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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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

帖子鐵蹄下的夜鶯 » 2012年5月21日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校勘的底本為手稿之直複本及直複本之再複本兩種。當時寫作條件惡劣,
常在手銬或反銬下書寫甚或血書(詳后),字跡難以辨認。本文校勘之前,甘粹先生曾歷時
一年,謄錄一過,全文大致可讀而訛誤尚多,然篳路之功善莫大焉!


《致〈人民日報〉編輯部信(之三)》一字一血一淚,與最高層論爭為國之道,治政之
略,修身之則,談情之范,種種不一。惝況迷離,亂人耳目,殆希世之珍,舉二十世紀下半
葉,一人而已。信之,疑之,愛之,怒之,揚之,抑之,傳之,禁之,閱者各憑己見斷之可
也。然恐終不能左右其必將經過時間之流的沖刷錘鍊而挺立於崑崙之顛!


本文按原手跡複印本逐頁迻錄校勘,標明原頁次。凡原稿文字有誤而予改正,均出校記;
重複誤筆或標點符號變動,徑改不出校記。間作少量文字註釋,以不見於《現代漢語詞典》
等書為限。無法辨認之字,以□表示。至於所涉事件史實典
故等,偶或出注,以明體例,全
注當俟之異日或後人。文後擬附手稿之複印件,便於研究者作進一步之探測,期臻完善。


白頭宮女,閑說玄宗。不揣淺陋,高明正之!
草文識于乙酉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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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海邊的船 » 2012年5月30日

一個有思想的奇女子被殘忍的迫害致死,證明這個制度是有問題的,連一個女人的異見都容不下。奇冤-
海邊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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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海蕾 » 2012年7月12日

聽說過林昭這個人,了解一下吧,謝謝發書
海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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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好奇小姐 » 2012年7月22日

規劃將法國警方統計 u影又苦於苦於苦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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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好奇小姐 » 2012年7月22日

雞同鴨講一天極目遠眺今天及用途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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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海蕾 » 2012年7月22日

了解下她都寫點啥,謝謝發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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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民心 » 2012年8月8日

聽說過林昭這個人,了解一下吧,謝謝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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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鍛煉身體學翻牆 » 2012年12月22日

林淵:比張志新更慘的剛烈女子 文革被割舌虐殺
原標題:白樺:還卜琴父以美麗!
2012-12-21 11:3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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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此看大圖片
昆明軍區文工團演員卜琴父。(網路圖片)

【新唐人2012年12月20日訊】金鐘按:我在本刊二○○九年十月號《春城往事》中曾提到這件慘案,但不知其詳。感謝王雲龍導演不辭辛勞,終於將這野獸般的暴行公諸於世。〝還中國以真實,還卜琴父以美麗〞!文革魔影迄今未散,中國還有多少林昭、張志新、卜琴父的冤魂在哭泣?


繼《尋找林昭》、《我的母親王佩英》后,再有攝影師以紀錄片展現一名剛烈女子,在文革中因批評中共暴政而遭虐殺的慘案,受害人名叫卜琴父,十八歲就加入解放軍,她不為外界熟悉,但中共對她的案情諱莫如深,至今仍拒絕公開真相,只說她〝因公死亡〞。

導演王雲龍花了近十年時間走訪眾多知情人士,遇到不少拒絕迴避,甚至質疑,一度心灰意冷,但曾與卜琴父一起工作的著名作家白樺接受他訪問時喊出:〝還中國以真實,還卜琴父以美麗〞,使王雲龍深受鼓舞,決心為歷史留下見證,這宗被中共掩埋四十多年的血腥荒謬事件終能漸見天日。

昆明軍區女演員公開反對文革

卜琴父原名卜莘雲,湖南醴陵人,一九三一年生於農村,父親早逝,有一姐一弟。據其弟稱,卜性格剛烈,有正義感,少時已有小鋼炮之稱,日軍入村時曾擋在敵人軍刀前捨身救母,使日軍感動得下不了手。十八歲時曾在國民黨文工團的演劇隊工作過兩個月,後轉投中共賀龍的部隊,輾轉成為昆明軍區文工團的話劇團演員,丈夫是原籍廣東的馬漢昌,為昆明軍區歌舞團的首席大提琴手。導演王雲龍於一九五九年以十六歲之齡報考昆明軍區文工團當學員時,遇上時任文工團教員的卜琴父。卜的親切熱誠,及經常激勵學生奮發向上,令王雲龍留下深刻印象。

卜琴父在演技歌唱各方面都表現出色,唯因身形嬌小,無法在劇中擔任主要角色,但她依然敬業樂業,認真做好每個角色,又樂於助人,多次被文工團評為〝三好團員〞,曾與她共事的人都對她贊口不絕。現年八十歲的白樺在五十年代曾在昆明軍區和總政治部創作室任創作員,他形容卜琴父為人單純正直,正因如此,才不知避險而犯險惹禍。

文革爆發后,卜琴父於一九六六年九月被捕,不久送入精神病院,昆明軍區直屬軍事法院在六八年以反革命罪,判處卜琴父有期徒刑十五年,開除軍籍,投入當地監獄。據悉因卜對文革十分反感,公然寫大字報指責中央政策失誤,反對打倒國家主席劉少奇、反對改組北京市委,為吳、楊獻珍和周揚鳴不平,又指姚文元是自動跳出來的反面教員,她還到話劇團專門張貼大字報的大禮堂,動手撕毀〝革命群眾〞的〝革命大字報〞,甚至揚言要把大字報房燒毀。

同期因反革命被關進精神病院的昆明軍區文工團女團員還有當時團中的名演員鍾耀美和趙彥,二人飽受折磨,最終熬過文革的黑暗歲月。現時她們已年近九十,雖然往事不堪回首,仍勇敢地面對王雲龍的鏡頭,痛陳當時精神病院和監獄內的種種不人道慘況,包括脫光女犯人的衣服來羞辱她們、吊在樹上毒打、強迫犯人吞下令人神志不清的藥物、只供應報紙給女犯人當衛生巾使用。



紀錄片導演王雲龍及太太韓翊。(網路圖片)


臨刑前反抗批鬥,被割舌慘殺

可是,卜琴父無法像她們一樣,還能親述自己在精神病院的可怕經歷。雲南省公檢法軍管會於一九七零年五月,以現行反革命罪判處卜琴父死刑,終年三十九歲。

雲南省革命委員會和軍管會當年的聯合公報指:卜琴父,反動地主家庭出身,國民黨演劇隊隊員……猖狂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惡毒攻擊偉大的毛澤東思想……在獄中大唱國民黨反動軍歌,氣焰特別囂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曾在大街遠處目睹卜琴父被押往刑場的王雲龍記得,當時卜的口中塞著滴著血的毛巾,他頓感震撼萬分。近年他多番追查,找到宣判大會上的工作人員,才知道卜琴父當年被拉進宣判會場時,最初還不清楚大難臨頭。當她知道自己快被槍決,就叫嚷起來,很快便有人衝上去捂住她的嘴,她拚命掙扎,有人指示士兵用手中的槍刺直捅她的嘴巴,絞斷她的舌頭,頓時,鮮血直冒,慘不忍睹,但卜仍在叫喊,有人就找來鐵絲勒住她的嘴,又有人找來一條白毛巾塞進她嘴裏,斷絕了她的聲音。那條毛巾很快就被鮮血浸透,她的頭則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宣判大會才得以順利進行。

直到一九八零年五月,卜琴父才得到平反,昆明軍區軍事法院宣告她無罪,恢復軍籍。可是她的遺屬僅收到一張〝因公死亡〞通知書。卜的獨子馬渝那年正在四川音樂學院念書,他表示:〝話劇團的人把關於撫恤金的文件拿給我,我一看寫著『因公死亡』,沒有寫『烈士』,也沒有『烈士證明書』,我就不簽字。〞

之後,卜的遺屬,包括在她被捕不久便跟她離婚的丈夫馬漢昌,多次向文工團申訴,指卜琴父的事迹較張志新的表現還站得高,應該追封烈士,並宣傳其事迹,可是被昆明軍區政治部拒絕。一直想為母親討回公道的馬渝無奈地說:〝軍區黨委一級、政治部黨委一級都沒有人幫著說話。張志新後台硬,有人說話才受到重視。母親明明是被槍決的,怎麼現在連怎樣死的都沒交待!實在太黑了!〞

蘇策、高音譴責文革六四的鎮壓

一九八七年因大裁軍而轉業到電視台工作的王雲龍,一直對卜琴父的慘死難以釋懷,進而深刻反思整個國家社會的命運。他和妻同心協力,克服不少困難才完成的紀錄片《還卜琴父以美麗》,除了披露了鮮為人知的卜琴父慘案,還令筆者大感意外的是,結尾時訪問的兩位老人竟從文革談到六四事件。

曾被划為右派,在文革中又被投入監獄八年的知名紅軍作家蘇策表示,歷史是繞不過去的,但現階段還不是適當時候設立一個文革紀念館,因為共產黨仍在一黨專制,即使有個這樣的紀念館,肯定內容都是由共產黨操控。另外文革要設紀念館就會引發其他問題,那中共建政以來歷次害人無數的政治運動,以至六四事件,又要不要也設紀念館呢?六四是鄧小平下令開槍的,共產黨會否承認這個責任?

