导致了劳工阶级对资产阶级的斗争。这场斗争的硝烟几乎笼罩了十代人。只到二十世纪中叶它才最终散去。当玉宇澄清、民主阳光普洒在所有工厂的烟筒上时,人类社会的资本主义也就与当年的典型资本主义大相径庭、大异其趣了。那些主张中国要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朋友讲得太笼统。有必要问问他们:妳们向往的是哪种资本主义?

二、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

中国现在实行的资本主义制度

邓右“改革开放”前中国实行的国有经济实质上是壹种极为特殊的经济形式。它由自然经济、官僚特权经济和国家资本主义纠葛而成。文革中被毛泽东作践的惨痛经历,使邓小平愿意睁开眼睛看世界。当他省悟到那种极特殊的经济形式导致社会物质匮乏、普遍贫穷,而曾经被他们共产党贬斥为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欧美国家实则繁荣富足时,他在其人生历程中最后几个春秋里极力主张朝资本主义经营方式改革。(当然这其中还有洗去他手上六四血迹的考量)。

在这里,邓小平坚决地把资本主义经营方式与民主政治区隔开来。

为何经典资本主义会与民主政治结合,而邓式资本主义则可以与民主政治完全区隔呢?

经典资本主义是自发资本主义。如前所述,它的发展必然与贵族特权龃龉并导致斗争。斗争在劳工阶级的参与下取胜。继而因资产阶级食言又导致劳工阶级与它斗争。斗争的结果是民主政治的建立。

当今中国的资本主义与经典资本主义大不相同。它不是自发产生,而是在邓记共产党的恩准下出现,这使它先天软弱,缺乏对抗共产党特权的勇力。而且当今中国的资本主义还远不止于此。借用共产党的政治术语,这类在共产党恩准下产生的资产阶级是“民族资产阶级” 它尽管软弱,但还有两重性--对共产党既顺从又怨恨。除了这个“民族资产阶级” 外还有官僚资产阶级。或曰权贵资产阶级。这个阶级又可分成两个部分。壹部分是现任国有经济的各级主持人;另壹部分系由原共产党官员、国有经济的各级主持人嬗变而来的私有经济主持者;或虽起自民间,但已与官方密切挂钩的私有经济主持者。如果说“民族资产阶级” 还具有两重性的话,那么官僚资产阶级就只有壹重性--对共产党制度完全拥护。

邓小平实行经济领域的“改革” 既有他感到的必要性也有他胸有成竹的把握性。新的社会情势下邓小平认知,要维持共产党的统治不能再象毛时代那样壹味依靠政治高压,而须给民众稍好些的物质生活。只要把政权紧紧掌握在共产党手里,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在创造出较多社会财富的同时,并不会导致共产党壹党固定执政模式的瓦解。因为“民族资产阶级” 须仰其鼻息不敢提出民主政治,权贵资产阶级则是自己人。不会提出民主政治。邓小平及其继承人所推行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质上就是权贵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 混合操办的资本主义。这个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不但可以与共产党专制政治共存,而且两者之间有着互相支撑、同舟共济的伙伴关系。由此看来,当今中国并不缺乏资本主义。只是这些资本主义想必不是那些善良的朋友们所向往的资本主义了。

如果说欧洲早期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就已不曾自然而然地带来民主政治,那么当今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权贵资本主义和“民族资本主义” 混合物,就更是民主政治的克星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诉说当今中国需要实行资本主义就实在是脱离具体时空的梦呓了。

中国社会问题的症结并非只在经济层面。中国的权贵资本主义和“民族资本主义” 依靠对劳工阶层的盘剥和对资源的浪费以及拜赐日新月异的科学技术,已经创造出了“经济奇迹” 。如果说要利用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来发展经济,那么中共特色的社会主义、实则中共特色的资本主义已经成效斐然。看看中国东南沿海地区许多大中城市栉次鳞比的高楼大厦令欧美国家瞠乎其后;看看中国以每年接近两位数的经济增长把欧美国家百分之二、三的增长率远远抛在后头,就可知中共特色的资本主义的“优越性” 。可是在耀眼的经济成绩的背后是什么呢?是两极分化贫富悬殊;是社会道德大面积滑坡;是自然资源竭泽而渔;是贪污索贿横行吏治极度腐败;是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隔膜乃至敌视。可见如何解决中国的问题,已经不在经营方式如何,而在政治制度。

三、美国的人道资本主义 欧洲的社会民主主义以及自由主义

当今美国的资本主义可称之为人道资本主义。美国的资本主义之所以人道并非美国的资产者特别仁爱,而在于经过好几代人奋斗建立的民主政治对政府官员的严格监督和惩处使之视贪污为畏途。并且民主政治的智慧和精髓使政府着力保障社会底层民众的基本生活,从粮食券、免费住房、免费医疗到全额生活补助,使不至有人因基本生活无着而怨恨冲击社会。民主政府还给予中小学全额义务教育,和免费交通和午餐。大学给予贫家子弟高额学费补助,这些措施使社会阶层流动而不分裂,阶级结构松散而不凝固。故此美国的人道资本主义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资本主义,而是经济层面上的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和民主政治的有机结合。

欧洲的社会民主主义与美国的人道资本主义同样都是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和民主政治的有机结合,所不同的是前者比后者更注重社会公正。因此可以说美国的人道资本主义与欧洲社会民主主义没有质的不同,只有量的不同。换言之,人道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正在互相接近乃至趋同。

量的方面有多大、有多少不同?试举几例。

譬如美国对穷人的补助绝不惠及成年单身男女。街上的游民乞丐就是由成年无业者组成。政府只会安排他们住進游民收容所,而不会给予其他福利。欧洲国家则对成年无业者進行免费的、有津贴给的职业培训。培训多久都行,只要妳肯按时到培训班里去报到。

又如个人所得税,欧洲国家税率比美国要高。政府以此税收来兴办更多的社会福利事业。

再如,欧洲国家的工资差别远低于美国。美国医生的工资大多为普通工人的3-4倍,而欧洲大多只有1.5到2倍。

欧洲国家的社会民主主义政策被自由主义的崇尚者们批评为养懒汉。其实这是偏颇的。

自由主义对民主的理解主要停留在政治层面上。自由主义主张民主政治,具体内容涵盖公民个人的诸项政治权利,如言论、出版、结社、集会、游行等,和宏观民主架构,如多党竞选、议会政治、三权分立、直选各级行政长官等。对社会其他领域,如经济、文化等,自由主义主张采取自由放任的做法,不赞成政府進行干预。自由主义的价值观突出推崇自由,它认为,在经济领域内,自由主义所体现的以私有经济为基础的市场竞争机制将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潜能,创造出日新月异的生产效率。就此而言,自由主义并没有错,但问题在于它妄顾了纯粹的市场竞争机制实质上是非人道主义的,是把森林法则移植到人类社会。自由主义标榜机会的平等,这较之贵族等级特权制度固然是历史性的巨大進步,然而,实际上在资本主义的运动程式下,机会并不能平等。譬如,当名牌大学不再为豪门子弟所专享而只以分数决定录取与否时,妳可以说机会平等了。但若仅此而已,家境贫寒的优质生却又会因付不起高昂的学费而被拒之校门之外。又譬如作某项投资可获丰硕回报,这个投资的机会不被贵族垄断而向任何人开放,但这个开放仅仅是名义上的,因为只有已具备相当财力的人才有可能去把握这个机会。故此,自由资本主义的运动程式,在创造效率的同时又在拉大社会成员之间拥有财富的差距,直至造成贫富悬殊。

