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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 縱橫大歷史:文革系列 第八十一講 大串聯(四)

2024年03月07日 1:25 PDF版 分享轉發

專欄 | 縱橫大歷史:文革系列 第八十一講  大串聯(四)1966年9月14日,手中揮舞著毛語錄在街頭遊行的青年學生。

一、大串聯親歷者看到的社會

大家好,歡迎大家收聽《縱橫大歷史》,我是主持人孫誠。今天,我們將繼續進行歷史系列節目。

在上一講中,我們談到了大串聯時期很多參与者在當時的種種見聞。那時候,參与大串聯的們擠滿了火車,甚至連火車上的廁所里也擠滿了人。除了搭乘火車之外,也有不少紅衛兵採用步行的方式進行串聯,美其名曰「長征」。這些紅衛兵們的串聯目的地除了北京外,也包括如井岡山、延安這類的中共革命聖地。還有人在藉著串聯的機會到處旅遊,吃到了各地的美食。對於當時年輕的紅衛兵們來說,參加這樣的串聯使他們第一次遠離自己的家、能夠近距離地觀察社會。在狂熱的政治氣氛下,也有不少人仍然能保持住自己的理智,看出現實與當時中國官方宣傳的嚴重不符。今天,我們就來看一看這些人關於大串聯的一些見聞。

一位名叫易大旗的廣東作家曾在他回憶自己參加大串聯時情形的文章中,寫下過這樣的內容:

「文革前的三年,『國民經濟調整時期』,我記事已很清晰。其時盤中餐已有肉味,家中訂有鮮奶。不過,肚腹問題才解決便要折騰了,那陣子的主旋律是『千萬不要忘記』,我們這一輩紅領巾在少先隊活動時要聽『憶苦思甜』,扛起木製紅纓槍跟著解放軍輔導員操練,電影與少年普及讀物都是在灌輸各種各樣的仇恨……

「直至一九六六年春夏之交,文革便隆隆有聲地拉開了序幕。我是城市之子,在『革命大串聯』時才第一次離開廣州,記得到了粵北坪石,我初睹要飯的乞丐,接著從湖南株州到河南鄭州,這一路乞丐成群,我異常震驚,沒想到新中國的『幸福生活』下竟有如此景象。後來所見愈多,方知偌大一個國家,溫飽問題從來未有真正解決。」

(易大旗:《吃肉罵娘——文革瑣憶之四》,看中國新聞網,2006年12月29日)

從這段回憶文字中可以看出,當時的社會貧窮且有眾多的乞丐,且這些乞丐在嚴酷的戶籍制度之下甚至無法出現在城市居民們的眼中。因此,一向居住在廣州這樣的大城市中的人是看不到乞丐的。這樣的見聞,不但可以在今天戳破一些毛派人士對的各種天花亂墜般的吹噓,也能使那時目睹了這一切的紅衛兵們能夠察覺到官方政治宣傳與社會現實的不同,進而產生與官方意識形態不一樣的思考。

還有的紅衛兵在大串聯期間,第一次見識到了社會上的人心險惡。一位參加過大串聯的紅衛兵在其回憶文章中,講述了他在去西安串聯後於回到成都的火車上遭遇的事情。文章中說道:

「火車快進成都站時,我發現我的大衣不在了,我把我的兩個行李包交個我剛認識沒有幾天的同伴潘和任,要他們拿著我的東西先下火車等著我,我找到大衣后就下車和他們匯合。 我們一路上一直處得很好,我對他們完全信任。我還主動說要帶他們遊玩成都,並給他們留下了我家地址。我在車廂里沒有花很多時間就找著我的大衣了,有一個人把我的大衣當床墊鋪在火車地板上睡覺。我很快拿上大衣下了火車后,在站台上就找不著潘和任了。出了火車站,也不見他們,我很奇怪,就那麼一會時間,他們怎麼也不等我就不見了。我回到家裡,母親問我行李那裡去了,我說交給我火車上認識的朋友拿著,他們會給我送來的。等了好幾天,都沒有人給我送行李來,這時才知道他們兩個是故意趁機把我的行李拿走竊為己有。這是偷嗎?不是,是我主動把行李交到他們手裡的。這是搶嗎?更不是,他們沒有任何威脅我的動作。此事在我家裡很長時間成為姐妹們調侃我的一個笑話。從此事中,我也是人生第一次認識到表面上看起很好很值得信賴的人其實不一定是好人。」