另一位老人是曾與卜琴父同事的文工團小提琴手兼政治指導員高音,他帶點激動地說:六四槍聲一響,自己才徹底醒悟過來,這個黨已經不是我年青時候所追求的黨,它不再值得我尊重,所以六四之後,就決定退黨!

這是大陸紀錄片罕見地直接展現有關六四事件的言論,而且蘇策、高音二人還是體制內的退休幹部。王雲龍曾詢問高音要否刪掉退黨的言論,高音卻說讓越多人知道越好,自己已活得差不多了!

更特別的是,此片去年十月參加在南京大學舉行的民間活動第八屆中國獨立影像展,獲評為十佳紀錄片之一,今年四月又在廣州的獨立影像活動放映了兩場。可說是大陸民間紀錄片的一次大胆動作。

文章來源:香港《開放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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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老蔣當年剿匪不力 » 2014年4月3日

中國當代第一黑案內幕:關於毛澤東綁架、監禁、親見、脅迫、殺害林昭諸問題(一)
作者: 孫乃修
林昭冤案有兩大問題最令人們困惑生疑:一、關於毛澤東親見林昭問題;二、關於林昭冥婚問題。事實上,此案內情遠遠超越人們思維所止步的面見或親審問題,那只是無數事實之一,即冰山一角。林昭案件是毛澤東親自操縱、親手製造的大冤案、大血案、大悲劇。這兩大問題關涉此案真相,關係雙方性格質量。這兩大問題內情幽深、撲朔迷離,令人為之悚然、似難置信。人們關注此案、敬佩林昭,感慨系之、悲憤不已,但若不知這兩大問題,就難以真實了解、深刻進入此案內情和實質。這兩大問題密切相關,成為案中之案、迷中之迷,使林昭案件成為當代中國第一黑案、第一冤案、第一奇案。


林昭冤案有兩大問題最令人們困惑生疑:一、關於毛澤東親見林昭問題;二、關於林昭冥婚問題。事實上,此案內情遠遠超越人們思維所止步的面見或親審問題,那只是無數事實之一,即冰山一角。林昭案件是毛澤東親自操縱、親手製造的大冤案、大血案、大悲劇。第一個問題——人們最常見的疑惑——只是本文探討的起點。

這兩大問題關涉此案真相,關係雙方性格質量。這兩大問題內情幽深、撲朔迷離,令人為之悚然、似難置信。人們關注此案、敬佩林昭,感慨系之、悲憤不已,但若不知這兩大問題,就難以真實了解、深刻進入此案內情和實質。這兩大問題密切相關,成為案中之案、迷中之迷,使林昭案件成為當代中國第一黑案、第一冤案、第一奇案。

可以這樣歸納:前一問題,是否屬實;后一問題,究系何因。這兩大問題對於揭開林昭冤案之世紀黑幕和腐敗內情具有重大意義,對於深刻了解毛澤東其人及其政權的邪惡性、野蠻性和卑鄙性具有重要意義,對於真實了解獄中林昭直至被害始終面對的真正問題、始終遭受的難以想象的身心迫害和靈肉獵殺具有重要意義,對於更深刻地理解林昭的精神性格和人格質量亦具重要意義。本文著重揭示和論述前一問題、深層內情以及一系列驚人事實,即毛澤東親自操縱、製造此案及其綁架、監禁、親見、脅迫、殺害林昭諸問題。



毛澤東是否操縱此案,是否親臨面見林昭,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麼他為何如此關注林昭、為何產生偌大興趣,從林昭身上,他熱切需要和尋求的到底是什麼,這是林昭冤案的核心問題,亦是此案黑暗性所在。

林昭檔案至今被當局嚴密封鎖,重要原因有二:一、此案有重大冤情、隱情、黑幕;二、此案關涉共產黨政權頭號人物毛澤東,這是他親手製造的最黑暗、最可恥、最見不得人的大冤案和大丑聞。由於涉及毛澤東劣跡、罪行以及後代當政之毛氏門徒深懷恐懼,林昭檔案仍舊被封、案件真相不得大白,毛澤東有關檔案亦被嚴密封鎖。

林昭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完稿的十四萬言書(《致人民日報編輯部》信)是目前所見關於此案最重要的第一手確鑿材料。無論當局是否解密歷史檔案,無論參与者或知情者是否有勇氣站出來作證,都不能抹殺這位當代中國性格最勇敢、意志最堅定、心靈最誠實、精神最崇高的女受害者這一證詞的真實性。官方對待林昭冤案的態度、對待林昭檔案的態度以及是否有勇氣解密林昭檔案,是對當局者自身政治品格、為人道德和人格的考驗,而對事實本身則無多大意義。



我的論斷是:毛澤東不僅以奇異興趣親自操縱此案、下令兩次綁架林昭(一九六零年和一九六二年)、長期羈押不做起訴或審判,而且數次親臨上海面見林昭、脅迫林昭直至下令秘密槍殺林昭。

毛澤東數次親見林昭,這是此案重大情節。在面見和交鋒中,雙方有較平和、含蓄、藏鋒式對話,有含譏帶諷、攻防互換式論辯,亦有針鋒相對、斷然拒斥式駁辯。對話之所以較平和、含蓄,在於毛澤東自信揮手之間可輕鬆懷柔、收攏、降伏這位才氣橫溢、膽識過人的南國姑娘,創造一個政治征服的奇迹、個人威權的神話或一段可資流傳的風流佳話;林昭則持理性、冷靜、外柔內剛態度,她深知肩負一代人之大義冤情,如今面對冤頭債主、獨夫民賊,恰可與之談論當代一系列重大問題包括政治、思想和治國大道,曉以人類道義、當面諷喻其過,因此須審時度勢、把握話題走勢、羈勒話語辭鋒。

論辯之所以含譏帶諷、攻防互換,在於雙方最初皆希望使對話具有一種較輕鬆氣氛,淡化「大人物」與「普通犯人」之間構成的嚴峻情勢,這在毛氏是希望製造一種能夠交談的氣氛,這在林昭則是毫不介意對方地位的一種平等態度;這在毛氏,是想賣弄辭令、顯示風度,這在林昭,則是性情中天然具有的才智、幽默;雙方攻防互換,即出於這種張弛有度以保持寬鬆柔韌對話氣氛的較理性態度。

駁辯之所以針鋒相對、斷然拒斥,因為毛陷於理屈詞窮、道義窘境、急於求成、不再兜圈子、索性撇開政治話題、提出「解決」此案條件、表露「非禮之求」和「該死的邪心」、林昭冷冷婉拒、顯露詞鋒、毛氏大失面子、露出矯情蠻橫本色、於是爭辯迅速升溫,林昭憤怒於對方粗鄙、傲慢、威壓、非禮態度,遂詞鋒大放光彩、回以傲然拒斥,毛無法下台,惱羞成怒、粗言大爆、語涉人格侮辱和性別歧視,於是局面僵持、不可收拾。

毫無疑問,無論思想理論、思維邏輯、文化教養、人格素質、心靈元氣,還是機智對話、犀利駁辯、事實力量、道義氣勢、人格風度,毛澤東絕非林昭對手,他們之間文化、知識、視野、胸襟、氣質乃天地之別,恰如池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整個共產黨集團亦無人能與林昭對陣。共產黨人在辯論任何問題之前,已先在理論、道義、血的事實、人人憤恨卻不敢言說的黑暗政治現實面前輸光,以其強烈反人類性殘酷理論和鐵血實踐而成為歷史審判台前的被告和罪犯。這不僅是才智、個性和人格問題,也不僅是才智、個性和人格之間的較量,亦是道義、良知、思想、文化視野問題,或曰道義、良知、思想、文化視野之間的較量。能熟背馬列語錄或羅列他人只言片語者,並非就是理論家或思想家;沒有基本的人類道義良知立場,無視苦難人類現實,任何理論、知識之獺祭誇談者不過是個政界或文壇的騙子而已,必露出三家村夫子一知半解瘸腿相、嘴尖皮厚奴才相、欺世盜名騙子相。道義、良知、思想、理論一體,才會具有圓融、博大、坦蕩的精神氣質,才會具有一往無前的心靈征服力、思想生命力和人格魅力。