社会民主主义对民主的理解比自由主义广泛得多、深刻得多。它认为民主精神应该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自由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虽然都主张民主政治,但内在驱动力却各有不同。资产阶级对贵族特权阶级垄断社会公权力,制定各种束缚工商业发展的陋规极为不满。他们要求進入政权,以政权的力量限制封建特权的横征暴敛,并制定另壹套保护工商业自由经营的法律制度,这就促使他们反对封建特权,要求建立民主政治。 而社会民主主义者(这其中既有出身于资产阶级也有出身劳工阶级和其他阶级的)之要求建立民主政治并不仅仅为解除贵族特权对工商业发展的束缚,而还希企建立壹种全新的社会制度。在这个社会里,除了作为基础的民主政体外,还应使社会财富在全体民众中作相对公正的分配,使社会不但免除因贵族特权的横行而导致阶级矛盾的尖锐,也免除因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公而导致阶级关系的紧张,从而建立起健康和谐的社会生态。

社会民主主义的价值观除推祟自由外还推祟公正、团结、互助。为了实现社会公正和人们之间团结互助的和谐关系,社会民主主义在经济领域中实行适当的政府干预和员工参与企业管理。这个干预非但不与民主原则抵触而且正是促進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的有力扛杆。因为这个政府本身就是民选产生,并较为关注中下阶层的利益,民主原则在经济领域的延伸和体现就是要尽力使机会平等真正得以实现,并且从机会平等進而争取结果的相对平等,也就是把贫富差距控制在相对合理的程度之内。社会民主主义当然也重视发挥人的潜能和肯定效率对社会发展的正面意义。鉴此,它认同市场机制的运行。扬弃了生产资料公有制的主张而推行混合经济。但同时它又深刻认识到市场机制的放任膨胀必然会造成财富与劳动量不成比例地集中到少数社会成员的手中从而与社会公正的理念发生尖锐冲突。于是,这就需要有另壹种机制来予以制衡,对市场机制带来的效率让其发挥,而对其造成的贫富分化则予以消除或减轻。

自由主义的信奉者持有强者心态。他们感到在这种社会模式中自己超群的能力可以为自己拓展灿烂的前程,造就富裕生活。社会民主主义者则真正继承了“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遗产,并发展为更易于实践的“自由、公正、相助”的基本价值观,社会民主主义者就个人而言,未必是生活的弱者,但社会民主主义明显关注社会弱势群体的境遇,社会民主主义绝不追求平均,它认同能力超群者的生活水准相当地超过社会中位值,但它又清晰洞察由于能力差别而导致财富的差别,任其发展下去再加上金融资本的介入,这差别不但愈来愈与能力无关,甚至与劳动都无关,以致某些不劳而获者会过上极为优裕豪华的生活,而大量的辛勤劳动者却挣扎在生活线上。有这种现实存在的社会,实在难冠以美好的评价。

显然,说到底,问题的根源在于自由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对美好社会的内涵有不同的理解。自由主义认为民主政治加自由经济这就够了,而社会民主主义则认为在此之上还应辅以适当的国家干预。通过民主政权的干预来促進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

四、社会民主主义的艰难破土与光辉前程

社会民主主义在中国的际遇如何呢?去年在网络上看到有段文字写得很好,兹录于此

“较之自由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受到的挤压更甚。上面有官方的打压,左面有“新毛派”或所谓“新左派”的挤迫,右边有自由主义的批判,生存空间所剩无几,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在官方,社会民主主义是更可怕的意识形态竞争者,因为它所坚持的社会理想,会吸引走几乎所有倾向社会主义的人,使得官方版的专制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彻底成为壹具僵尸。所以,它始终被官方恐惧,受到强力打压。……在今天的中国共产党那里,资本家可以入党,把社会主义批得壹塌糊涂的张五常,可以大受欢迎。然而,忠诚于社会主义理想的刘宾雁,却至死不能回国。因为,中共领导人比我们壹些自以为坚决反共的人清醒多了。他们深知他们的命门在那里。

到今天,连保守主义也在中国浮出水面了。然而,社会民主主义,无论在国内知识分子中,还是在海外民运里,仍然显得举步惟艰。其原因,除了官方的打压以外,更有来自右边的歪曲------他们有意无意地把民主社会主义与专制共产主义等同起来。”

这位朋友的感慨是非常合乎实情的。然而共产党的乌云终究不能永远遮住太阳。专制的冻土虽然厚重,社会民主主义顽强的幼苗终于破土而出了。2000年,我撰写了《历史潮流--社会民主主义》,2000年11月中国社会民主党成立。经过几年艰难的跋涉,我们正朝着光辉的目标迈進。今天我们举行中国社会民主党第二次代表大会。来自美东、美西、欧洲、香港、台湾的中国社会民主主义者汇聚壹堂,为在中国实现社会民主主义的瑰丽理想集思广益、共同奋斗。

在国际舞台上,封建专制走入历史以后,就轮到经典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作长期的和平较量,较量的结果在二十世纪中期已初见分晓。今天则棋局已定。证据之壹是壹百四十几个信奉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遍布世界各大洲。十五个欧盟国家中经常有十壹至十三个由民主社会主义政党单独执政或为主联合执政。证据之二是典型的自由资本主义日益式微。撒切尔夫人下台,工党以高票重新入主唐宁街十号。资本主义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运行模式,摒弃森林法则,增加其人道主义色彩,逐渐地向社会民主主义趋同。可见社会民主主义已成历史潮流,不可阻挡。

那么在中国呢?中国的社会民主主义幼苗破土不久,要成长为参天大树还有壹段相当漫长的过程;还会经受许多的风风雨雨。但是,社会民主主义是经受长时间实践检验的理论;是壹代又壹代志士仁人的良知心血的结晶,它终究会在中国社会个阶层得到最广泛的认同。从而产生巨大的社会变革的物质力量。

实现社会民主主义是我们不可磨灭的的理想。我们将为之奋斗终生。然而仅有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有中国各阶层民众的广泛参与,社会民主主义的理想才能实现。

如果说过去民众未曾了解不加节制的资本主义是怎么回事,那么这十多年来的社会现实已教会他们知晓。如果说中国共产党内还有良知未泯之士,那么社会民主主义会是他们重建政治生命的出路。如果说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 还有直立的愿望,那么他们就会与劳工阶级携起手来,掀掉权贵资本主义对他们的压迫。这三股力量叠加起来会形成硕大的力量,会使社会民主主义理念得到迅速的传播,使社会民主主义事业蒸蒸日上。而同时,中国共产党特色的资本主义也就要走到它的尽头。在中国共产党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沈舟侧畔,社会民主主义的航船则杨起风帆驶向瑰丽的目标!

社会民主主义与共产极权主义的区别

最近有关社会民主主义的讨论相当活络,但有些讨论或题文分离;或纠缠混吨;或经院哲学式。讨论的积极效果不彰。笔者多年来读有关书籍略有心得。现不端冒昧,简陈壹、二,讨教于各方朋友。

壹、社会民主主义是民主主义的继承和升华

民主主义的资格比社会民主主义老。它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启蒙运动中就广为流传。其代表人物有孟德斯鸠(三权分立论之首创者)、伏尔泰、狄德罗、卢梭。而社会民主主义则迟至十九世纪中叶才显露其身躯。

作为专制主义的对立物出现的民主主义,其涵义只在政治领域内。它以推翻皇帝和封建贵族的特权统治为诉求。它要求建立壹套选举制度。平民都拥有选举权,并通过选举把社会公权力交给多数选举人所信任的人。在以推翻皇帝和封建贵族的特权统治为诉求的斗争中,企业主阶级和劳工阶级是站在壹起的。因为他们都同属被皇族、贵族特权所压榨的“第三等级” 。可是,在封建特权被推翻、选举机制逐步建立后,企业主阶级和劳工阶级之间的矛盾就浮出水面了。这就是社会财富的分配问题。

