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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岳王(118)

2015年05月05日 9:36 PDF版 分享轉發

第三九章 善惡分明(7、8、9)

2014-02-18 06:42

來源: 博談網

作者: 雲蕭

連載:(118)

7

洪皓囚地,大金吏胥與軍士大擺宴席,彼此慶賀。洪皓暗語:「自岳相公進兵以來,他們如喪考妣,從未有過歡顏,今日卻是何故?」便上前問一名吏胥:「眾官人歡天喜地,為得甚事?」吏胥倒滿一碗酒,仰頭一飲而盡:「南虜小朝廷自毀長城,以謀逆罪將岳爺爺殺害,大金此後便無敵手,安得不喜!」洪皓心如刀絞,卻勉強應道:「你們慢飲,慢飲!」

洪皓退回小屋,顫巍巍關上門窗,吞聲抽泣:「上天!列祖列宗!此是何等世道,竟至陰陽顛倒,黑白混淆,邪氣高漲!大宋有『指斥乘輿』之罪,定為斬刑。然而今日官家,今日『臣構』,今日小朝廷的主子,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獨夫,翻雲覆雨的小丑,陰鷙無德的奴才,安得不被天下人唾罵,天下人詛咒,天下人鄙視!」

洪皓頓一頓,又說:「嗚呼,鵬舉!嗚呼,岳相公!嗚呼,大宋柱石,大金剋星,千古良將,忠義化身!卻不知你今日一走,可得輪迴轉世,再將小朝廷保全?卻不知你悲壯一生,咽得多少血淚,留得多少遺恨?我惟知天不佑大宋,世不容忠良,小朝廷無德無能,安得長久?我惟知你威震南北,氣貫長虹,縱是身死,亦得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同老!」

大金五國城,宋俘囚地。韋氏即將登車,喬貴妃取出五十金,送給金使劉祹說:「薄物不足為禮,願好好護送姐姐還江南。」又舉一杯酒對韋氏說:「姐姐此歸,見兒郎,為皇太后,宜善自保重。妹妹永無還期,當死於此!」韋氏將她抱住,二人號啕大哭。喬貴妃說:「姐姐到快活處,切莫忘記此中不快活!」韋氏說:「不敢忘今日。」

韋氏上車,宋欽宗挽住她的車輪泣道:「請你回去告訴九哥,為我請求遣返。我如回朝,得一個宮觀度餘生,便已心滿意足,決無它求。」韋太后說:「我先回去,必定千方百計,使你返歸。倘若失信,便讓上天罰我,雙眼失明。」宋欽宗略感寬慰,長揖致謝。

宋欽宗又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環,交給宋使曹勛:「請將此環面交九哥,以表我求還之意。」曹勛說:「淵聖官家思歸如此,委實感天動地。我自當轉交,極力成全。」劉祹笑道:「趙構已獻誓表,言道『既蒙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似無迎歸重昏侯之意。」宋欽宗長嘆一聲:「我惟知盡人事而已,豈得不聽天命?」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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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東北,臨平鎮,宋高宗率文武百官,隆重迎接韋氏一行。韋氏出轎,群臣高呼:「皇太后萬福!」宋高宗上前施禮:「不孝子拜見皇太后!」韋氏淚流滿面:「不期十數年後,老身竟得南歸。然而南歸之地,已非舊都開封!」宋高宗麵皮一紅,只得手指群臣介紹:「此是大宋重臣秦檜、王次翁、万俟卨……」

韋氏惟是約略點頭,卻突然發問:「我早聞知韓世忠,可得一見?」宋高宗麵皮更紅,只得喃喃言道:「韓世忠賦閑,稍後朕當安排一見。」韋氏又說:「之名,北地無人不知,可得一見?」宋高宗僵立原地,一時無語。曹勛忙上前附耳低語:「岳飛已因謀逆處死,太后不可求見。」韋氏暗驚:「岳飛都被處死,淵聖如何還得指望南歸!」也一時無語,僵立原地。宋高宗緩過神來,匆匆揮手:「啟駕,回宮!」

劉祹冷笑一聲,上前發問:「岳飛以何罪而死?」宋高宗含糊答道:「意欲謀叛,為部將所告,以此抵誅。」劉祹大笑:「江南忠臣善用兵者,止有岳飛,所至紀律甚嚴,秋毫無所犯。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所以為劉邦所擒。今之岳飛,不正是東南的范增!可笑之至,可嘆之至!」曹勛猶豫片刻,悄悄挪到人群外圍,將一隻玉環丟棄。