思想和理論,是人類心靈產物,本屬假說或半假說,它們的生命雖繫於真實或事實(過去現在未來、已然或未然),卻離不開人類心靈。思想是精神之花,需要心靈清泉澆灌;理論是思想之假設,需要心靈良知支持。違背人類道義、良知的「思想」和「理論」是荒謬、脆弱、短命的。馬列主義「階級歧視」「階級鬥爭」「一黨專政」「暴力」理論之偏狹性、暴虐性、反人類性及其言行之欺詐性、殘暴性、反人道性,皆立於無良狡辯之虛辭薄冰上,其心理根基脆弱不堪一擊,持論者內心自知其弱,其持論必在林昭寥廓的宇宙眼界、寬廣的人類襟懷和博大的自由仁愛理念面前統統如小兒積木稀里嘩啦倒塌。如果有言論自由,林昭強大的人格正氣、道義立場、無可辯駁的事實依據、輝煌的思辨力邏輯力以及噴薄泉涌的靈氣、懸河的口才,必以磅礴的思想威力和人格氣勢,縱橫決盪于中國政治界理論界知識界,一躍成為世紀性最具文化影響力和人格魅力的思想領袖、億萬人民熱烈擁戴的政治領袖和燦爛奪目的文化巨星。這就是為什麼毛澤東勢力及其後繼者畏懼她、逮捕她、殺害她、封鎖她的聲音和檔案。他們自己太貧困、太醜惡、太怯懦、太無民意,而林昭太豐富、太美麗、太英勇、太有魅力。

由於毛澤東對林昭懷有「邪念邪心」「非禮之求」這種特殊性趣和強烈慾望,他始終操縱此案,使林昭案件格外黑暗、複雜,乃至「文革」后出現「撥亂反正」「思想解放」「平反冤獄」之際意外獲得短暫機會匆匆翻閱林昭案卷、撰寫報導的記者亦深感此案水深冰厚、令其不寒而慄、不敢啟齒多言。可悲今人仍有嗜痂逐臭之好、承襲獨夫民賊敝屣、捧抬那具腐爛屍骨、高掛那幅淫猥丑像、繼續抗拒歷史潮流、阻撓中國政治進步,林昭案卷自然仍屬嚴禁之機密文件。



林昭案不是中國第一要案,卻是中國第一奇案。要案,是那些身居高位或影響重大者之案,林昭時為大學生且涉及不廣,稱不上要案。但是,百萬「右派」紛紛低下頭寫檢討以求寬大處理之際,林昭卻開始深刻、系統、全面揭露和批判毛澤東、共產黨、馬列主義對中國人民犯下的一系列不可饒恕的罪行,而且性格剛烈、態度堅貞、寧死不屈,這位思想徹底、氣質奇異、品性高潔、高度自尊、視毛澤東為惡棍流痞、視共產黨為罪惡團伙、視馬列主義為人類大敵的年輕女性實已成為共產黨極權制度下的當代中國之絕響,這就是中國的第一奇人、第一奇案了。

低頭做人、磨去個性,這是共產黨極權國家民眾自我保身方式。立身正直、個性挺拔、奮起挑戰的人往往最令人驚悚。林昭的卓越性格和非凡才華使她在芸芸眾生中永遠是脫穎而出、光芒四射的一個,而且這位年輕女性天生一副主持社會正義的英烈剛骨、天性公正而藐視威權、智慧過人而橫掃謬論妖氛、俗世恐懼無所掛懷。林昭之成為當代中國的良心、當代中國的勇氣,乃是這種心靈性格之必然。

鍾靈毓秀,天公獨寵,集人類優質於一身,林昭的光彩亮麗確實令人矚目。她是吳儂軟語、氣質高雅的蘇州女郎,與《紅樓夢》中那位才貌雙優、詩才超群、感情靈敏細膩的林黛玉同鄉;她思維敏捷、口若懸河、才華橫溢、頃刻詩成;她的手書飄逸自如、奔放縱恣、一副大家氣象;她性格剛烈、意志堅決,身陷囹圄、反抗愈烈,以血書帛,滿幅滿壁詩文,直指獨夫民賊及其政權;她處世嶔崎磊落,決不蠅營苟且,她的性格像火焰,她的思想發射著熱力,給人們勇氣的激發和心靈的溫暖;她面容清秀,眼睛明澈,一副南國柔情麗質,一懷北國剛烈氣質。

在上海警方動手收網前,此案必已由毛澤東的「好學生」、正呈飛黃騰達之勢的柯慶施先期火速呈報毛澤東。關於這位中國奇女的全部材料,包括她的各種手書、詩文作品、組織綱領、交友行跡,以及她的個人資料、文化背景、成長曆程,必早已擺在毛澤東卧榻桌上。



竊玉偷香、獵取佳麗是毛澤東一大嗜好。不擇手段以達目的是毛澤東做人行事的最大特點,亦是他得以成功的不二法門。與政治專制、政治殘暴、濫殺無辜、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暴虐行為并行,是他的性專橫、性殘暴、性貪婪、性淫亂和對眾多少女的恣意蹂躪、瘋狂強暴、長期霸佔等等暴虐姦淫行徑。以長期大規模流血暴力手段非法劫奪國家最高權力的毛澤東,其政治暴虐和性暴虐、政治上的胡作非為無法無天與性行為上的滅絕倫常、縱慾橫行是同一性格之兩面,霸佔權力與霸佔少女是同一專制之兩面,糟蹋中國、踐踏道義、毀滅文明和糟蹋女性、踐踏人權、禍害人民,構成這個民族罪人、人類公敵的整個犯罪史。

毛澤東揮戈入京、竊據國家最高權力、建立專政極權體制,內心各種政治妄念和性慾瘋狂有如飢餓了三十年的一群獅虎咆哮著脫籠而出。他要超過往昔「秦皇漢武」,他要做今朝「風流人物」,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約束他。政治上倒行逆施、暴虐無道,經濟上混充內行、逞志徑行,文化上踐踏文明道義、歌頌野蠻無恥,生活上胡作非為、放縱獸慾、內宮一派烏煙瘴氣。他的性行為無道無倫、性關係極其淫亂、性手段極其淫猥,純系一介老於淫道的鄉野地痞、俗世惡棍。受害者多系情竇未開的小家碧玉、清純少女。自五十、六十年代,他的卧榻已有手下未閹宦豎精心選來進貢的一群少女。她們身材姣好、容貌漂亮、皮膚白皙,年僅十四至十八歲(相當於孫女輩),身心發育尚未成熟,文化知識十分低淺,不過小學畢業,卻早早受教於「黨的培養」,受訓于「階級覺悟」,渾然不識「領袖」獸心,「領導」以「伴舞」為幌子,載少女們入宮、備遭老淫棍猥褻姦淫。

在這群身心俱遭撕裂、飽受蹂躪戕害的少女中,有三位來自當代御用、勞軍兩用之梨園教坊「空政文工團」(其他幾個隸屬軍方或公安的「文工團」亦有宮廷藝妓性質),最受毛澤東寵幸:東北女孩劉某某一九五八年進中南海,年齡十八歲;江蘇少女陳某某、湖北少女孟某某六二、六三年先後入宮,皆年僅十四歲。此外,還有毛氏專列服務員、東北少女張某某,一九六二年進入毛氏生活圈時年僅十六、七歲。這些心靈幼稚、興緻勃勃的小學少女莫名其妙陷入紅牆淫窟,驚恐、羞愧、無助、半推半就,被迫跟著這個做事毫無規矩、喜歡赤身裸體、有著特殊性癖的邪惡老淫棍在床上見習和玩弄各種違逆人類倫常的性把戲,任其瘋狂折騰、盡情洩慾。這些少女不能陪他附庸風雅、舞文弄墨唱和,她們對政治一無所知,對人權自由缺乏意識,對國步艱難、天下大勢一竅不通,儘管毛亦才疏學淺、卷帙裝點滿架、貌似飽讀詩書。這些少女識字不多,身入教坊,不懂何為「尤物」,遑論外國語文,儘管毛亦無知,跟一個年輕女人「學」英文數年只知幾個單詞。

毛氏志大才疏卻自詡雄才大略,一生為人為政全靠暴力、陰謀和殘酷,踐踏人民、敗壞中國、毀滅文明、喪盡道義是其所能。自「大躍進」將中國引入大災難后,他不得不退居幕後,內心孤獨、焦慮,瘋狂洩慾、玩弄少女,似乎亦向同僚顯示老夫玩物喪志、爾等大可放心。前清有官場失勢的袁項城披蓑戴笠、垂釣洹水、等待時機、東山再起,今朝有老毛在大床上與一群少女糜爛玩弄性把戲乃至弄出一身性病(關於毛與眾女鬼混、身染性病、竟不聽醫生勸阻、仍毫不負責地與眾女瘋狂交媾,見李志綏《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中國現代史上這兩大奸佞皆精於權謀手腕。