民主主义不管社会财富的分配问题。它认为包括社会财富分配在内的经济问题都不是社会公权力应予过问的。它认为,挣脱了贵族特权的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运动程式有着无限的激活力,使每个人的潜能都得到最大化的发挥。它深信,自由资本主义有壹双看不见的手把社会经济安排得十分妥当。社会上哪种物资短缺,哪种物资的价格就会升高,于是自然就有人去生产牟利,反之亦然。

但是,这种从民主主义派生出来的经济自由主义妄顾了自由竞争、潜能尽发的资本主义运动程式中包含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自由资本主义的运动程式必然会使社会财富不断地甚至是几何级数地向少数人手上集中。而在金融资本介入经济运作后,财富的积累甚至与组织社会生产都毫不相关。企业主阶层的创业辛劳和专业知识在金融巨头的抄作面前都黯然失色。

劳工阶层不满在辛勤劳作之后(这也可视为潜能的尽量发挥)只获得贫瘠的生活,而资产阶级则相对富裕甚至非常阔绰。他们要求改变这种社会财富分配不合理的现像。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以前,这种要求曾以布朗基主义的暴力革命表现出来。而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以后,这种要求则表现为社会民主主义的和平改革主张。

因此,可以归纳说:社会民主主义的涵义并不只在政治领域内,它还深深地涉及经济领域。它认为,壹个美好的社会,不但是建立了完善的民主制度,还要使社会财富较公正地在各社会群体中分配。在民主制度还不完善的时候,社会民主主义有两个诉求,壹是实现完善的民主制度,二是实现社会财富的相对公正的分配。在民主制度已臻于完善后,社会民主主义就只有第二个诉求。无庸置疑,社会民主主义与民主主义有关联,但比民主主义更深化。换言之,社会民主主义是在囊括了民主主义所有的政治诉求后,还升华到壹个更高的层面。

当今西方民主社会中的右翼政治势力(以英国保守党、美国共和党为代表)理念止于民主主义。它们比较漠视劳工阶层的利益,强调效率忽视公正。整个经济政策的基点向大资产阶级倾斜。例如美国共和党竟提出动议取消遗产税。而西方民主社会的左翼(社会党体系)则正相反。美国民主党虽未正式加入社会党国际,但其理念是接近的。不过在西方民主社会中,有时右翼为了争取选票也会向劳工阶层示好。而有时左翼因同样原因亦会收起壹些锋芒,向社会上层妥协。社会民主主义与人道资本主义在接近趋同。有时界限已相当模糊。

有人对社会民主主义深感疑虑。原因是对在民主主义前面加了个“社会” 壹词而耿耿于怀。他们的思路是把社会民主主义等同于社会主义民主。从中文结构来看,“社会民主主义” 和“社会主义民主”都是由六个相同的中文字,只是排列不同罢了,殊不知这不同的排列中大有周章。

二、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民主”是民主主义的对立物

关于社会民主主义的内涵上面已简述了。社会主义民主又是是什么呢?可以说社会主义民主这个苏共和中共惯用的词与民主风马牛不相及!而且岂止是不相及,根本就是完全对立的。即使按照苏共、中共自己的说法亦都已明白无误表达了这种对立。共产党说社会主义民主就是无产阶级专政,社会主义民主是对人民实行民主,对阶级敌人实行专政。这种既有民主,又有专政的结合就是社会主义民主,也就是无产阶级专政。

表面上听起来似乎言之有理,然而关键在于任何壹个人是属于人民还是属于阶级敌人,究竟如何判定?谁来判定?历史事实说明判定权在共产党,判定标准在于共产党对某个人或某个社会群体的好恶。任何壹个人及任何壹个社会群体,只要他及他们被共产党视为逆类或潜在的逆类,共产党就可以即时剥夺其人民的资格,把他及他们打入阶级敌人的范畴,对其实行专政。这就是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民主,又称无产阶级专政的全部奥秘。

稍作比较就可以明了,社会民主主义与社会主义民主是如何的天渊之别、截然不同。社会民主主义是壹种理念的表述,社会主义民主则是壹种社会制度。社会民主主义的理念落实于实际,首先是要在政治层面实行完善的民主制度,继而要求在经济层面上尽量做到社会财富相对公正的分配。而社会主义民主则是披着民主外衣的专政制度由共产党在二十世纪進行的复辟。

但是,有必要强调指出的是,就如社会主义这个词被共产党盗用、涂污得面目全非壹样,社会主义民主就其字面而言,不应该是壹种狰狞的恶兽。社会主义壹词是伴随着欧文的人道企业的试验走入社会。它的原始涵义是十分美好的。可是经过苏共、中共这么多年的盗用,许多人壹听到社会主义就倒胃口,乃至发抖。社会主义民主也是如此,由于共产党打着社会主义民主实施残酷的政治迫害,就使社会主义民主特定的实际内容远远离开了它字面上的涵义。正由于这样,我才在标题的“社会主义民主” 前加上“共产党的” 四个字 。这是在向朋友们说,请不要对挂在共产党嘴上的“社会主义民主” 那个东西从字面义上去鉆牛角尖,否则就会陷入毫无意义的经院哲学式的争论中。

三、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民主的来由

共产党社会主义民主的产生并非空穴来风,它有着壹定的社会根源。

无论是十七世纪的英国民主革命还是十八世纪的法国民主革命,都没有立即造就完善的民主制度。第三等级中资产阶级是主导者。在民主革命成功后,主导社会政权的资产阶级并没有兑现承诺。普选权、自由结社权、集会游行权等都被搁置、阉割或以种种方式推延。例如用财产拥有量来决定选举权的拥有与否,其结果是绝大多数劳工阶层被褫夺了选举权。

这种情况延宕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如英国从1688年“光荣革命” 到1832年长达壹百几十年里,选举权被强力压缩。至十八世纪中叶英国约800万人口中只有15万人有选举权。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全英约3000万人口中只有43万人有选举权。1832年实行选举制度改革,放松财产拥有量的限制,选民人数扩大至63万人。劳工阶级还是全部被排除在选举之外。为此,英国劳工阶级在四十年代举行过三次要求普选权的宪章运动。1867年英国实行第二次选举制改革,再次放松财产拥有量的限制,选民人数增至250万。直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欧洲各国资产阶级主导的政权才最终明白不能再继续把劳工阶级排除在政权之外,不能再漠视劳工阶级生活的疾苦,否则社会将处于分裂、对立乃至无休止的动荡之中。从那时开始,欧洲各国的普选权迅速普及。如英国在1884年实行第三次选举制度的改革,选民增至450万,基本普及了成年男子的选举权。而且欧洲各国还纷纷制定保障劳工阶级直接利益的各种社会福利法规。而以和平演進手段来改革资本主义社会弊端的社会民主主义也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迅速成长起来。

二十世纪初年,也就是在欧洲各国资产阶级主导的政权已经大彻大悟,将其政权向全社会开放达壹代人之久时,在欧洲的乡村--俄国掘起了壹支名叫社会民主工党的组织(1889年成立,1903年分裂为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为了在俄国实行暴力革命路线,无视欧洲各国早已迅速走上民主轨道的事实,硬把十九世纪中叶以前欧洲各国资产阶级主导的政权没有实行完善民主制度的情况说成是现今仍然如此并将永远如此。它还把曾经不完善的民主制度冠以壹个“资产阶级” 的前缀,称之为“残缺不全的”“资产阶级民主”( 列宁语) ,接着说他们共产党(1918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尔什维克派改名共产党)实行的才是比“资产阶级民主” 要民主百万倍的“无产阶级民主”,也就是亦被称之为的“社会主义民主” 。

说来,共产党的宗师列宁是鉆了壹个大空子,玩了壹个障眼法。他把已被资产阶级否决了的过去,说成是资产阶级壹直坚持到今时的现在。然后再理直气壮地兜售他的货色。而他的货色其实是比以前资产阶级的货色还要劣质千万倍的货色。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资产阶级民主” 即使是是“残缺不全的”,但它终归还是有民主,是民主多与少的问题。只要不诉诸暴力,残缺不全的“资产阶级民主”容许政治异议的存在。甚至对声势浩大的宪章运动它都予以容忍。绝不把这些大规模的街头运动定为“动乱” 、“暴乱” ,更不予以武装镇压。

可是,在实行共产党的、据说是比“残缺不全”的“资产阶级民主” 要民主千万倍的社会主义民主的国度里,却层出不穷地以武力镇压屠杀政治异议者和非暴力街头运动。从波兹南到格但斯克;从布加勒斯特中央大楼到北京东西长安街,和平集会的民众血流成河!