皇太後宮,韋氏倚窗而立,突覺頭暈目眩,搖搖欲墜。女使急忙將她扶住:「太后怎生的?」韋氏說:「眼睛,我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女使將她扶上床榻:「太后稍待,我立即著人去喚太醫。」韋氏說:「老身已知原故,先不必喚太醫,且教官家前來。」

稍頃,宋高宗風風火火趕到,俯身到榻前詢問:「太后急恙,可曾傳喚太醫?」韋氏:「且教左右退下。」宋高宗一揮手,宦官與女使全部退出。韋氏說:「老身剛才雙目失明,故教皇兒前來一訴衷曲。」宋高宗暗語:「自揚州南逃以來,今日我第一次白日御幸宮女,莫非此便是導致母后失明的原因?」因而惴惴發問:「太后如有衷曲,朕自當洗耳恭聽。」

韋氏說:「老身雙目失明,原因有二。一是我曾向淵聖官家起誓,言道倘不能使他南歸,便讓上天罰我瞎掉雙眼。二是我怕柔福言及北地諸多囚事,便與馮益串通,認定她是假帝姬,將其逼死。如今後一宗罪已經鑄成,只得請皇兒將她厚葬,略表我負疚之意。前一宗事或可挽回,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宋高宗冷冷言道:「厚葬柔福,朕自當允准。迎歸淵聖,卻是萬萬不能。」韋氏說:「莫非官家寧願老身雙目失明,也不願念及兄弟手足之情?」宋高宗說:「太后失明,我自當多遣御醫,精心醫治。至於淵聖南歸與否,乃國家大事,太后不當過問。」

韋氏說:「老身料得,朝廷御醫,多難治得。」宋高宗說:「皇甫知常專治眼疾,必能妙手回春。」韋氏說:「老身曾聞皇甫知常言道,他能治愈岳飛眼疾,惟因岳飛至孝。」宋高宗怒道:「既是如此,朕寧訪求天下名醫,亦必不請他來施治!」

韋氏暗語:「他竟如此無情,如此嫉妒岳飛,難怪一味苟安求和,不思北伐進取!我雖為他母后,也難保他不翻目成仇。」便說:「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臨安後宮,宋高宗對王繼先說:「自紹興和議以來,朕將天下萬民付與秦檜一人,將後宮諸事付與張去為一人,將一己之身付與王司命。而今朕身體每屢況愈下,御幸女色常不得盡興如意,卿當重思良策。」

王繼先叩頭道:「自揚州驚變,官家身體便不似從前,亦從此不得子嗣。虧臣有黑虎丹服用,才保得官家一日御幸一次的能力。前日官家又于白日御幸,已是觸犯醫家禁忌,故傷身傷精至重。今臣已重新調治丹藥,或可再次維持稍稍旺盛的精力。」

宋高宗問:「一日御幸一次,朕已勉強容得。然似如此景況,又得延續多少年?」王繼先說:「臣不敢擔保。」宋高宗說:「十年如何?」王繼先說:「臣不得而知。」宋高宗說:「五六年如何?」王繼先說:「恕臣斗膽,三四年或可。」宋高宗喜道:「尚能盡性歡娛三四年,朕且將一日當成二日過,豈不就是七八年?煞好!」

朝堂,張去為瞅四面無人,向宋高宗下跪說:「小的訪得,秦相公前日找相士張九萬拆字,用扇柄就地畫『一』字,張九萬說:『土』上一畫,非王而何,當享真王之貴。官家不可不防。」宋高宗長嘆一聲,彎腰從膝褲取出一把匕首:「秦檜之心,朕早知得。然他仗大金為外援,朕一時也奈何他不得。故時時提防,萬一有變,便以此制他。」

張去為說:「雖是如此,官家仍當有萬全之策。」宋高宗說:「如今殿前司軍獨盛,已擴充至七萬人。楊沂中尚且忠心,秦檜不得不有顧忌。何況朕比他年少十七歲,只須待他壽終正寢,而後徐徐圖之。」張去為說:「然而官家御幸時的精力,似已不如從前。」宋高宗說:「聞得多抄《金剛經》,可得佛主保佑,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張去為說:「小的明白。我當多請人手,替官家抄錄《金剛經》。」宋高宗說:「此事宜速不宜遲。朕常有全身坍縮之感,而且常見黑白無常在眼前晃動,萬一哪天崩潰,朕惟你是問!」張去為暗語:「抄佛經以求娛興大發,以求不下地獄,豈不更是罪加一等?」卻說:「小的自當用心。然而官家閑暇,也可親手抄錄《金剛經》。」宋高宗說:「朕已抄得一本,此後自當再抄。」