「共產共妻」、逞志徑行、瘋狂洩慾、不忌亂倫,正是性格剛愎、無法無天毛氏之心中所欲,亦是卧榻廝混中他與其中一位性夥伴談性論欲時道出的心中之言(見金鐘《毛澤東情人自白錄》,《開放》雜誌2011年10月號)。準確地說,毛的「共產共妻」,決不許他人共他的產、權、妻,而是搶他人財產、攬天下大權、奪他人之妻、享天下女人。總之,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要什麼就得有什麼,什麼都得為他服務、任他霸佔、任他糟蹋。這正是還了陽、得了勢的未庄土谷寺里滿腦美夢奇想、到處撞大運的無賴漢阿Q。



收攏高雅成熟、內質優異、才貌俱佳的知識女性,是覬覦全國名流美女尤其垂涎東南佳麗的毛澤東內心一大渴望,這種渴望折射其文化自卑。他常年雲遊大江南北、巫山雲夢、鑽洞入穴、醉卧花叢、行蹤詭秘、到處游幸。

尚未破瓜小舞女、名滿天下大明星,他皆渴望召來把玩、邀來共餐、誘其入港、一晌貪歡。性格壯烈、思想超群、筆墨縱恣、橫刀向天笑、肝膽赴道義、直呼其名睥睨其人的天才烈女,對他尤具非凡性格魅力,這種才智性格是那些體膚鮮嫩、臉蛋紅潤、性格順從、知識貧困、頭腦無知、心靈蒼弱的荳蔻少女無法企及的。只有華麗外形而缺乏豐富內容、只有豐滿軀體而缺乏精神素質,雖可滿足低級衝動和肉慾,但這種低級衝動和肉慾有極限、易厭倦,更何況淪為豬狗式低級動物、一絲不掛、昏天黑地、糜爛群交,毫無靈的氣息、全是皮肉生涯,順從得到輕視、刺激化為遲鈍,極度腐敗的身心焉能不疲沓、倦怠。與此同時,無限的精神需要、無形的心靈渴望會暗中騷動、嗷嗷待哺、張著嘴要求滿足。像眼高手低、心性浮夸的騎手,對之投以輕蔑、挑戰反倒更具誘惑力,他渴望征服橫空出世的奇駿烈馬。

此時驀然發現林昭,眼角掛落、身心疲沓的毛澤東眼睛一亮、心思大動。這個獵艷者對林昭產生極大興趣非常自然。林昭正富青春,靈思泉涌,性格氣質超凡脫俗,才氣橫溢光芒四射,文字流動著深刻理性、蓊鬱著磅礴大氣、勁挺著女性罕見的剛健風格,兼具幽默諧謔、嬉笑怒罵、不拘一格之靈活眼波,全無偽君子假道學之酸腐氣、矯情作態小女人之嬌滴滴,知識全面、視野廣闊,文史哲經、內政外交無所不論、談皆中的,共產黨里無此高才奇女,政治局裡皆侏儒馬屁,麾下一群筆杆子理論水平、文字功夫尚不如林昭鞋的後跟高,更莫說女性的高潔性格、自由氣質、光明磊落剛健不阿之英烈個性——怒批極權、睥睨獨夫、視威權為糞土、傲然批駁毛澤東共產黨于凌雲健筆之下,筆端流瀉著上天入地之膽氣、文字奔騰著萬死不辭之英風。毫無疑問,這是毛氏暴政淫威下的中國獨一無二人物,這種氣質的人物在當代精神和文化界是一座珠穆朗瑪峰,她的出現是震動中國的大奇迹。毛澤東驚異地發現中國竟有如此奇女尤物,恰是一位青春煥發的南國佳麗,不能不于暴怒、震驚之餘,轉而欽佩之、珍視之,極欲降伏之、梳攏之、私納之。



林昭及其肝膽相照的一代青年志士和英雄朋友對共產黨極權勢力發起的思想鮮明、目標明確、大義凜然、態度堅決的批判和挑戰,對毛澤東是一個巨大震撼。這種批判和挑戰的心靈震撼性、理論毀滅性和性質嚴重性遠遠超越「反右運動」時期全部「右派」言論,遠遠超越那些要求「輪流坐莊」、要一點「說話的權利」、溫和的小小抱怨、溫順的小小建議之類。林昭和她的朋友們要做的是組織起來打倒共產黨、推翻極權統治、掃蕩馬列主義、重建中國文明包括政治文明社會文明道德文明、恢復社會正義、實現政治民主和公民自由。

這是毛澤東一九四九篡奪政權以來在中國大地第一次遇到如此鮮明、如此英勇、如此一針見血抨擊共產黨專制政權、批判馬列主義理論體系、粉碎毛澤東個人迷信的最嚴重政治挑戰。對於毛澤東,這是雙重震驚——奇勇的政治反抗案件、奇異的南國佳麗主筆。毛澤東張開專政黑網,策劃對這些英雄志士進行全國範圍政治綁架和秘密拘捕行動。這一重大「通天」案件核心成員林昭被兩次綁架毫無疑問出自毛澤東密令。對林昭長期非法監禁、拖延四年後才決定起訴、五年後判刑長達二十年,在偌長期間無休止地騷擾、脅迫林昭低頭歸順,同時給她獄中寫作的某種自由,乃至偶爾改善伙食、短暫保外就醫,這些步驟和決定毫無疑問來自毛澤東密令或指示,沒有來自極峰的密令和指示,底下人決不敢對這「通天」案自作主張、私下寬待或輕舉妄動。獄中暴虐毆打、長期反銬、人格羞辱、心靈騷擾等等以及經期備遭虐待、長期判刑系獄,都是失敗、丟臉而暴怒的毛澤東為制服林昭而使用的迫害手段。



林昭有非凡智慧、靈敏悟性、高度洞察力。在她的一雙銳眼下,毛澤東無所遁形。毛高估了他的冷酷槍口對中國人民的威脅力,低估了林昭的正直品格、超強意志和人格態度,低估了中國青年一代的道義良知和政治反抗勇氣。在其竊政時期,前有六十年代初林昭及其同仁拍案而起,後有一九七六年四五天安門廣場烈焰熊熊衝天而起、反抗毛澤東集團之政治運動。

毫無疑問,毛澤東不僅是當代中國全部冤案的第一罪人、各族人民無辜死難的罪魁禍首,更是直接導演、親手製造林昭冤獄的主謀和兇手。毛的種種邪惡行跡,必定在中央檔案、地方檔案、公安檔案、監獄檔案諸文件中留下記載,必有許多見證者目睹他的罪行、劣跡、案卷,為本文這一論斷提供更多證據。

毛澤東最初面對此案,百萬「右派」已在槍杆子專政和國家暴力下屈服、檢討、被遣送到各地勞改營服役,百萬之數在他眼裡不過輕煙一縷,他欣然自矜于手中殘酷暴力和野蠻權力對知識分子的威懾和鎮壓大見成效而不禁嘿嘿。林昭政治案件對他的震動,遠遠勝過百萬「右派」,因為林昭們不但寫出幾乎所有「右派」都不敢說的直射靶心的真實話語,毫無懼色直指他的專制、反抗他的暴政,而且他們有理論思維、義正詞嚴、有骨氣、不怕死。

身為這個政治組織核心和靈魂之一,這位令毛澤東極感驚異的奇女,恍如一道撕開夜空的閃電,驚開沉湎卧榻糜爛肉慾的毛澤東昏沉倦眼、鬼差神使披上大褂汲汲趕來、「三生有幸」地面見這位被他綁架在手的江南女性(「三生有幸」一語出現於林昭十四萬言書、實以譏刺璧還之)。

清代雍正七年發生著名文字獄「呂留良案」,雍正皇帝胤禛親自審問涉案者曾靜,並將審問記錄和認罪書編為一本宣傳材料《大義覺迷錄》,向全國學府士子廣為散發,既示警誡亦示寬懷。毛澤東似有效尤之心。他要親臨滬獄、征服奇女、攜之返京、金屋貯之,顯示自己無遠弗屆的政治威懾力和對奇異才女的性格征服力。



林昭的十四萬言書(致人民日報編輯部信)是對毛澤東及其共產黨集團罪惡的全面揭露和系統批判,其中毛澤東的邪噁心性和卑劣行為及其涉案內情和涉案性質是該書談論的一個重要內容。正由於毛澤東極為關注此案、幾次秘見林昭皆無功而返,案情才格外隱秘、複雜,手下辦案人員所受壓力非同一般,這些壓力自然轉到林昭身上。林昭譏刺此案「通天」,洞知此案黑幕內里(隔膜的外人和不敏的後人自難感知),她立刻斷定柯慶施猝死系毛所害(所謂三角關係、爭風吃醋等等)。產生這種判斷的心理基礎源自毛私慾強烈、死追不舍、屢屢失敗,勢必產生這種案情推斷、事理推斷、性格推斷三重合理性。