时至今日,在民主社会主义的辩论中,还有文人学士操著上世纪中叶的政治套语行话,强辩中共实行的社会主义民主无比优越云云,使人感到他们已被当权者收买到心智沦丧到何等地步!

四、几句补充话

关于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民主等的辩论,就民主营垒内部而言,其实很多时候只是来源于理论知识和历史知识的缺乏。许多朋友并没看什么有关书籍,仅凭想象就来议论壹通,于是原本简单的问题就越搞越复杂。

历史书籍,尤其是社会理论书籍是相当枯燥的。许多人看几页就会放下。只有那些怀着强烈使命感的人才会锲而不舍地鉆研下去。

前些天在香港举行社会民主主义研讨会。有位朋友壹再提问社会民主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之不同。由于发言时间有限,我无法题外详答。回纽约后,立刻撰壹段题为“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民主社会主义之简略脉络” 的短文发给他。现附录于下,结合本文,算是对社会主义、民主主义、社会民主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民主这几个近似绕口令的政治名词作壹简单扼要、又面面俱到的诠译,并以此请教各方朋友。

1834年法国圣西门学派的勒鲁在他与雷诺合编的《新百科全书》上发表“论个人主义与社会主义” 壹文。不久雷诺也出版了壹部名为《论改革派和现代社会主义》壹书,社会主义壹词由此广为流传。勒鲁和雷诺并被视为“社会主义” 壹词的首创者。

其实,在此之前的1832年,在圣西门学派主办的《地球》杂志上,已有文章把社会主义解释为人与人有组织的关系。而“社会主义” 壹词最早是出现在1827年英国欧文主义者主办的杂志《合作》上。1935年,欧文在英国组织“社会主义研究会” 。1840年,这个研究会出版《社会主义或理性社会制度》壹书。

显然,在那个时代,“社会主义” 是壹群社会改革者心目中理想的社会形态。这种社会理性和谐,没有企业主与劳工之间激烈的矛盾和冲突。然而,这也同时意味着“社会主义” 壹词在那个时代还不是壹种政治制度,更不是壹种变革社会的手段和方式。

社会民主主义壹词出现得比社会主义要迟。1848年,德国的社会改革者司徒卢威自称社会民主主义者。1849年初,斯蒂凡创办《博爱报》,也自称社会民主主义者。1849年9月,马克屎、恩格斯在伦敦组织“社会民主主义德国流亡者委员会” ,这些就是社会民主主义最早的版本。显然“社会民主主义”与早先出现的“社会主义” 不同。它不再仅仅是壹种理想中的社会形态,而是壹种变革社会的途径、方式。

那么这个途径和方式是怎样的呢?在二十多年后马克思、恩格斯拒不承认自己是社会民主主义者时对社会民主主义作了这样的诠译。马克思说:“无产阶级的社会要求失去革命锋芒而获得了民主主义色彩,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要求失去了纯政治的形式而获得了社会主义的色彩。这样就产生了社会民主派。社会民主派的特殊性质表现在它要求民主共和制度并不是为了消灭两极,即资本和雇佣制度,而是为了缓和资本和雇用劳动的对抗使之变得协调起来,是以民主主义的方法来改造社会。”恩格斯补充说:“而我们的利益和任务却是要不断地進行革命,直到把壹切大大小小的有产阶级统治消灭掉,直到无产阶级取得国家政权。”

应该说,马克屎、恩格斯对社会民主主义改造社会的方法途径的诠译是相当准确的。

那么民主社会主义又是怎么得来的呢?民主社会主义壹词首创于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创始人之壹威廉. 李卜克内西。1888年他在壹篇文章中说:“民主社会主义深信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有着紧密的关系。”但在此之后,民主社会主义壹词几乎被人们遗忘。直到大半个世纪后,第二国际的后裔社会党国际在1951年成立时,在其纲领《法兰克富声明》中,将其思想体系表述为民主社会主义。此后,社会民主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互用、通用。在偏重于历史渊源时,多称社会民主主义。在偏重实际政治斗争时多称民主社会主义。因为欧洲民主社会的右翼政治势力为了在中间选民中争取选票,总是竭力把社会民主党抹黑为苏共、中共的同类,说社会民主主义与苏共、中共奉行的社会主义是壹回事。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表明自己的理念与苏共、中共的根本区别,欧洲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遂将其奉行的理念称之为民主社会主义,以与苏共、中共的专制社会主义相区别。

这其实是壹种无奈的选择。就其社会主义的原意来说,社会主义就意味着民主。但由于壹度强大的苏共,和现在表面上仍然强大的中共仍然在唱着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调子,迫使欧洲社会民主党为了在选战中不致被右翼抹黑,失去中间选民的选票,而将其理念表述为民主社会主义。这样壹来,倒好象社会主义壹词没有民主的本意了。

在“苏东波”之后的今天,欧洲社会民主党又有多用社会民主主义壹词的趋势。

社会民主主义的本质

壹、阐明这壹区别是现实政治的要求

我壹直认为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有着原则的区别。而有些民运朋友则在没有作充份论证的前提下坚持说:“社会民主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壹个分支”、“是原教旨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壹个流派”、“是修正了的马克思主义”等等。

这个观点上的分歧如果只停留在学术层面上,那确实不必为之多花精力。但在中国社会民主党成立以后,它就具有政治操作层面上的意义。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中国社会民主党宣告它信奉社会民主主义,中共宣称它信奉马克思主义,如果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基本是壹回事,那中国社会民主党岂不是奉行着与中共基本相同的政治理念?中国社会民主党岂不与中共是同类项了。试问,这样壹来,中国社会民主党还怎么能去凝聚中国社会各阶层的進步力量去终结中共的壹党专政?

有人说,中共搞的那壹套,并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原意。是把马克思主义歪曲了。七、八十年代,我们在国内与中共政权作面对面斗争时,常用马克思、恩格斯的某些字句为凭借去批判中共的某些作法。其实,当时双方心里都明白,这是在“打着红旗反红旗”。因为在最根本的壹点上,中共的壹党专政是来源于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岂有歪曲可言?