9

秦府,秦檜對万俟卨說:「張俊以為吞併韓世忠和岳飛兩軍,獨掌天下之兵的計謀已經成功,因而志得意滿。今須以對付韓世忠與岳飛的故伎,還治張俊自身。」万俟卨說:「下官當使殿中侍御史江邈出面彈奏,言道他圖謀不軌,大男楊沂中握兵於行在,小男田師中擁兵于上流;他日變生,禍不可測。」秦檜笑道:「此言甚好。雖是官家必保他無謀反之事,卻亦必定乘機准他退閑。正所謂執柯伐柯,既是斫伐韓世忠與岳飛的任務已經完成,張俊這把斧柄亦須隨之拋棄。」

万俟卨暗語:「亦不知他日,一旦我對秦檜這廝構成威脅,他又會以何等手段待我?」卻說:「前日有姚岳進言,岳飛既是叛臣,便不應以叛臣之姓為州軍名稱,可改岳州為純州,改岳陽軍為華容軍。」秦檜喜道:「不料岳飛屬官之中,亦有此一二無恥之徒。便依姚岳所議,且將他陞官三級。」万俟卨道:「會得。」

秦檜新宅落成,張去為率一干人抵達:「秦相公接旨!」秦檜率全家人跪倒,張去為宣讀:「皇帝詔曰:賜秦相府銀一萬兩、錢一萬緡、絹一萬匹、緞一千匹,金銀器皿、錦綺帳褥六百八十件,花一千四百枝。加封秦相之妻王氏為韓國夫人,封秦熺之妻曹氏為郡夫人,封秦相之孫秦塤、秦堪、秦坦為直秘閣,賜三品服飾。」秦家人齊呼:「謝主隆恩!」

張去為去后,秦檜對秦熺說:「自明日始,你便主編朝廷日曆,可恣意篡改官史,且嚴禁私史,秦家便可在歷史上永葆美譽,不留罵名。」秦熺說:「會得。」王氏說:「我卻夜夜噩夢,不如去靈隱寺進香,乞求菩薩保佑。」秦檜說:「我也夜夜噩夢,多被厲鬼纏身,料來非去進香不可。」

靈隱寺,秦檜夫婦抵達。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幾棵松柏青翠蔥鬱,直插雲天。一個衣著襤褸的叫化和尚,正砍一棵檜樹。秦檜暗語:「此檜樹青翠欲滴,不像是棵病樹,和尚因何砍它?」便上前問道:「新年大節,須討個吉利,何故將好端端一棵樹砍掉?」和尚抬頭瞪他一眼,慢吞吞言道:「檜樹生得黑心蟲,已將樹身蛀空。再不把它砍掉,必使一旁的松柏跟同遭殃。」

秦檜說:「可將它鋸掉便是,何必費儘力氣,把根刨光?」和尚撇撇嘴說:「啊呀,瞧你也像是位大官,卻好不識道理!常言道,打蛇打七寸,砍樹先砍根。貧僧遊方至此,便看透這檜樹不是好東西:葉子像柏樹,樹榦像松樹,不三不四,非驢非馬,委是怪胎!」秦檜暗語:「不料一炷香沒燒成,反被這瘋和尚敲一記悶棍。」便對王氏說:「此僧瘋癲,休得理他。我們且去燒香。」

二人踏上佛殿,在如來佛前點了紅燭,燒了檀香,而後跪在蒲團上叩頭。秦檜默祝:「祈望佛主保佑自家夫妻長享富貴,百年偕老;保佑岳家父子早日超生,不來纏擾;保佑秦門所有冤家,一齊絕滅。」二人起身來到寺院的伙房,迎面飄來一股香味。原是那叫化和尚,正一手抓只狗腿,一手端杯老酒,開心吃喝。和尚看見秦檜夫婦,咂咂嘴說:「這黃狗肉煞香,而且是只雌狗!」王氏心頭一怔,拉拉秦檜的袖子:「你看瘋和尚作孽,竟破戒吃狗肉!」

秦檜暗語:「黃狗肉,莫非暗指我的渾家王氏?然而『黃』非『王』,也不好與他計較。」王氏卻高聲言道:「佛門清地,戒殺眾生,你身為和尚,豈得吃狗肉!」和尚介面道:「你這女人,怎不曉得,張大帝吃凍狗肉——老早有這規矩。何況貧僧所食,乃是惡狗肉。這黃狗心腸惡毒,好人被他咬死不少,大家巴不得把它斬成肉醬。我只吃狗腿,算得便宜它許多!」王氏僵立片刻,只得拉起秦檜往外走。剛到廟門口,秦檜又見牆上新貼一首詩:「伏虎容易縱虎難,東窗密計勝連環,可恨彼婦施長舌,痛煞貧僧心膽寒。」

