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評論、關注點贊

  • Facebook Icon臉書專頁
  • telegram Icon翻牆交流電報群
  • telegram Icon電報頻道
  • RSS訂閱禁聞RSS/FEED訂閱

德勝壩----毛時代的最後歲月(第二章3-4)

2019年08月24日 12:22 PDF版 分享轉發

德勝壩—-的最後歲月(第二章3-4)

甲板

3)

在公司食堂吃了晚飯,曉文與繼景一起回珠兒潭宿舍。宿舍離公司不遠,從後門小路過去,走路只有十分鐘,冬天的晚上天黑得早,月亮起得也早,一地的月輝灑在黑森森的池水上,映出皎潔的銀光,周圍的景物也清晰了許多,依稀可以看到岸邊落了葉的垂柳在寒冷中蕭瑟。

“下車走走吧熱熱身子。”

曉文說著跨下車來,腳落在地上淋巴發炎的腿不免有些疼痛。

“你的腳好象有些蹺。”

“腿根上的羊海丸兒起來了。”

“羊海丸兒起來就是淋巴結髮炎,說明身上有炎症。”

“那天落黃沙翻到船上去,磕破了皮。”

“怎麼不早說,公司醫務所這麼便當,敷上一點葯,包紮一下,配二顆消炎片就好了。”

“明天吧!”

“不要忘記了,不注意會形成淋巴結炎的。”

“不要嚇我。”

“我是認真說的。”

“好吧,明天去。”

“中飯時柳條兒過來,你故意跑掉做什麼。”

“我在邊上算什麼做燈泡呀。”

“看你說的。”

聽得出繼景雖然這麼說,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你覺得《五七一工程紀要》真是林立果寫的嗎,這小子到還真的有種,敢為民請命。”

“我想應該是林立果寫的,不象是栽贓嫁禍與人編出來的東西,就是栽贓嫁禍,靠編也是編不出來的,非對社會民情了解十分深入不可。”

“是啊!他說出了我們想說沒敢說出的話,了不起!”

“想不到高幹子弟中也有這等人物。”

“俗話說將門無犬子,林彪可是軍隊中一等一的驍將。”

“可惜父子倆成了一對焦屍。”

“還有葉群,這一家子,一下子就全完了,政治鬥爭真提是殘酷。”

“看來動手晚了,文件上說是倉惶出逃。要不然中國就改變了。”

“也不一定,以前說得多好,打倒獨裁,實行民主。”

忽然聽得後面有腳步聲,走得快。

兩人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到有一個人影,月光把人影拉得很長。他倆立時屏住了呼息,停下來不是,繼續走也不是。曉文擱下自行車,解下褲扣小便起來,一泡屎在月光下拋出了一個弧線。尿還沒撒完那個影子已經走到身旁。

“小夥子撒尿也不看看地方,哪個女同志過來還以為耍流氓呢。”

“尿急了,黑燈瞎火的誰看啊。”

他故意說得理直起壯的,來掩蓋一時的慌亂。

他一邊說,一邊抖著把那個根東西縮回褲內。那說話的人,是一個五十來歲幹部模樣的人,有些面熟,天黑也看不清楚,到是繼景認出來了。

“呂科長”

Ad:美好不容錯過,和家人朋友一起享受愉快時光,現在就訂票

呂科長也認出他們兩來。

“是你們兩,我還以為兩個小流氓做壞事呢。”

“呂科長說笑了。”

“不是說笑,還真的要警惕,現在做壞事的小流氓不少,到了天黑在路上攔女人。前二天這條路上就發生這樣的事,人還沒抓到。”

“到也是,應該警惕。”

“你們常在這條路上走,也留意一下,據了解這兩個流氓應該就在附近。”

“是的,如有情況向你報告。”

“好!你們去吧,以後不要隨地小便了影響不好。”

“是,是,是。”

說著兩人跨上了自己車,幾腳踩下去就到宿舍樓了。宿舍樓夾在兩潭之間,一大一小,曉文戲稱日月潭。宿舍樓前稀薄的燈光下,幾個小青年在練武,有的在舉石箍  石鎖,有的在比劃著拳腳,同學阿飛一頭長發,二條瘦褲管崩得緊緊的,肩膀上壓著石箍 正一蹲一起地練得氣喘噓噓。