今天,如果有人以马克思主义者自居,要努力揭示马克思主义本身是好的,共产党国家之所以弊端重重,只是因为共产党背离了马克思主义所至,那我们可以尊重他们的马克思主义情怀。但我们再也用不着“打着红旗反红旗”了。我们大可高举社会民主主义的旗帜去批判和终结中共的壹党专政。而在此过程中,郑重阐明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原则区别就尤其具有政治操作层面上的意义了。

在我的拙着<历史潮流--社会民主主义>中,有几个章节就是围绕着这个区别作阐述。但由于此书的印刷量有限,并且还由于此类书籍的枯燥,即便获得了此书的朋友也未必会细心地把它读完。故有朋友建议我为此再写壹篇短文,用通俗的语言简单扼要地乃至提纲似的把问题阐明。

二、泾渭分明的源流

马克思主义有明确的创立人--马克思、恩格斯,和明确的创立时间。(以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发表为标志)这是思想界和史学界的共识。社会民主主义则没有明确的创立人和创立时间。有关的说法是见仁见智的。笔者倾向于这样的看法,即:19世纪三、四十年代英国的宪章主义、四十年代法国的路易勃朗主义可视为社会民主主义的萌芽。五、六十年代法国的蒲鲁东主义、六、七十年代德国的拉萨尔主义使萌芽了的社会民主主义得到初步发展。八十年代法国的可能派观点、英国的费边社思潮以及九十年代德国的伯恩斯坦主义则是社会民主主义的進壹步发展。二十世纪初年德国的考茨基主义、英国的麦克唐纳主义和稍迟的瑞典汉斯新政使社会民主主义初步走向成熟。五十年代社会党国际的建立及<法兰克富宣言>的发表,尤其是1989年德国社会民主党<柏林纲领>的问世,标志着社会民主主义的理念经过壹个半世纪的磨炼已基本成熟。然而它还会继续发展。其生命力就在于它永远不会宣称它已臻于完美,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社会民主主义不是由某壹两个天才人物独创。它是壹代又壹代仁人志士的思想结晶,汇聚了千百万人的智慧、追求、实践和献身精神。它是由许多条小溪逐步汇集而成长江大河,终究成为历史潮流,流域遍及世界。

宪章主义、路易勃朗主义产生于马克思主义之前,在它们之后壹系列的社会民主主义的思潮、观点都与马克思主义发生过激辩,在这种泾渭分明的历史记录下,还要认为“社会民主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壹个分支、壹个流派”,那实在是对欧洲近代、现代思想史和社会运动史缺乏基本的了解。

三、原则区别之所在

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原则区别究竟何在?在于它们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改造采取了截然不同的作法。

无论是萌芽期、初步发展期抑或其他时期的社会民主主义思潮都不主张用暴力革命的方法去改造资本主义社会。无论是宪章主义者发动的和平请愿,路易勃朗设计的社会工场,抑或蒲鲁东的人民银行,还是拉萨尔的国家资助工人工厂以及后来的种种方案,都贯串著同壹个思想线索--以和平的手段改造资本主义。

对这种思想脉络的产生和发展,即使妳可以作各种解释。如,畏惧惨烈的流血牺牲,被资产阶级的让步政策所软化等等,但都否认不了社会民主主义者对由资产阶级所开创的民主自由的认同。他们认为改造资本主义社会并不需要把原有的社会砸烂,而是要在经济上约束资产阶级的贪婪,在政治上把资产阶级开创的却又阉割的民主精神和制度重新進行充实和发扬光大下去。

马克思主义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路。它主张進行暴力革命,把资本主义的社会机器全部砸烂,并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尽管马克思本人并没有对“无产阶级专政”作具体的设计,尽管以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恩格斯的思想为代表的“晚期马克思主义”已有向民主自由靠拢的迹象,但马克思开了这个“无产阶级专政”之门,就让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等可以進去为所欲为。因此,如果说十九世纪的社会民主主义者的行为方式主要是基于对民主自由的认同,那么,二十世纪的社会民主主义者就还从苏联和中国大陆所实行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恐怖事实中,取得了反面教材,从而使他们更坚定地走民主自由之路。

有必要顺便指出的是,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上半期法国里昂工人几次起义时,社会民主主义和马克思主义都尚未产生。1848年法国工人六月起义带有相当的突发性、仓促性。并不在任何壹个“主义”的领导之下。1871年的巴黎公社起义主要是在布朗基主义者、新雅各宾派、独立革命派的主导下。蒲鲁东主义者也卷入其中,是公社委员会中的少数派。而马克思主义者尚不见踪迹。这壹事实亦可作为马克思主义对欧洲工人运动影响力相当有限的佐证之壹。

四、产生误解的原因

稍加分析可知,产生误解的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当然有的并非出入误解,而是基于某种政治需要或其他原因硬要把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拉在壹起,这就当作别论,不在本文探讨范围了。)

1、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都严厉地批判过资本主义。

评判壹个思想体系不但要看它批评什么,还应看它主张什么。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都批判过资本主义,这是事实。但它们壹个主张和平改良,壹个主张暴力革命;壹个皈依民主自由法则,壹个推行“无产阶级专政”,这岂能混为壹谈?法国社会党主席密特朗曾作过这样的表述;“社会党必须绝对根据选票多少决定是否对资本主义進行民主替代。在选票不足的情况下左派宁可尊重人民的愿望而丢掉政权,也都不可为保住政权而违背人民的意愿” 。

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有截然不同的作法。它是由自称代表工农利益的共产党以军队和警察为保镖来铁定执政。从不允许其他政党以选票与它竞选执政权,到根本不允许其他政党合法存在,再至监禁和屠杀公开或秘密组织民主政党的人士,这与社会民主主义的彻底民主理念是有着多么尖锐的对立。

这里有三点要顺便指出的是:

(1)、十九世纪社会民主主义对资本主义的严厉批判是完全正确的。因为那个时代资产阶级主导的政权在政治上并没有真正实行民主自由。如,普遍以财产拥有量为限制来剥夺壹部份中、下阶层民众的选举权,不允许组织工会,实行书报检查制度等等。在经济上则罔顾劳工阶层的疾苦,任由企业主盘剥工人,社会保障措施单薄乃至付之厥如。从而造成社会两极分化贫富悬殊。

(2)、当代乃至现代的欧美社会早已不是典型资本主义社会了。尤其在欧洲,社会民主主义已取得极大成就。15个欧盟国家中经常保持11-13个由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执政,或为主联合执政。即使由保守政党执政的国家形态也不是典型资本主义,而是在不断地向社会民主主义的趋同之中,演变为壹种人道资本主义。以至在欧洲已比较难对它们加以严格区分了。(在北美尚可区分)

(3)、中共政权现在还在批判“西方资本主义”。这是极为荒谬、无耻的。因为欧美社会早已不是典型资本主义了。而恰恰是中共自己的所谓改革“改”出壹大堆在欧美社会早已绝迹了的早期资本主义的弊端--贫富悬殊,工农群众在毫无社会保障的恶劣生存条件下挣扎。此外还有壹党专政下固有的贪污腐化,中共还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别人?事情的实质是中共借批判“资本主义”为名,来诋毁拒绝人类社会的普遍真理--民主自由的原则。

2、社会民主主义与马克思主义都曾主张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

十九世纪所有的社会民主主义流派都认为资产阶级之所以能对劳工阶级進行剥削,是由于资产阶级掌握了生产资料的缘故。故此它们主张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这与马克思主义似乎壹样。但深究壹下,就会发现它们的区别。

由于社会民主主义坚持民主自由的原则,它实现公有制的手法是民主政府出钱向私人企业主购买。这截然区别于马克思主义所主张的对资本家实行剥夺。同样由于社会民主主义坚持民主自由原则,使社会民主主义体制下的公有企业的管理人员不能成为官僚。而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公有企业”(实则党有企业)的管理人员则成为共产党官僚阶级的组成部份。

二战以后欧洲各国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纷纷通过民主选举取得执政权。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把公有制的设想付诸现实。然而在实践的过程中,它们逐渐发现公有制不但不是改造社会的灵丹妙药,而且还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于是它们纷纷对私有经济的利弊重新進行全面客观的考察评估。经过反思和研究他们认识到,私有制和市场经济无疑会拉大社会成员经济状况的差距,甚至达到贫富悬殊的地步。但是私有制和市场机制对社会经济的发展有着公有制无可比拟的极大的促進作用。对其积极作用应予以发挥,对其负面作用应予以消除或减低。经过许多理论家的深入鉆研,社会民主主义在理论上有了重大的突破和发展。欧洲各社会民主党陆续修正其纲领,扬弃公有制理论,改变“公有化”的作法。只让极少数社会性很强的项目由国家去办。绝大多数的企业都交由私人经营。同时,又以税收制度和社会保险体系来防止贫富过度悬殊和保障广大中、下阶层的社会成员的基本生活。