林昭披露在第一看守所第一次審訊、這位「所長」「想入非非的邪念」早就露頭並且使用性別歧視性詞語戲弄和欺負林昭,請注意「意在戲弄的鬼話老也沒斷過」諸語:「貴第一看守所所長對於這名為反抗者的女囚之想入非非的邪念是早就露頭了,遠的不說,但從這個年青人到了第一看守所的第一次審訊中起,人們嘴巴上那些不乾不淨不三不四的意在戲弄的鬼話老也沒斷過,為此我還曾正式提出過抗議,並且在我的堅持之下把這抗議記在了筆錄之上。那可是一份挺好看的筆錄!我請問審訊者憑什麼欺負人?政治活動與我的性別有何關係?等等。我堅持要記下我的原話否則拒絕在筆錄上簽字!這一支小小的插曲雖然對遏制人們的邪意未必曾經起到過怎樣的作用,但多少可以顯示年青的反抗者在立身敦品這方面對於自己的要求,特別因為我與人們是政治關係!處在這樣一種關係中不能不持比在其他一般情況下分外嚴肅審慎的態度!更何況有許多事即使在一般情況下都是完全不應該、完全要受到指責的。」(林昭十四萬言書網路本第14-15頁,以下引文只標頁碼)

林昭要求這份共產黨機關報對獄吏的暴行展開徹底調查:「向先生們逐一列舉這個青年反抗者在第一看守所里經受的種種一切可能並無必要:假如你們的報紙確是一份名實相符的中央黨報,那麼,只要你們能夠認真地去了解的同時推動有關方面徹查事件經過,你們將會十分清楚地知道第一看守所對於這個青年反抗者干下了一些什麼?去了解這一點並不如何困難,特別因為這個年青人作為暴行受害者已經給人們存留了不少記錄,包括血的記錄:在過去給你們的血書上和那份《呼籲》中,我多少也提到了一些,假如你們竟然不曾看見,那可是你們的事情!」(15)

她指出這位「所長」的意圖就在使她失志、失節:「反正,在人們說來,是早已對這個青年人計劃好了一盤妙棋:先則企圖使我失志,為此而其所作所為直至於無所不用其極,正如我于去年十二月五日『開庭』之醜劇上畢歸去后寫給那偽檢察院的聲明中所指出的那樣:人們所據以定案的供詞根本就非法而不能成立,因為它們是以非刑逼拷所取得!「(15)「失志之計不遂,乃反謀使我失節——合二而一,殊途同歸!倘若這個目的能夠達到,則政治問題迎刃而解。反之,倘若政治問題能夠遂願,則這個目的亦唾手可得。好心思!——好算盤!也叫天意弄人,這個大義所在一往無
前的青年反抗者偏偏是個女子!在林昭自己則更已不止一次地在如焚如熾的悲憤之中痛切自傷道:已不幸青衫熱血誤此身,更不幸天教生為女兒身。嗚呼!嗚呼!徒喚奈何!既反謀使我失節矣,則為此更至於無所不用其極!」(16)

很明顯,這位「所長」和獄方在審訊中別有用心地圍繞著性問題和性主題反覆糾纏、使林昭非常厭惡、乃至悲憤;這位「所長」和獄方向林昭進攻使用的手段是首先政治上發動進攻(控以反革命罪)、試圖迫使林昭政治上屈服(即「失志」),政治進攻痛遭駁斥則轉向人身進攻、在性話題上大做文章、試圖誘使林昭屈從(即「失節」)。這兩招,即政治訛詐和性敲詐,皆被林昭戳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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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林昭: 十四萬言書 (《給人民日報編輯部的一封信》).pdf

帖子老蔣當年剿匪不力 » 2015年3月14日

有的人永遠不會被中國忘記——紀念林昭逝世44周年

原發中國青年報 作者:江菲

轉載自「賣炭翁的新浪博克」

北春編者按語:網路上搜索不到原文可能有誤,目前的形勢不太可能發出這樣的紀念文,林昭是衝著毛來的,習繼承毛,發這樣的文是明擺著與習過不去。如果這樣的文章真發了,說明大有來頭。林昭永遠是一個反毛的標誌性人物,紀念她就是控訴毛時代那段血腥的歷史。無論「中青報」有無發這篇文章,但是在林昭慘死44 周年之際,我們絕不能忘懷那段歷史 。人們永遠不會忘記,在那紅色恐怖的顛峰期,有一位女性以柔弱的肩膀為幾億中國人扛起了道義與邪惡鬥爭。



1968年4月29日,林昭被秘密槍決,今天是她逝世44周年。也許在若干年以後,我們的後代對上述這一切將難以置信,但不幸的是,它確實是發生在我們這一代人生活中的事實。我們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曾經為它感到極度的羞恥。請不要輕視這種羞恥吧。有的人是永遠不會被忘記的。



人物簡介:林昭(1932年12月16日-1968年4月29日),原名彭令昭,蘇州人。林昭在1957年的反右運動中 因公開支持北京大學學生張元勛的大字報「是時候了」而被划為右派,后因「陰謀推翻人民民主專政罪,反革命 罪」在1960年起被長期關押于上海提籃橋監獄,在獄中她堅持自己的信仰,並書寫了二十萬字的血書與日記。1968年4月29日林昭在上海被 秘密槍決。

1980年8月22日,上海高級法院「滬高刑復字第435號」刑事判決書,撤銷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法院 1962年度靜刑字第171號和中國人民解放軍上海市公檢法軍事管制委員會1967年度滬中刑字第16號兩次判決,宣布林昭以精神病為由平反為無罪,結論 為「這是一次冤殺無辜」;而1981年1月25日上海高院的「滬高刑申字第2346號」刑事判決書中認 為80年的判決書宣告無罪的理由為精神病不妥,「在病發期間的行為不應以反革命罪論處……林昭的行為既不構成反 罪……滬高刑復字第435號判決在適用法律上亦屬不當,均應與前兩個判決一併予以糾正」,撤銷了1980 年「滬高刑復字第435號」判決書,但依舊對林昭宣告無罪。另在1980年12月在北京舉行追悼會。



「林昭?那是誰?」

如果不是5年前在和朋友聊天時偶然問到這個問題,胡傑根本不會和這位40多年前死去的、與他毫無關係的女性產生什麼聯繫。

他也不會想到,這個簡單的問題,尋找「答案」的過程卻日漸漫長,以至於他不得不辭去公職,將其作為一個「個體事 業」。5年裡,在對80多人的尋訪過程中,他倔強、百折不撓地堅持著,使許多緊閉了幾十年的嘴終於張 開———關於林昭,他們甚至對家人也很少提起。胡傑越來越認識到:找回林昭,重新審視她所生活的那個時 代,「對於今天的我們,絕對是一種精神財富」。

林昭生活的時代已離我們遠去了。對於中國的青年一代,僅僅過去不到 半個世紀「反右」時期,似乎已成為一個「不曾存在」的時代。在他們的印象中,它甚至不如「 秦始皇」和「唐太宗」那樣為人所熟悉。

然而歷史總是要頑強地呈現出本來面目。冥冥之中,飛機機械師出身的胡傑,像組裝上萬個飛機零件一樣,重新組裝這段歷史,重現那個被人遺忘的傑出的中國女性。

這筆「財富」,現在以一部紀錄片的形式,被無數人默默傳看著,雖然它還尚未完成,還在不斷地補充新的材料,不斷地更新。紀錄片引出淚水、震驚、憤慨和無盡的沉思。



林昭邊笑邊輕聲告訴我:「我已經參加了組織……」



林昭被槍殺時,胡傑只有10歲。他那時是一名在學校里高喊口號打倒老師的「紅小兵」。

「打倒反革命———」

胡傑握緊拳頭,向天空揮舞著。他那時根本不知道什麼人是「反革命」,這三個字又代表了什麼。如今再次回想當時的場景,他覺得可笑又 無奈。林昭就在被小胡傑要「打倒」的那群人之列。但在今天的胡傑看來,她的一生,卻是最最堅定、最最「革 命」的。這種革命精神,在她十幾歲,面對國民黨的腐敗統治時,便已萌發。

在胡傑尋訪到的一份林昭的檔案中,有這樣一段她家庭及歷史情況的簡略描述:

母系蘇州民革委員、政協委員,早年參加共產黨,后又參加國民黨,抗戰時期偕同林昭一起坐過牢;父系偽官吏,反革命管制分子,管制期間畏罪自殺。

這並非林昭家庭所有成員的實際情況。林昭,本名彭令昭,1932年生於蘇州。

她出生前5年,她的舅舅許金元,大革命時期中共江蘇省的負責人,1927年「四·一二」事變中遇難,屍體被沉入長江。

母親許憲民,自16歲便在哥哥影響下投身革命。1946年,在史良的支持下,許憲民參加國民黨偽國大競選,併當選。在一系列有利身份的掩護下,她資助共產黨地下電台的建立,提供收發電報的場所,並幫助地下党進行策反活動。

林昭的父親彭國彥,早年留學英國。1928年在國民政府舉辦的第一屆縣長考試中獲第一名,隨後被任命為蘇州吳縣縣長。因為政清廉,不擅逢迎,只任兩屆便賦閑在家。日本投降后,他又任中央銀行專員,按例可免費分得鎦金一塊,他卻認為是不義之財,堅決拒收。

「 那個時期,這個家庭的情況非常有代表性。」胡傑說,「媽媽瞞著家人暗中幫助中共地下黨;父親雖然表面不聲不響,但多次為中共地下 黨人開脫罪名;而他們的大女兒,雖然表面上在蘇州教會學校上學,可暗地裡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那時的林昭只有十五六歲,她依靠自己的辨別力,不僅積極猛烈地反抗國民黨的腐朽統治,而且在那個「黑暗的時代」里,找到了照亮前進道路的「火炬」。

她的一位中學同學向胡傑描述了這樣一個場景:

1948年9月的一天,令昭忽然來到我家,上樓進了我的房間。來不及坐下,她就說有事要告訴我,我問什麼事?於是她就靠在我那扇房門旁,邊笑邊輕聲告訴我:「我已經參加了組織……」

這位同學注意到,林昭那天頭髮經過整理,髮辮上扎著紅綢帶,上身穿著雪白的府綢襯衫,下面是藍底白點的裙子,那雙皮鞋也很光潔,她的眼睛光亮,臉上泛起紅暈,整個人換了一副樣子。

這位同學立刻欣喜地小聲說:「我也參加了組織。」

那一天,兩個年輕人面對面,興奮地交談著。兩個人都面泛紅光,心情異於平常。

沒過多久,彭令昭的名字出現在了蘇州城防司令部的黑名單上。為保存實力,地下黨組織黑名單上的人緊急轉移。但林昭沒有參加這次撤退。從此,她與地下黨斷了聯繫,也失去了那分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譽」。

「我一定要爭取再次入黨。」帶著悔恨和自責,林昭在解放前夕報考了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第一所學校———蘇南新聞專科學校。這個純潔的願望,再也沒能實現。

那一年,她17歲。出於對時局的擔憂,許憲民要求林昭出國留學,或報考北大。面對母親「出去了就別再回來」的氣話,林昭立下 了「生不往來,死不弔孝」的字據,並把自己的父姓去掉,改名「林昭」,以示決絕。



「大約我們這類人參加革命,不著著實實碰幾下釘子不會好」



一年多后,林昭參加了土改工作隊。幸運地,胡傑找到了林昭當年的朋友倪競雄,從她保存的部分林昭的信中,了解到林昭當時對新生的祖國和政權的熱情擁護與讚揚。

「土改,誰都知道,是鞏固祖國的一個重要環節,我們的崗位是戰鬥崗位,這樣一想,工作不努力,怎麼對得起黨和人民。」

「現在我真是一無所求,就是對家庭的感情也淡多了。我心中只有一顆紅星,我知道我在這裏,他(毛澤東)卻在北京或莫斯科,每一想起他,我便感到激動。」

在信中,她多次將毛澤東稱為「父親」。

土改隊努力地工作著。為了讓農民看到工作隊的權威和力量,他們將地主放在冬天的水缸里,凍得徹夜嚎叫。林昭把這稱為「冷酷的痛快」,認為只有這樣的鬥爭,才能夠顯示改革的決心,滅掉地主的威風。

在談到「愛國主義」時,林昭寫道:「對地主的仇恨是這樣,對愛國主義也一樣。這種愛與恨,也同樣是我前進的力量。當我 看到了志願軍的英勇戰鬥的故事,從紙上的戰雲中探出頭來,望一望窗外的恬靜美麗的春天的田野,我就更加重一些對工作的責任心。這樣的祖國,決不能讓它受 難。」

那時只有19歲的林昭無法意識到,11年後,當她從上海提籃橋監獄的鐵窗向外張望時,同樣是這種「決不能讓祖國受難」的情感,使她的目光望向了更遠的未來,更廣大的後代。

土改工作是艱苦的,但林昭以此為樂。她的苦惱來自另外的方面。

她的一些行為仍被認為具有小資情調,比如讀的書,寫的詩;她因率直地指出一些看不慣的事情,譬如有的人拋棄了鄉下的原配妻子,娶了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而遭 到某些人報復性批判;她寫信要求家裡「交待」清楚他們的「罪過」,卻被認為沒有與反動家庭徹底劃清界 線;在幾次大會上,她曾被公開點名批評,以至於她一度想不通,想借生病的機會,回家休養……

但林昭依然追求著「進步」。在一封長達6000字的信中,林昭這樣寫道:「大約我們這類人參加革命,不著著實實碰幾下釘子不會好。一旦投入這洪爐不經烈火,不成器材……」

「我要向上,我要向上!但舊社會的遺毒、小資產階級的劣根性,如石塊般拖住我的腳向下沉,到什麼時候才能戰勝它們!」

胡傑找到了一張林昭此時的照片,她將兩條長長的辮子卷在耳後,曬得很黑,一身白衣,人很瘦,面色憔悴。她或許處於痛苦的折磨中吧,或許正為自己的「不上進」感到焦灼。

「今後寧可到河裡、井裡去死,決不再說違心話!」

1954年,林昭以江蘇省文科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雖然在文學方面基礎深厚,但她還是選擇了新聞專業,希望能成為毛澤東時代最優秀的記者。

「 她笑著,兩條小辮子從後面掛出來,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工人褲,剪裁得非常好,非常漂亮。」張玲,林昭北大的好友,向胡傑形容她記憶中的林昭:「大家都叫她林姑娘。我覺得她走起路來輕柔的樣子,就像形容林黛玉的那幾句詞:嫻靜似嬌花照水,行動似弱柳 迎……」

在這裏,林昭瘋狂地閱讀了大量她喜歡的書籍,同學們常常看見她從圖書館抱出滿滿一懷的線裝書。沒人知道她閱讀和思考的結果。她觀察到現實生活並 非如她想像得美好,從而陷入了「愛與恨的一盆糨糊」。但在北大自由的空氣中,她成長著,思考著。在想到自己曾親自揭發過母親 的「罪行」時,她痛苦得哭出來,寫信給母親發誓說:「今後寧可到河裡、井裡去死,決不再說違心話!」

這種對親情、對人性的反思和皈依,也許是林昭在北大最重要的思想轉折。

張元勛,林昭當年的北大同學,向胡傑講述了林昭生活中的至關重要的一幕:

那是1957年夏天一個悶熱的夜晚,在北大東門外的馬路上,一場批判「大字報中的話是反革命煽動」的舌戰正在展開。張元勛因為貼出 了北大的第一張大字報,而處於猛烈攻擊的焦點,討伐進行得「聲嘶力竭,語無倫次」。這時,一名女學生跳上桌子,夜色中,她沉靜的 女中音使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今天晚上的會是什麼會?是演講會還是鬥爭會?鬥爭會是談不上的,因為今天不需要鬥爭。鬥爭誰?張元勛嗎?他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們一斗?我們不是號召黨外人提意見嗎?人家不提,還要一次一次地動員人家提。人家提了,怎麼又勃然大怒了呢?」

話音未落,一聲怒吼從黑暗的人群中傳來:「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問我?」女生反問道:「你是公檢法嗎?還是便衣密探?」她停了一下,接著說:「我可以告訴你,沒關係。武松殺了人還寫殺人者打虎武松也,何況我還沒殺人。你記下來,我叫林昭。林,雙木之林;昭,刀在口上之日!」

人群中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她稍停,又說:「告訴你:今天刀在口上也好,刀在頭上也好,既然來了,就不考慮了!」

那天深夜,林昭在未名湖畔對張元勛說:「這或者是個悲壯的祭日!這或者是個悲壯的祭壇!這或者是個悲壯的犧牲!或者會流血!但願不流血!」

在胡傑的考證中,林昭並非因為贊同張元勛的言論而跳上桌子為他申辯。她感到痛苦而無法理解的是,一些有思想、敢作敢為的同學被說成是「瘋 子」和「魔鬼」。這段時期,她在日記中寫道:「黨啊,你是我們的母親!母親應該最知道孩子的心情!儘管 孩子過於偏激,說錯了話,怎麼能說孩子懷有敵意呢?」