曉文見了笑之。

“阿飛,你練得再好有什麼用,一槍過來就完了。”

阿飛雖然壓著石箍喘著氣說。

“你,你,你書讀得多有什麼用,一槍過來也不是完了。”

平時也算伶牙利嘴的曉文,被他這一嗆,一時無語應對,不由得自己也笑了起來 。

繼景也蹭著說;

“一點不錯,也是一槍二個洞。”

宿舍樓前每天這個時候總是聚著一批人在練武,都是周圍職工宿舍樓的孩子,阿飛在他們這裏沒有幾天就混熟了,成了孩兒王。據說這一帶打群架是出了名的。

看到阿飛與這幫職工子弟在練武,曉文忽然想到呂科長說的流氓會不會是阿飛。阿飛是正兒八經的紅五類工人階級出身,在學校因打群架,“吊饞仙”(與不三不四的女人搭腔)進過局子才分了裝卸工。

宿舍分上下二層,曉文與繼景住在一樓的9號房間,一個房間規定住四個人。多數人佔著房間並不常住,9號房間情況也是這個樣,曉文與繼景為了省去回家的時間多讀一點書。另外二個工人見他們愛看書也就不打擾他們,住的時間越來越少,基本上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了。

進了門,兩個人同時說了一聲好險啊!我們剛才的話要是讓呂科長聽到那還了得,呂科長是公司保衛科長,從公安局下放過來的。

曉文放下包,拿出了發的資料,他準備晚上再好好地看一看《》做此筆記。一是為了批判用,二是他自己也說不太清,總之《紀要》已在他心中揮之不去。他一邊整理著資料,一邊對繼景說;

“阿飛帶著一幫子人在門口練武,會不會給呂科長盯上,剛才呂科長說攔女人的流氓就在附近。”

“是呀,剛才他在我們後面急著走過來,像是在蹲點偵察。”

“要不要與阿飛打個招呼讓他注意一點。”

“這個招呼怎麼打。如果他做了那些地壞事,應該抓起來 ,沒有做,也不用怕什麼。”

“不過又時是不是壞事很難分得清。阿飛在校時以流氓罪進過局子,我知道,不過是與女生在街上廝混,說不上是什麼流氓罪。”

“這到也是,我先去打壺水來。”

繼景提了熱水壺去打開水,宿舍樓傳達室也兼管燒水。曉文拿出從家裡帶來的龍井茶,在杯子里放好。

他從桌子上疊著的著的幾本馬列單印本中抽出了《法蘭西內戰》這是中央推薦的幾本老馬書中的一本,白皮封面大號的字,是給老花眼的幹部看的。他在書上划有紅線記號

“承認9月4日的革命只不過意味著使政權從路 易·波拿巴手裡轉到那些同他競爭的保皇黨人手裡;或者是必須挺身而出,以自我犧牲的精神來保衛法國。但是,如果不用革命手段消除那些產生了第二帝國並在帝國庇護下達到徹底腐朽地步的政治條件和社會條件,要拯救法國於危亡並使之獲得新生是不可能的。”

這是《法蘭西內戰》的第二章:記述巴黎工人階級3月18日武裝起義的經過,分析他們用武裝的革命反對武裝的反革命的經驗教訓。他想用馬克思主義來分析林彪事件《紀要》。

                    (4)

繼景拿著熱水瓶來到傳達室,等開水的人還真不少,傳達室有二隻爐子,爐子旁疊放著一堆蜂屋煤,石灰水刷過的牆壁連同天花板,熏得如同水墨山水畫,門框窗框皆粘著煙熏焦油,爐中的火苗舔著被煙熏黑的茶壺,煙氣嗆人,大家都在走廊等著聊著天,柳條兒也在那裡,手裡還拿著一個鹽水瓶。鹽水瓶是拿來灌熱水,暖手暖腳下的。

柳條兒脖頸細長,瓜子型的臉盤上有幾點淡淡的,身子薄的沒有厚度像片葉子稱為柳條兒。她型態文靜,只有二支辨稍兒一前一後擺動時才顯出活潑來。

“近水樓台先得月,鹽水瓶多用上了。”