有必要予以指出的是,中共政权现在也在搞所谓“经济改革”,其内容之壹就是部份“私有化”。但由于其坚持壹党垄断社会公权力的政治格局,结果就是衍生出党国资本主义制度。重演了早期资本主义的残酷,而没有当代资本主义的人道和文明。

3、某些社会民主主义大师,如伯恩斯坦、考茨基等都曾自称为马克思主义者。
社会民主主义的洪流由许许多多溪流汇集而成。伯恩斯坦主义、考茨基主义只是众多溪流中的两条。把它们误认为是社会民主主义的全部内容,从而得出“社会民主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壹个流派、壹个分支”无疑又是出入对历史事实缺乏基本的了解。

比恩格斯小30岁,被恩格斯视之如子,被指定为他的手稿继承人、遗嘱执行人的伯恩斯坦,在恩格斯去世后的次年就展开了全面“修正”马克思主义的工程。这是壹个极大的历史讽刺剧。壹个人思想的形成要有壹个过程。作为壹个系统理念的形成更决非简单。“恩”师遗骨未寒,伯恩斯坦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他宏大的“修正”工程,说明他在对马克思、恩格斯毕恭必敬的时候已在酝酿思想上的全面反叛。只不过碍于情面和情势,伯恩斯坦始终晦韬到了两个老人都去世之后。反对暴力革命,尤其坚决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伯恩斯坦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已彻底分道扬镳。“根本原则”被“修正”了的马克思主义就不再是“原教旨的马克思主义”,而汇入了社会民主主义的洪流。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把伯恩斯坦主义视为“马克思主义的壹个分支,壹个流派” 。这不但是对历史的无知,也是逻辑上的混乱。

在伯恩斯坦开始他的“修正” 作业时,考茨基站出来批判他。然而,当列宁布尔什维克把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理论付诸现实时,他终于认识到无产阶级专政的谬误和残酷,并坚决予以抨击。考茨基又与伯恩斯坦携手于德国社会民主党的队伍之中。

考茨基与伯恩斯坦的区别在于后者已与马克思主义彻底决裂,而前者还壹直以马克思主义者自居。对此,人们应予以谅解。这只不过是壹个人不愿否定自己过往足迹的怀旧情结罢了。就象当今有些出自中共的民主老前辈,他们的思想明明已在民主的轨道上,并对中共专制深恶痛绝,但却总不愿否定“四九年”。人们难道不应该谅解他们吗?难道还可以把他们的思想与中共专制主义相提并论吗?同样道理,难道还可以把考茨基主义视为“原教旨的马克思主义”吗?退而论之,就算壹定要抓住考茨基自己的表白不放,硬要把考茨基主义归类于马克思主义,那也仅此而已。考茨基主义只不过是许许多多社会民主主义溪流中的壹条。如果把壹条小溪等同于整个洪流,把考茨基主义等同于整个社会民主主义,再以此把整个社会民主主义洪流都归到马克思主义的旗下,那就实在是到了荒谬绝伦的地步。

4、“第二国际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之下”

这个结论根本不符合事实。马克思主义并未真正在第二国际中居指导地位。

马克思主义对英国工人运动的影响十分微弱。宪章主义、工联主义、费边思潮壹直主导著英国工人运动。法国工人运动由于壹向有激烈倾向,再加上路易勃朗未能深化其学说,蒲鲁东较早去世,可能派理论不够系统,遂使马克思主义在八、九十年代的法国工人运动中有部份影响。德国则由于拉萨尔过早骤死,使势力较大的拉萨尔派不得不与爱森纳赫派合并,曾与拉萨尔龃龉的威廉李卜克内西为能驾驭合并后的组织,遂向马克思主义寻求精神武器。但即便如此,马克思主义也并未完全取得主导地位。即使李卜克内西本人也说:“德国社会民主党不是拉萨尔主义者,也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是社会民主党人” 。

第二国际三个主要政党中,英国工党从来不买马克思主义的账。宣称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法国工人党盖德派壹直是法国整个工人运动中的少数派。而且,即便是盖德派也对“无产阶级专政”避而不谈。德国社会民主党在第二国际成立(1889年)到恩格斯去世(1895年)的几年间,确实开口闭口都称马克思主义。但其理论和实践完全脱节。其具体行为方式全部运行在议会斗争和平改良的轨道上。1896年,伯恩斯坦的“修正”作业搅起了轩然大波。1899年的法国社会党人米勒兰入阁事件为大波火上加油。第二国际中的马克思主义者出来大加伐挞。在1903年的德累斯顿大会和1904年的阿姆斯特丹大会上,他们确实热闹了壹阵。但好景不长。马克思主义的气势急剧式微。就连所有共产党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的教科书都不得不承认:“第二国际后半期的领导权落到修正主义者的手中”。然而这其实只是他们为自己硬找回壹点颜面的说法。因为真实情况何止如此,纵观全局,应该说,社会民主主义才是第二国际的主导思想。

而且,就算第二国际确实曾受马克思主义某壹程度的影响。那也只是整个社会民主主义运动长河中的壹个短暂插曲。因为“第二国际”远非是社会民主主义运动的全部内容。在它之前,社会民主主义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在它之后还有1923年的“社会主义工人国际”和1951年成立至今的“社会党国际”。这两个“国际”,尤其是“社会党国际”才全面翻开了社会民主主义辉煌的新篇章。

五、中国共产党的“心病”与中国社会民主党人的职责



多少年来,中国共产党壹直在放肆地咒骂资本主义。直到现在它的所谓“改革”把早期资本主义中最恶劣的东西都重新制造出来了,竟还要去咒骂资本主义。但它却从来不咒骂社会民主主义。在这壹点上中国共产党为何竟然如此宽厚?

社会民主主义在欧洲和世界其它地方所取得的成就是中国共产党的壹快“心病”。它明白社会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这两个都批判过早期资本主义的思想理论体系,有着完全不同的发展线索。推崇民主自由的社会民主主义真正在为社会中、下阶层谋取福祉。而强调专政的共产主义则造就了壹个高踞民众之上的共产党官僚特权阶级。它们的“工人阶级为领导”“人民群众当家作主”是不折不扣的谎言。共产党官僚阶级垄断著社会公权力,贪渎享乐。而广大工农群众则处于政治上无权和经济上受榨取的地位。这和社会民主主义在欧洲创造的大片乐土相比较,货色的真伪怎能不壹目了然?面对这壹切,中国共产党感到最聪明的作法就是对社会民主主义绝对不予提及,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这回事。

中国共产党不会害怕妳宣扬资本主义,而绝对害怕中国广大民众了解到社会民主主义的理论和成就。然而,它的讳莫如深其实也只有驼鸟政策的效用。戳穿中共“社会主义”的伪劣。把社会民主主义的壹切“真善美”都告诉人民,让人民去弃伪图真,这就是我们中国社会民主党人的职责。

社会民主主义与中国前途

“中国需要社会民主主义”,这个说法若要成立,首先必须具备两个前提,壹是准确把握中国的现实状况,二是正确了解社会民主主义的理念内涵,然后再看看社会民主主义这剂药是否合适医治中国社会的疾病 。

壹,中国的社会现状

中共政权建立已经几十年了,在这长达半个世纪的时期中,壹九七九年是壹个分界点。七九年以前中共政权对国家的治理“业绩”可以高度概括为这样十二个字:政治高压统治,经济普遍贫穷。