這個夜晚成為林昭生活的轉折點。不久,她成為北大800名右派分子之一(這個數字占當時北大學生總人數的十分之一還多),並因此永遠沒能畢業。

「刀在口上之日」,這句精彩的即興演講,成為林昭短暫一生的縮寫。

「 幾乎所有的右派都檢討了。我知道的惟一一個不肯檢討的,就是林昭。」陳愛文,另一位北大「右派」回憶說:「不僅不檢討,還在會上公開頂撞。有人對她說,你是什麼觀點,講出來。林昭回答:我的觀點很簡單,就是人人要平等,自由,和睦,和藹,不 要這樣咬人!」

「平心而論,林昭那時的言論,實際上都是常識。」林昭的另一名同班同學在接受胡傑的采 訪時說。這名同學一直是「左派」,但林昭心無芥蒂,仍然同他談了很多自己的看法。他「都沒敢吭聲」,也「從來沒和別人談過」。

「但我們那時處於歷史的低谷,把常識說出來,就是反革命。」面對胡傑,他激動地揮著右手,一遍遍地重複:「實際上就是這樣:說出常識就是反革命!」

這名「左派」同學在經過長時間考慮后,同意接受胡傑的採訪。

這位70多歲的老人,電話里沉穩平靜,在為胡傑打開家門的那一剎那,卻突然嚎啕痛哭。他哽咽著對驚呆的胡傑說:「馬克思說:法蘭西不缺少有智慧 的人,但缺少有骨氣的人。」他頓了頓:「我覺得,林昭就是一個有著那樣骨氣的人。」



「現在我想通了,這不單是我個人的命運問題。」



林昭並非一開始就是這樣「有骨氣」。她被划為「右派」后,曾經自殺,也曾痛苦得失眠。但在眾人都沒有意識到時,這個嬌滴滴的林姑娘,卻慢慢地在內心生長出不可思議的精神力量。

1958 年的一天,北大「右派」劉發清在校門口碰到了林昭,被強拉出去吃飯。他沒精打采地坐在林昭面前,愁眉苦臉地吃不下去。林昭邊吃邊 咯咯地笑著,告訴他:她當「右派」之初,也不吃,也不睡,人們只見她流淚,卻不知她心裏在流血。

她突然停住了筷 子,說:「現在我想通了。這不單是我個人的命運問題,北大劃了那麼多右派,全國劃了多少?」她清瘦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笑 容:「反右鬥爭還在全國進行,它的性質、它的意義、它的後果、它對我們國家、對歷史有什麼影響?對我們自己有什麼教訓?我現在還搞不清楚。但 我要認真思考,找尋答案……」

誰也不知道,林昭尋找到了什麼樣的答案。此後兩年,林昭先是在北大 苗圃勞動,隨著北大新聞系併入人民大學,林昭也轉到人大書報資料中心監督勞動。在那裡,她結識了另一位右派,開始了一段遭到官方反對的戀情,在申請結婚未 果后,男方被發配新疆勞改,林昭也因病被母親接回了上海。

劉發清再次與林昭發生聯繫,已是兩年後在甘肅某地勞動時。那是1960年,他的口 糧已減至每月20斤,沒有菜,沒有任何副食,每頓全靠一塊三兩多的玉米面饅頭。因為餓得全身浮腫,他甚至把醫藥室的葯都吃光了,而周圍的村莊,更 是「餓殍遍野」,「晚上可以聽見遍地的哭聲」。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林昭從上海寄來的信,裏面夾了一個小紙包。他打開一看———驚呆了。

「 一張糧票,兩張糧票,三張糧票……」在胡傑的鏡頭前,他含著淚,一張張地數著,好像那些糧票現在仍在他手 中:「啊,一共是七張糧票,每張都是5斤的全國通用糧票。看到這些糧票,當時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林昭在信中說:我知道你很困難,我也很困難,但是我很瘦,而且吃得很少。因此把過去節約下來的這一點糧票寄給你……

劉發清連忙回信以示感謝,還真誠地敦促她要「認真改造,早日回到人民懷抱」。

林昭的回信很簡單:吾與足下同舟人也,舟若靠岸,吾亦可登。

靠著林昭支援的這些糧票,劉發清每天多加了半斤糧食,撐過了最艱難的兩個多月。但就在他的浮腫漸漸消退時,林昭的信件消失了。

1960年10月,林昭因涉嫌參与地下刊物《星火》,在蘇州被捕。她的父親當時已被打為歷史反革命,靠糊火柴盒為生。得知心愛的女兒入獄后,自殺身亡。

「 我們都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個結果,但是就覺得,不做不行啊!」另一位因《星火》案獲罪的人士,在肝癌第一次手術出院后,瞞著家人接受了胡傑的采 訪。他已是滿頭白髮,瘦骨嶙峋,虛弱地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兒搖著頭說:「魯迅先生說,總要有第一個人出來喊啊!如果一個民族到沒有一個人敢出 來說真話,這個民族就沒有希望了。」

「被划為右派到被捕前,林昭其實是很低調的。她對當時的政策有看法,但並不完 全贊成激烈的反對的方式。」經過多方查證,胡傑沒有找到林昭直接參与《星火》編輯出版工作的證據。她被捕的直接原因,是《星火》刊登了一首她 的長詩《普羅米修士受難的一日》。由於主創人員紛紛入獄,這本刊物只出版一期便宣告夭折。

「但是,入獄似乎給了林昭一個充分的理由,要站出來,說出自己的觀點,而且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勇烈的方式。」



「我仍然察見到,還不完全忽略你們身上,偶然有機會顯露出的人性閃光」



林昭開始了她近8年的牢獄生活。

8 年中,被剝奪了筆和紙的林昭,用竹籤、發卡等物,千百次地戳破皮肉,在牆壁、襯衫和床單上,用鮮血寫了20餘萬字的文章和詩歌,反對奴役人的狀況,控訴不自由的生活,批判讓人流血的制度。這些借鮮血噴涌而出的文字,或許正是幾年前,她還在北大校園裡時,下決心認真思考並努力找尋的答案。

林昭這樣寫道:「每當我沉痛悲憤地想到……人們,特別是我同時代的人,中國的青春 代……怎樣地受難,想到這荒謬情況的延續,是如何斷送著民族的正氣和增長著人類的不安,更如何玷污著祖國的名字,而加劇著時 代的動蕩,這個年輕人,還能不急躁嗎?……

「誠然,我們不惜犧牲,甚至不避流血,可是,像這樣一種自由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以血洗的方法,使它在血泊中建立起來呢?中國人的血歷來不是流得太少,而是太多。即使在中國這麼一片深厚的中世紀遺址之上,政治 鬥爭是不是也有可能,以一種比較文明的形式進行,而不必訴諸流血呢?」

在一份林昭服刑期間重新犯罪的記錄中,這樣寫 道:「林犯關押幾年來,一貫拒不接受教育,書寫了大量的反動血書,雖經工作人員多方教育,並採取了單獨關押,專人負責管教,家屬規勸等一系列 管教措施,但林犯死不悔改,公開揚言:永遠不放棄宗旨而改變立場。」

她的宗旨和立場的確從未改變。無論是革命時期、土改時期,還是反右之後,她所追求的只是:自由、平等、友愛、和睦。獄中的林昭重新找回了少年時期的信仰,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人性!

這兩個簡單的字,不僅是她為「右派」辯護的理由,也成為服刑時期她進行血的反抗的最終目的。

「 光是鐐銬一事,人們就不知玩出了多少花樣來。一副反銬,兩副反銬,時而平行,時而交叉,最最慘無人道酷無人理的是,無論在我絕食中,在我胃炎發病痛得死去 活來時,乃至在婦女生理特殊的情況下,不僅從來未為我解除過鐐銬,甚至從來沒有減輕,比如兩副鐐銬中暫除掉一 副……」

可就是在這慘無人道的處境下,這個柔弱的女子依然給迫害者寫下了這樣的文字:「向你們,我的檢察官閣下,恭敬地獻上一朵玫瑰花。這是最有禮貌的抗議,無聲無息,溫和而又文雅。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

「 先生們,人性———這就是人心啊!為什麼我要懷抱著,乃至對你們懷抱著一份人性,這麼一份人心 呢?……我仍然察見到,還不完全忽略你們身上,偶然有機會顯露出的人性閃光,從而察見到你們的心靈深處,還多少保有未盡泯滅 的人性。在那個時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這就是林昭的立場和宗旨———為了他人不流血,為了他人能找回「作為人的一切」,她寧願流盡自己的血,只要「一息沿存,此生寧坐穿牢底,決不稍負初願,稍改初志!」

這些血書能夠最終保留下來,並傳遞到胡傑手上,有賴於數位「具有人性」的公安幹警。至今,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有人告訴胡傑,他們中有人為此獻出了生命。

張元勛,是胡傑採訪到的惟一一位見過獄中林昭的人。1966年5月,張元勛結束了自己的7年刑期后,以未婚夫的名義,去上海提籃橋監獄看望了林昭。監獄同意他與林昭見面的條件是:說服林昭翻然悔悟,好好改造。

「我給她買了些奶粉和蛋糕,每件物品,包括蛋糕,武警都用鐵扦子一個個插進去檢查。

「進來十幾個武警,每個都帶著槍,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接見場面。又有腳步響,林昭來了,一個女獄醫攙著她,後面有兩個武警帶槍跟著。

「她穿一件白色襯衣,很臟。外面披著夾的外套,也很破舊。手裡抱著一個破布包。頭髮很長,最明顯的是,三分之一的頭髮都白了。頭上頂了一塊手絹,上面是血寫的字———冤!