“你要,過二天我給你拿一隻。”

“我才不要呢。這種東西只有女人才用。”

“你不要,預約的人還排著隊呢。”

很顯然他們是有事無事在找話說。

“你別忘了白天我說的事。”

“不會忘的,休息天回家就給你找。”

他們說著話總是斷斷續續。

“你的那個朋友,見到我在你旁坐下來,就走開了,好象我與你有什麼似的……”

話一說完,她的臉就紅開去了,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她低著頭,不斷地轉著手上的鹽水瓶。

“他,他這個人。”

他的心有些慌亂。為了掩蓋慌亂他說;

“我記起來了,家裡有一本護士手冊,這本書應該適合你。不過抄家時不知有無被抄走,還得找找看。” 

當他說到抄家二個字時,一下子神情黯然了起來。

看他這個樣子,她知道觸碰到了他的傷心處,她伸過手來在他的手臂上輕碰了幾下。

“都是我不好。”

雖是那麼不經意的輕輕一碰,在他的心頭如同春風掠過了池水,抄家二字所帶來的傷痛被化得無影無蹤。

爐上的水壺蓋卟卟卟地掀開了,冒著騰騰的熱氣。燒水的黃師傅提起壺來,打開水瓶蓋把水灌上。

柳條兒彎下腰把鹽水瓶放在地上。黃師傅拿起一隻漏斗,把水灌進去,不滿不淺剛好到瓶頸,看來已灌過無數次了。一邊灌一邊說,我的那隻瓶什麼時候輪到啊。

“一有空瓶一定先給你。”

她把一塊毛巾手帕裹在灌滿水的瓶子上,說了一聲謝謝。又回頭對繼景用眼光說了再見。

繼景打完水推門進來。曉文看他一臉愉快的樣子

“碰到什麼事這麼高興,去哪裡了這麼長時間。” 

“天氣冷打開水的人多,碰到了柳條兒聊了一會兒天。”

“哈哈!難怪,人逢喜事精神爽,不過我告訴你,你們兩在校雖然有點交情,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你是形而下,她是形而上,階級不同,意識形態也不同了。”

“好了!好了!讀了幾句哲學就來顯擺,什麼形而上,形而下的。”

他雖怎麼說,心裏卻是甜滋滋的。

他拔出裹住紗布的塞子,將水倒入茶杯中,茶葉在滾水中沉浮著,一縷縷馨香撲鼻而來。

“這麼好的茶,是龍井吧!”

“當然是龍井,我家墳親在龍井村,每年上墳總會送幾斤。”

“難怪茶澤與香味這麼好。”

“只要是龍井村的龍井茶當然地道。”

“難道龍井茶還有不是龍井村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杭州附近出的茶都叫龍井茶,龍井村就山頭那幾塊地,哪能出那麼多的龍井茶。”

“這到是喔!”

吹著氣,喝著熱熱的龍井茶,又接著因撞上呂科長中斷的話談開了。

“《五工程紀要》從字音上來說就是武裝起義,林立果這小子用的是暗語。他是通過這個紀要發動武裝起義。”

“你這一說到是真的,要不然為何要稱五七一呢?又不是五月七號發的,這還是一個筆記本上的草稿而已。”

“從紀要所提到的社會問題,工人農民缺吃少穿來看是帶有人民性的。而中國目前的國家政權已非無產階級的政權,完全是封建帝皇式的延續,是中國傳統社會的舊制度,必須要摧毀建立新的制度。” 

“也不是完全的傳統專制,是加了現代西方的馬克思,列寧主義。”

“你把巴黎公社武裝起義,與林彪的《五七一工程紀要》聯繫起來是不是有些牽強附會。巴黎公社起義針對的是資產階級政權。而目前中國社會還是封建主義。紀要上不是說毛是當代的秦始皇嗎?”