七九年中共展开了壹场改革。改革首先在政治层面上展开,其主要内容是放弃全面政治高压。停止在人民中划成份,取消“四类分子”的名目,“右派”先是脱帽,很快又实行“改正”,宣布不再搞政治运动,并对过去政治高压中所判定的大量“反革命”案件進行甄别平反或减刑,在这期间虽然也发生了八壹年对七九民刊民主墙运动的镇压行动,但并不可因此而全盘否定那些政治改革措施,因它的确使中国社会从此走出了最恐怖的政治高压。八壹年镇压是有选择性的小范围镇压。而从前的镇压是全面全社会性的,是“深挖细找”,人为地制造大量的“阶级敌人”来進行虐杀以树“无产阶级专政”的威严。在七九年的政治改革中,持顽固反动态度的“凡是派”被改革派削夺其政治权力。

比政治改革稍迟,经济改革也展开。其内容在工业方面是给予企业壹定的生产经营自主权,实行奖金制度或计件工资,以刺激企业及劳动者个人的生产积极性,在农业方面是分责任田,联产计酬,包产到户等等。

相对于 政治改革,经济改革还算是不断有所深化,企业从扩权发展为承包,再至允许私人企业出现,取消指令性计划经济,引進市场机制等等。

政治改革使原先紧张的社会空气得以缓和,经济改革使生产效率明显提高,特别是农副产品和日用工业产品生产的增加,使民众生活得到普遍的改善,应该洞悉的是,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共改革派之所以要進行这样的改革,仅仅是因为他们在文革期间受到了冲击,即那疯狂的政治高压壹度也把他们压入社会底层之中,使他们得以亲身体会到政治迫害狂和经济生活贫困无着是怎么回事。换言之,邓小平们之要改革并不是来自于壹种高层次的改革理念。同时,还应洞悉的是,严格地说这场改革并不算是真正的改革。因为在政治上它并没有改变原有的政治布局和权力结构,在经济上也未能摆脱许多束缚生产力的羁绊,说到底,这场改革只不过是政治上减轻高压和经济上实行松绑的开明施政而已,故其所谓“改革派”其实也应正名为“开明派”和“务实派”。

然而人民并不满足于“开明”,人民向往真正的民主,更何况经济改革的积极作用很快就枯竭而其副作用----官倒贪污腐败却迅速泛滥起来,人民的不满在增加在积累,而邓小平却坚拒真正的改革, 统治集团与民众的矛盾在不断激化之中,终于,八九年仲春,具有深化改革倾向的胡耀邦在备受由“开明派”、“务实派”蜕化而成的“顽固派”的压制下,忧愤之极突然去世,以悼念他为导火线,壹场八九民运骤然而至。这场运动矛头指向了“顽固派”的总代表----邓小平。

邓小平残酷地镇压了八九民运,其血腥的程度令昔日的政治高压都望尘莫及。镇压的亢奋过去后,邓小平也陷入了思索。他明白这场大流血在历史上是抹不去的,多少年后,人们都会对此進行复查评判。为了冲淡他名字上的血腥气味,为了用其他业绩来抵消大屠杀的罪责,为了让从他的施政中得到利益的人们淡忘他的暴戾行为,他又祭起了改革的旗帜。正如他女儿提醒他的:若不继续改革,您今后的评价就只会钉在“六四”这壹点上了。邓小平出于自赎的“改革”,完全回避了政治内容,而在经济领域掀起狂潮,或许邓小平的原意会是让更多的人得到利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他自赎的动机相吻合,但结果并不如此,在壹党独霸社会公权力,社会监督机制荡然无存的情况下多好的经济改革方案都会在实施中走样,更何况有许多方案本身就漏洞百出。于是,这场改革的“成果”是占全人口百分之几的人暴富,而百分之几十的人陷入贫困或无改善可言。劳动,无论是体力劳动或脑力劳动都只能致富,不能暴富。暴富者除使用走私贩毒、绑票抢劫 之类的纯粹刑事犯罪手段外,更经常、更安全的则是使用权力转化为金钱壹途。共产党的官员和能搭通官方路数的私营业主才会是这条路途上的健步如飞者。在这场“经济改革”中,共产党官吏阶层迅速地高度腐化。其程度大大超过“八九”之前。其毒素熏污了整个社会。

撇开邓小平为他自己身后评价的深谋远虑不谈,而从社会宏观上去考察,那么可知,经过九十年代初至今近十年的所谓“改革”,中国已建成了壹种最恶劣的政经组合模式。那就是在壹党垄断社会公权力,党营经济仍居正统地位的同时,允许私营的存在。由于相当壹部份具有实力的私营经济系由党营经济嬗变而来;或与政治权力有着种种关系,使之能应心得手地对劳工進行压榨盘剥,故其深具早期资本主义的诸种恶劣表征,于是当今中国大陆社会的政经组合,就是集共产党制度与资本主义两者最恶劣的因素于壹身。其社会效应有贫富两极分化,社会公正荡然无存,人际关系空前紧张恶劣等等。

二,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

尽管历史上欧洲诸国的资产阶级在推翻封建专制和主导政权后,并没有真正兑现建立完善民主制度的承诺,但经过壹两个世纪的社会变动,二战以后的欧洲资本主义社会已巩固地确立了健全的民主体制。因此,就政治层面而言,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没有冲突。换言之,无论是主张实行资本主义制度者或信奉社会民主主义者都反对共产党的壹党专政,都有建立民主政体的要求。

然而事情并不仅此而已,它起码还涉及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壹是,究竟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民主主义更易于发动中国的民众投入终结中共壹党专政的运动。二是,究竟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民主主义更适合医治民主转型后中共政权所遗留下来的的社会沈屙。

要回答这两个问题就不能不先探讨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的差别了。

资本主义对民主的理解主要停留在政治层面上。资本主义主张民主政治,具体内容涵盖公民个人的诸项政治权利,如言论、出版、结社、集会、游行等,和宏观民主架构,如多党竞选、议会政治、三权分立、直选各级行政长官等。对社会其他领域,如经济、文化等,资本主义主张采取自由放任的做法,不赞成政府進行干预。资本主义的价值观突出推崇自由,它认为,在经济领域内,自由主义所体现的以私有经济为基础的市场竞争机制将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潜能,创造出日新月异的生产效率。就此而言,资本主义并没有错,但问题在于它妄顾了纯粹的市场竞争机制实质上是非人道主义的,是把森林法则移植到人类社会,资本主义标榜机会的平等,这较之封建等级特权制度固然是历史性的巨大進步,然而,实际上在资本主义的运动程式下,机会并不能平等。譬如,当名牌大学不再为豪门子弟所专享而只以分数决定录取与否时,妳可以说机会平等了。但若仅此而已,家境贫寒的优质生却又会因付不起高昂的学费而被拒之校门之外。又譬如作某项投资可获丰硕回报,这个投资的机会是向任何人开放的,但这个开放,仅仅是名义上的,因为只有已具备相当财力的人才有可能去把握这个机会。故此,自由资本主义的运动程式,在创造效率的同时又在拉大社会成员之间拥有财富的差距,直至造成贫富悬殊。

社会民主主义对民主的理解比资本主义广泛得多、深刻得多。它认为民主精神应该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资本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虽然都主张民主政治,但内在驱动力却各有不同。资产阶级对封建贵族阶级垄断社会公权力,制定各种束缚工商业发展的陋规极为不满。他们要求進入政权,以政权的力量限制封建特权的横征暴敛,并制定另壹套保护工商业自由经营的法律制度,这就促使他们反对封建特权,要求建立民主政治。

而社会民主主义者(这其中既有出身于资产阶级也有出身劳工阶级和其他阶级的)之要求建立民主政治并不仅仅为解除封建特权对工商业发展的束缚,而还希企建立壹种全新的社会制度。在这个社会里,除了作为基础的民主政体外,还应使社会财富在全体民众中作相对公正的分配,使社会不但免除因封建特权的横行而导致阶级矛盾的尖锐,也免除因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公而导致阶级关系的紧张,从而建立起健康和谐的社会生态。