秦檜立刻呆住,王氏順秦檜的目光看去,「啊呀」大叫一聲,兩人面面相覷,一時六神無主。秦檜叫道:「反了!反了!這還了得!」恰見寺廟住持走來,秦檜喝問:「此詩為何人所寫,快找他前來!」住持說:「官人稍候,待我去查查。」

稍頃,住持領來叫化和尚。和尚一手拿一根棍棒,一手掮一把掃帚,一蹺一拐的過來。王氏陰陽怪氣道:「我道是誰所寫,原是個蓬頭垢面的臟和尚!」和尚冷冷言道:「我道是誰在叫喚,原來是專門吃裡扒外的七石缸!」秦檜怒吼:「好一個瘋和尚,莫非狗肉吃昏,見得老夫竟不下跪!」和尚兩手一抖,兩腳一瘸,指指膝蓋說:「凍瘡時發,不能下跪。」

秦檜眼珠一轉,盯緊他一身破袈裟呵斥:「看你衣著如此破爛,成何體統?身為和尚,難道不須講一點禮節?」和尚嘿嘿直樂:「你這位大人,錦衣玉食,知書達理,如何說得這等渾話?你不要只重衣衫不重人,狗眼看人低!別看我外形難看,內心可光明正大,不像許多頭戴紗帽、身穿紅袍的高官,看起來道貌岸然,內里卻刁鑽狠毒,專行傷天害理之事!」

王氏忽然發現和尚手裡拿一隻吹火筒,便吆喝道:「你別裝瘋賣傻!怎麼吹火筒竟無洞眼?」和尚卻冷哼一聲:「我這吹火筒不能有洞眼,一旦有得洞眼,就要私通番邦!」秦檜錐心一痛,大喝:「看你掃帚簇新,不是個懶和尚,又待何說?」和尚也厲聲道:「你說我懶,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把鐵掃帚,非是用來掃地,而是用來掃盡天下一切國賊!」

言畢,揚起那把掃帚,一古腦兒朝秦檜身上掃。王氏大驚失色:「救命,救命!」秦檜急忙閃身一旁,又回身拉住和尚的腰帶。和尚哈哈大笑,笑聲之中,腰帶已化作一條蛇,舌頭一吐一舔,徑往秦檜臉上伸去。秦檜與王氏嚇得魂不附體,急忙忙落荒而逃。

和尚把臉一抹,卻是慧海。慧海自語:「岳相公,貧僧掃他一回,只為留得瘋僧掃秦的故事,助你一抹忠魂,傳之千古。」言畢,飄然而去。住持僧及大群和尚與遊人佇足觀望,良久,住持僧說:「雖不知瘋和尚何人,本寺卻可依此為他鑄金身,供萬民瞻仰。」

清晨,秦檜坐上轎子,出相府大門,徑往望仙橋。

望仙橋邊,一名軍士裹大袍,籠雙袖,不時朝橋東張望。他見秦檜轎子已抬上橋面,導引燈隊已下橋前行,立時拋掉大袍,拔出一把雪亮的斬馬刀,快步衝上前去。抬橋人猛吃一驚,來不及停步,軍士已衝到轎前,一刀向轎內劈去。然而轎子一歪,大刀砍在轎柱上。

軍士用力拔出,正待砍第二刀,衛兵已經將他包圍:「何方刺客,速速棄刀就擒!」軍士不語,只管揮刀砍殺,連傷幾名衛兵。不料腳底被人一絆,一跤跌倒。衛士一擁而上,將他綁縛。衛兵帶他到秦檜面前:「請問秦相公,當怎生措置?」秦檜魂飛魄散,結結巴巴言道:「先,先帶回府……府去。」

秦府廳堂,秦檜拍桌喝問:「你是何人?為何行刺當朝宰相?又受得何人指使?從實招……招來!」軍士掙脫按他雙肩的衛兵,挺胸言道:「我乃施全,殿前司后軍小校,未受任何人指使。舉天下之士都要殺番人,獨你偏要與金和議,故我便要殺你!」