「她一進門,站住了,看見我,嫣然一笑。整個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後來別人告訴我,從來沒見她這麼笑過。

「她對我說:我現在趁此機會告訴你,萬一有一天我死了,母親、弟弟和妹妹都是弱者,請你多多關照他們,他們太可憐了,千萬千萬。說完,她就哭了。」

臨別時,林昭搜遍她的破布包,送給張元勛一件禮物。張元勛拿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一帆用玻璃紙疊成的小船,白色的帆,鮮黃色的船身和桅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一下子想到了李白的詩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留下這段歷史的記錄,對我們的未來很重要」



20多年後,風浪歸於平靜,滄海上的那一葉白帆卻永遠消失了,但風浪帶來的恐懼卻並沒有消失。

林昭當年的朋友和同學,如今都已是古稀老人。尋找並說服他們,接受這樣一部歷史紀錄片的拍攝,就像他們倖存于那個時代一樣艱難。

面對胡傑,大多數人的第一個反應是:「你是誰?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他們面前的這個40多歲的漢子,當過兵,身體強壯,一臉大鬍子,既拿不出介紹信,也沒有工作證明。他只是一再誠懇而溫和地說:「留下這段歷史的記錄,對我們的未來很重要。」

一個初次接待胡傑的人,把他關在防盜門外,隔著鐵柵欄,嚴厲而冷漠地說了40分鐘拒絕的話。他最後打開門時,只說了一句:「如果不是因為林昭,我絕對不會讓你跨進這個門一步。」

另一個最初很堅決地拒絕了胡傑的人,答應在胡傑離開前最後與他見一面。胡傑並沒有再次要求他回憶林昭,而是同他聊起了從小到大的生活:參軍,去朝鮮戰場,因 家庭出身不好被打成右派,在農場勞動……老人說著說著,突然老淚縱橫。他親眼看見許多人被餓死,他和另外幾個還算強壯的人負 責把死人拉出去埋掉,但第二天再去時,都會發現新墳都被刨開了,那是周圍的老百姓來偷走裹屍的棉被和死者的衣物。

之後,他離開了農場,在這段時間里,他認識了被「保外就醫」的林昭。沒過多久,便因與林昭相識,開始了另外一次服刑……」

「我要開始拍!」胡傑擦擦溢滿眼眶的淚水,堅定地說。

對方默默地點點頭。這一天,他們在胡傑住的簡陋的旅館聊了五六個小時。直到離開時,這個人才承認,他本來打算一字不吐,來挨胡傑一頓臭罵,然後便坦然回家 的。「絕不能讓我的孩子知道這段痛苦的經歷。」不止一位受訪者這樣對胡傑說,「太殘忍了。」

「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另一位老人講述了自己在獄中的遭遇后反問道。他只不過因為說了幾句至今仍堅信是正確的話,被以反革命罪判處入獄14年,和殺人犯關在一起。

「沒有人是天生的右派。」這位老人說,「是我們親眼看到老百姓凍死、餓死,讓我們認識到中央的政策有問題。難道我們不應該說出真相嗎?我們當時對黨和國家是有深切感情的呀!」

他突然笑了,有點神秘地問:「你說,把這些說出來有什麼意義?教訓嗎?」他頓了頓,「給誰的教訓?」

雖然都在拒絕,可一旦開始了回憶,這些人便陷入不可控制的激動。

「不,大多數人不哭。」胡傑說,「過去的經歷,使他們變得都很硬。但他們的故事,他們的表情和情緒,會讓聽到的人想哭。」

沈澤宜,林昭北大的同學,和張元勛共同創作的詩歌《是時候了》,成為1957年北大張貼的第一張大字報。胡傑在湖州一處狹小的住屋裡找到了沈澤宜。沈澤宜缺 了幾顆牙齒,頭髮稀少花白,坐在一把竹椅上,在昏暗的光線下,點燃一支煙,背誦他為紀念林昭寫的一首詩,雙眉不時緊蹙,目光神往而憂傷: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會想起,山那邊的一盞燈。在冷霧凄迷的夜晚,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孤獨地、美麗的、凜然不可侵犯地亮著,以她的光,儘可能遠地摒棄著黑暗……」

甘粹,林昭那段被中斷的戀情的男友,1979年平反后回到北京。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音樂人幫助,將林昭當年創作的一首歌的詞曲記錄下來。

胡傑找到他那天,天飄著雪花兒,老人坐在局促的小屋中,用二胡一遍遍地拉著這首他們年輕時共同歌唱過的《呼喚》:「在暴風雨的夜,我懷念著你,窗外是夜,怒吼的風,淋漓的雨滴,但是我的心啊,飛出去尋找你……」

當所有人的「罪行」被一紙文書宣告平反時,他們已年近半百。他們在牢獄中度過了最有創造力和智慧最發達的年華。

林昭看不到這一天。

1968年4月29日,她被槍決于上海龍華機場。第二天,一名警察到林昭家裡,說了三句話:「我是上海市公安局的。林昭已在4月29日被槍決。家屬要交5分錢子彈費。」

母親許憲民聽到后,立刻暈倒在地。有人說,她不久后就瘋了。7年後,這個當年堅定的抗日分子、熱情幫助過共產黨革命的民主人士,死在上海外灘街頭。

她的親友後來從一位獄醫的口中得知,林昭被槍決那天,是從提籃橋監獄衛生所的病床上被拖走的。來人高喊:「死不改悔的反革命,你的末日到 了!」她一直在咳血,但始終在反抗與呼喊。這位獄醫嚇得躲進隔壁的病房,聽到林昭叫他的名字,對他道「永別」。

此前,在宣判罪行的判決書上,林昭憤然寫下《歷史將宣判我無罪》的血書。12年後,她的預言應驗了。

1980年8月,上海高級法院以「滬高刑復字435號判決書」宣告林昭無罪,結論為「這是一次冤殺無辜」。

但林昭的大部分朋友是在中央為右派平反后,開始內心平靜地相互聯繫時,方知林昭早已不在人世。北大的部分同學和老師在那一年年底為林昭召開了追悼會,沒有骨灰,只擺放了一束林昭的頭髮,和一張遺像。照片上,林昭梳著兩條麻花辮,雙眼沉靜、憂傷而略帶笑意。

在這個追悼會上,出現了一副無字的輓聯———

上聯是:?下聯是:!

事隔20多年,當胡傑再次追尋那個充滿了回憶的悲慟與無奈的惋惜的場面時,卻無人能回憶起這副輓聯的作者,但他們都承認,這的確是對林昭一生最好的詮釋與哀悼,或許,也是對他們所共同經歷過的那個時代,一副含義最為深刻的輓聯。

5年來,胡傑並不孤獨。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為他提供經濟援助,或盡自己所能尋找線索。在這支日漸龐大的隊伍中,有年過半百的老人,有聲名顯赫的中年人,更多的,是步入社會不久的年輕人。其中許多人,胡傑從未與他們見過面,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1981年初,人民日報發表新華社社長穆青等人寫的長篇報道《歷史的審判》,裏面簡要記述了林昭的命運,「她就義的詳細經過至今無從查考」。但穆青「解釋」了胡傑們這樣做的意義———

也許在若干年以後,我們的後代對上述這一切將難以置信,但不幸的是,它確實是發生在我們這一代人生活中的事實。我們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曾經為它感到極度的羞 恥。請不要輕視這種羞恥吧。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羞恥已經是一種革命」,「羞恥是一種內向的憤怒。如果全民族都真 正感到了羞恥,那它就會像一頭準備向前撲去而往後退縮的獅子」。

有的人是永遠不會被忘記的。這就是歷史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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