社会民主主义的价值观除推祟自由外还推祟公正、团结、互助。为了实现社会公正和人们之间团结互助的和谐关系,社会民主主义在经济领域中实行适当的政府干预和员工参与企业管理。这个干预非但不与民主原则抵触而且正是促進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的有力扛杆。因为这个政府本身就是民选产生,并较为关注中下阶层的利益,民主原则在经济领域的延伸和体现就是要尽力使机会平等真正得以实现并且从机会平等進而争取结果的相对平等,也就是把贫富差距控制在相对合理的程度之内。社会民主主义当然也重视发挥人的潜能和肯定效率对社会发展的正面意义。鉴此,它认同市场机制的运行。扬弃了生产资料公有制的主张而推行混合经济。但同时它又深刻认识到市场机制的放任膨胀必然会造成财富与劳动量不成比例地集中到少数社会成员的手中从而与社会公正的理念发生尖锐冲突。于是,这就需要有另壹种机制来予以制衡,对市场机制带来的效率让其发挥,而对其造成的贫富分化则予以消除或减轻。

显然,说到底,问题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对美好社会的内涵有不同的理解。资本主义认为民主政治加自由经济这就够了,而社会民主主义则认为在此之上还应辅以适当的国家干预。通过民主政权的干预来促進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

资本主义的信奉者持有强者心态。他们感到在这种社会模式中自己超群的能力可以为自己拓展灿烂的前程,造就富裕生活。社会民主主义者则真正继承了“自由、平等、博爱”的精神遗产,并发展为更易于实践的“自由、公正、相助”的基本价值观,社会民主主义者就个人而言,未必是生活的弱者,但社会民主主义明显关注社会弱势群体的境遇,社会民主主义绝不追求平均,它认同能力超群者的生活水准相当地超过社会中位值,但它又清晰洞察由于能力差别而导致财富的差别,任其发展下去再加上资本的介入,这差别不但愈来愈与能力无关,甚至与劳动都无关,以致某些不劳而获者会过上极为优裕豪华的生活,而大量的辛勤劳动者却挣扎在生活线上。有这种现实存在的社会,实在难冠以美好的评价。在封建专制走入历史以后,就轮到资本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作长期的和平较量,较量的结果在二十世纪中期已初见分晓。今天则棋局已定。证据之壹是壹百四十几个信奉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遍布世界各大洲。十五个欧盟国家中经常有十壹至十三个由民主社会主义政党单独执政或为主联合执政。证据之二是典型的自由资本主义日益式微。撒切尔夫人下台,工党以高票重新入主唐宁街十号。资本主义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运行模式逐渐地向社会民主主义趋同。可见社会民主主义已成历史潮流,不可阻挡。社会民主主义者宣称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是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之外的第三条道路。这条道路日益拓展,非常这合中国。

三,中国需要社会民主主义
“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的劳动阶层实质上是处于农奴壹般的境地。农村生产队里的农民自不待言,工矿企业的员工亦是如此。国营(党营企业)对其员工有着强大的人身束缚力。通过人事档案制和主宰其工资福利乃至婚姻生育和子女就业等等,企业牢牢地控制了员工的人身,使之类同中世纪庄园里的农奴。

“改革开放”以后,党营企业怪异地与市场机制联姻,从而诞下怪胎。那就是企业的领导者仍然具备共产党官员的身份、级别、待遇,但他们对员工的统率管理则逐渐嬗变为资本主义模式。具体表现是人身档案制度威严式微,企业领导不再能以卡档案来否决员工“不合则去”的要求,但同时又解除了不能轻易开除员工这壹规矩的束缚,即企业领导可以制造“理由”开革员工。工资福利的规定也不再只是照章执行中央文件的条文,而可以自行制定有关的规定指标。于是,劳工阶层从农奴境地爬出来却又落到自由资本主义的雇工地位。然而,企业领导则不完全转变为资本家,从某壹角度来考察,他们比资本家更惬意,因为共产党官员的身份保障了他们优裕的生活待遇。企业营运不佳,他们待遇依旧,更不需像资本家那样忧心忡忡乃至上吊仰药。企业营运佳绩,他们当锦上添花,美不胜收。但从另壹个角度来考察,他们又不如资本家,因为企业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不能传及子孙,而且退休制度的建立使之在其位谋其政的时间有限,于是这就激发了他们的“成就”急迫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企业领导人员的贪污受贿,挥霍浪费,安插亲信等恶劣现象由此壹发而不可收。如果说,从前的中国劳工阶层并不真正了解自由资本主义是怎么回事,那么现在他们就逐渐知晓了,当然,这个自由资本主义是具有“中国特色”的。那就是它拒绝了自由资本主义的民主政治,而只采纳其经济营运程式,并坚持壹党垄断社会公权力,党和行政权力渗透在经济营运中,从而使这个“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离人道主义和社会公正更为遥远。在这个“主义”的实施下,最受损的阶层除了多少代来壹直压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外,就是非技术性的中年工人。这代人年轻时当成螺丝钉拧在农奴般的地位上,没有机会接受专业训练,而以工龄界定工资级别的规定又使那时年轻力壮、眼明手快的他们并不能因此多挣工资。当岁月的流逝使媳妇熬成了婆时,“新经济政策”降临了,工资级别不再以工龄长短界定,而只视其技术能力的高低和生产量的多少。“螺丝钉”没有更多的技能,青春耗尽再也不眼明手快,他们蹇促的命运不仅仅是工资低微,更可怕的是被勒令“下岗”,从此踯躅街头。这些饱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同时又是“中国特色”资本主义) 的苦头的劳工群众对这些主义 都会有说不尽的怨恨和憎恶。号召他们起来为实现资本主义而战,行吗?

年青壹代,由于年轻力壮或有机会学到壹些技能尚可维持生活水准。但当他们看到父辈的可悲遭遇,当他们想到有朝壹日自己也人到中年时,他们又将如何?或许这都与他们无关,但只要他们怀有良知,从更理性的角度来观察了解社会,既知晓底层民众的艰辛,又洞悉上层人士的优裕,他们就不会赞成这种“中国特色” 的资本主义,甚至共产党中良知未泯者也会如此。

当今中国的社会现状是政治层面上的专制和经济领域里的极不公正交织在壹起。资本主义制度固然要求民主政治,但它本身却缺乏建立社会公正的 机制。用它来取代共产党制度无助于解决其制造遗留下来的种种社会弊端。只有既推崇民主政治,又重视社会公正的社会民主主义才有能力医治这些病患弊端,从而也最具备发动民众起来终结壹党专政的感召力。

社会民主主义实现社会公正的方法途径并不固定,它应视各国的具体情况来设计最适当的方案。譬如税务法规的制定,要考虑全社会各收入层次的实际分布。社会福利保障制度的建立要考虑国家财政的承受力和民众的思想水平。然而无论如何,社会民主主义实现社会公正的宗旨决不可有丝毫的背离,不论是典型的资本主义还是中共的“中国特色”的权贵资本主义所制造的贫富悬殊两极分化都在社会民主主义要予以扫除之列。

目前在为中国民主事业而奋斗的营垒中,有人推祟资本主义,有人信奉社会民主主义 。这很正常,也不要紧。大家可以在不同的层次,侧面上为中国的民主转型出力。尽管笔者信奉社会民主主义,但并不否认以资本主义为召仍可在中国聚集到壹些终结中共壹党专政的民主力量。只是壹旦民主转型基本完成以后,在面临如何治理国家的问题时,社会民主主义与资本主义就难以搓合,到那时,我们就只好把各自的理念向广大民众和盘托出,由民众作选择弃取。但笔者深具信心,只要我们社会民主主义者作锲而不舍的努力。争取民众的理解,那么,民众选取的会是 社会民主主义 而不会是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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