秦檜怒道:「你喪心病狂,莫不是患有心風?」施全傲然道:「喪心病狂,罹患心風者,非你莫屬!金人擄我二帝,占我國土,殺我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宋子民皆要抗金殺敵,獨你不許,此不是喪心病狂,尚有何說!」秦檜七竅生煙,急忙揮手:「快,快拉、拉出去,交給大理寺,判凌遲處死!」

秦檜卧房,秦熺說:「自施全行刺之後,阿爹出門,已增派五十名兵卒,持長梃護衛;平日賜第門外,也多設兵衛;行人在門外稍有顧視者,皆被呵止。如今數月過去,已是平安無虞。」秦檜嘆道:「雖是如此,我卻自知,此身已難支撐,明日便須以病告假,在家理政。」

秦熺說:「杭州西溪寨的官兵子弟,借迎請『紫姑神顯靈』的名義,用岳飛的口吻,模仿岳飛的字跡,寫得一首絕句:經略中原二十秋,功多過少未全酬;丹心如石憑誰訴?空有遊魂遍九州島。建康亦有刁民借『請仙』得詩:強金擾擾我提兵,血戰中原恨未平;大廈已斜支一木,豈期長腳誤蒼生。」秦檜說:「此足見岳飛雖死,人心尚在。我身之後,你尚須面對重重危機。」

秦熺說:「然而身後之事,亦須及早謀划。」秦檜說:「我已成竹在胸,必定辦成二事:一則扶你登上相位,二則助你除去全部政敵。」秦熺說:「我登相位,料非難事。然而政敵眾多,如何一網打盡?」秦檜說:「可拘押趙鼎之子趙汾,以酷刑逼他自誣與張浚、李光、胡寅謀大逆,將胡銓、張孝祥等老夫所惡五十三人,盡皆牽涉其中。」秦熺說:「如此甚好,可收斬草除根之效。」

秦檜府第,硯童捧一疊案卷進入秦檜書房。秦檜病卧榻上,奄奄一息發問:「硯童何事?」硯童說:「大理寺已將趙汾一案審結,五十三人皆被處刑,只待秦相公過目書押,便可執行。」秦檜說:「好,好……此事斷在必行,拿筆過來,待……老夫押字,除盡一干惡黨……」硯童取來毛筆,秦檜執筆在手,正要畫下,卻覺手臂一酸,手、筆同時垂下。

秦熺匆匆進來:「阿爹怎的?官家駕臨,須出門迎候!」秦檜艱難言道:「押字……未畢,待會再押……」秦熺扶秦檜出門,秦檜對宋高宗跪下,並無一言,惟是老淚縱橫,枯瘦的病體顯得格外細長。宋高宗心頭暗喜,表面卻墮下幾滴眼淚,並親自掏出手帕,賜與秦檜。秦熺忍不住發問:「阿爹病重,代居宰相者為誰?」宋高宗不冷不熱言道:「此事卿不當過問。」言畢,轉身便走。秦檜、秦熺如遭晴天霹靂,頓時呆若木雞。

稍頃,張去為前來:「秦檜、秦熺接旨!」秦檜率全家人下跪,張去為宣讀:「皇帝詔曰:進封秦檜為建康郡王,晉陞秦熺為少師,一起致仕;秦塤、秦堪停職,一起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欽此!」秦家人面面相覷,只得低呼:「謝主隆恩!」秦檜膝行一步,抓住張去為的衣襟:「張公公……稍待。」張去為一把將他拂開,揚長而去。

秦檜暈厥在地,秦熺等人忙將他抬回床榻。秦檜竭力掙開雙眼,濁淚噴涌而出:「不料我權傾朝野,竟至一家三代,同日罷官!」秦熺隨即哀嘆:「苦心經營十數年,一朝盡付流水!」秦檜閉緊雙眼,驀地大叫:「厲鬼,厲鬼,休得將我枷銬!一切事端,俱由王氏支使!」王氏驚問:「老漢,你說甚的?」秦檜又叫:「找王氏,找王氏!」一個聲音高叫:「王氏墮入地獄,惟是早遲之事。你今惡貫滿盈,不走何待!」

秦檜慘呼一聲,氣絕身亡。秦熺回頭,卻見王氏跪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經不省人事。

(旁白:秦檜才死,趙汾等人即刻出獄。流放海南的胡銓,亦得移居衡州。此前因投靠秦檜而得美官的無恥官僚,多被開除,並被押解廣南編管。「二十年興縉紳禍,一朝終失相公威。當日弄權誰敢指?如今憶得姓依稀!」秦檜不僅很快為天下人拋棄,更使自身被永遠禁錮在遺臭萬年的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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