“《五七一工程紀要》中的“B─52(指毛澤東)好景不長,急不可待地要在近幾年內安排後事。對我們不放心。……他們的社會主義實質是社會法西斯主義……他們把中國的國家機器變成一種互相殘殺,互相傾軋的絞肉機……把黨和國家政治變成封建專制獨裁式的家長制生活……他濫用中國人民給其信任和地位,歷史地走向反面,實際上他已成了當代的秦始皇,……他不是一個真正的馬列主義者,而是一個行孔孟之道借馬列主義之皮、執秦始皇之法的中國歷史上最大的封建暴君。”

曉文讀著會上所作的紀錄,他知道速記的方法,通過縮寫,符號,音節把報告記錄下來,比如馬列主義,他只寫一個馬再點上幾點,林彪反黨集團,寫上林反。”

讀到這一段兩人都很激動,這是討伐暴君的檄文呀!中國需要來一次巴黎公社式的武裝起義。

“實際上當年蘇聯也有一次反列寧的喀琅斯塔軍事政變,水兵們提出要麵包以外,還提出了要真正的社會主義。”

“你是從那裡看來的。”

“從黨校的圖書館的資料中看到的。”

“那麼你的意思這個政變與林彪的政變是一樣的。”

“不錯!”

“這次政變後來稱之受了外國政府的唆使而舉行的反革命政變,所有的軍官士兵就部被殺,人數多達上萬人。”

“林彪政變失敗,看來軍隊的大清洗也要開始了。”

“全國人民學習解放軍,還學不學了!”

“要學,要學,全國人民都學解放軍。”

“看你樂的個樣子,唯恐天下不亂。”

“毛主席不是說,亂是亂了敵人,鍛煉群眾,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

夜已深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忽然聽到門上有開鎖的聲音,他倆立時緊張起來,是不是呂科長早已盯上了他們,剛才也不是偶遇,跟隨著過來,一直在門外偷聽他們的談話,他倆緊張的心都跳到了口上。

門悉悉索索終於打開了,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進來,滿身酒氣。倆人同時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室友伍師傅。伍師傅是共產黨員複員軍人,回農村后被抽調到碼頭上當工人。他對這二位年輕的室友在看磚頭般厚的馬列著作有著無比的敬佩。有一次酒喝多了漏了底,說領導上還要我教育教育你們呢,我哪裡有這樣的水平,你們來教育我還差不多。指著放在桌子上的《共產黨宣言》說,你看看這本《共產黨宣言》我這個共產黨員還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本書,更不要說看過了,你們卻讀得滾瓜爛熟,我看不要說三砍書記沒你們這個水平,就是公司的王書記也沒你們的水平高。

他這麼一說才知道伍師傅是帶有任務的。這個身體壯實,頭腦簡單的伍師傅就這樣把黨交給他的任務賣掉了。

他們倆聽了這話,連忙說伍師傅你千萬別這樣說,我們是可以教育好子女,到碼頭上來是接受工人階級教育的,你既是貧下中農,又是工人階級,更是複員軍人共產黨員,領導上把我們分到你的房間就是好好接受教育來的。

“還沒睡啊!喔在學習呢。”

他矮敦敦的身子扶著牆過來一頭倒在自己的床上。

“怎麼晚回宿舍?”

“沒有辦法,家裡來了客人只好回宿舍了。”

他臉上顯得歉意。

“伍師傅你酒喝多了,來喝一口熱茶。”

繼景為他倒了一杯茶,曉文扶著他坐起來。他揣起茶杯,顧不得水燙,一口口地把茶喝乾了。

“謝謝,謝謝,農村客人來了都要勸酒,多喝了一點。”

“公司辦批林學習班,要我們正討論這樣寫批判文章,要不然早就睡了。”

“你們兩個文化好,說說看,這《五七工程紀要》說得對不對。在黨員大會上傳達時,很多黨員都鬧不明白。”

他們兩相視一下,想伍師傅是不是在套他們的話呢?看看他那醉熏熏的樣子又好象是酒後真言。

“伍師傅,這是林彪挑撥人民群眾與黨的關係。”

曉文說出無可挑剔的政治正確的話來。

“是的,是的。”

他的話已含渾不清,蹭掉了鞋倒在了床上,扯著被子蓋在身上。

他兩見此,拿了洗漱用具到衛生間去了,回來時伍師傅在床上已是呼嚕打得震天響。他倆伸伸舌頭,相視一笑,鑽進了被窩洞。

來源:北京之春

喜歡、支持,請轉發分享↓Follow Us 責任編輯:石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