(見馬黑:《文革:大串聯》,萬維博客,2010年12月25日)

上述的這段見聞顯示的,是當時的社會中也存在著人心險惡、有人通過騙取他人信任盜竊他人財物的現象。這樣相當個人的見聞,無疑與一些吹捧毛時代的人士所說的當時沒有各種社會亂象產生了直接的衝突,也會使經歷了這一切的人能夠意識到社會並不如學校里的教育所說的那麼美好。

二、在大串聯中見證文革殘酷

也有人在參加大串聯期間,見證到了當時政治鬥爭手段的殘酷,因而對整場紅衛兵運動產生了懷疑。一位筆名的大串聯參与者,在1966年參加大串聯時是一名中學教師。當時,她參加了一支由200多名師生組成的隊伍,前往山西大寨這個中共樹立的農村「典型」參觀,在到達大寨後於當地參加了勞動。在此期間,她經歷了一件事:

「一天下了工,我和實習小組的人到大寨唯一的轉了一圈。大寨供銷社比一般農村的小鋪要大一些,是新蓋的,全村最好的磚瓦建築物,想來是為了滿足上大寨參觀者的需要而建。商品不多,那年月我們也不會企望有更多的東西。 吸引住我們眼睛的是蘋果和梨,蘋果又大又紅,梨子也特大,黃澄澄的,一看 是新鮮多汁的。老那說,咱們來到大寨應該吃個大寨水果作紀念。我先是猶豫了一下,因為一開始張鐵軍(按:此人是帶領這支師生隊伍的紅衛兵負責人)宣布的紀律里有一條說不許上供銷社買吃的。實際上供銷社裡每天都擠滿了嬌生慣養的『紅衛兵小將』,購買各種各樣的食物。沒人反對老那的建議,一人買了一個水果,反正『法不責眾』。我猶豫再三,因為我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物。最終我還是買了一個蘋果,果然好吃,又脆又甜又多汁,冰涼涼的,沁到心底。」

僅僅是因為買了一個蘋果,海鷗就遭遇上了麻煩。她在文章中繼續寫道:

「當天晚上,全校師生和貧下中農集中在大寨人開會的露天場院。我不知又要開什麼會,只是帶上白天的疲勞聽上一耳朵。只聽得紅衛兵頭頭張鐵軍——我們認為他算是紅衛兵里比較講政策的一個——聲色俱厲地說:『紅衛兵小將們,樹欲靜而風不止,階級鬥爭不能忘,在我們身邊又出現了階級鬥爭的新動向!今天 召開批判大會,批判投機分子劉企鵝破壞農業學大寨的罪行。」自打文革開始,紅衛兵們就根據我的體型(我胖)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劉企鵝』,一經過校園,『劉企鵝』的喊聲此起彼伏,讓我這個十九歲的女孩無地自容。 

「幾個紅衛兵把我給揪上了台,推推搡搡地按下我的頭。罪行很簡單:買了一個蘋果吃。批判一個接一個,上綱上線:混進革命隊伍,給北京的紅衛兵抹黑,破壞農業學大寨,地主階級享樂主義本性等等。他們喊著口號:『打到劉企鵝!』『劉企鵝不投降就讓她滅忙!』特別響亮地起鬨式地把重音落在那個侮辱性的外號上。 

「我心中一萬個不服氣,我之所以敢買蘋果,首先因為『紅衛兵小將們』擠在櫃檯前幾斤幾斤地買水果點心罐頭糖果,大搖大擺地當街吃喝。為什麼他們可以買我就不能買?說是他們對己對人使用著雙重標準,那是抬舉他們。實際上這不過是他們的遊戲而已,幾天沒『搞階級鬥爭』,心裏就痒痒得不行,『階級鬥爭的新動向』不過是他們生活無趣時製造的一種調料。抓個人來斗一斗,解解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面對這樣的批鬥,海鷗無法反抗。她在文章里說道:

「我沒有膽量辯解和反抗,一條條黃銅扣的皮帶包圍著我,我知道他們打人是不要命的。這樣的當眾受辱我已經歷過多次,在學生面前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最讓我難堪的是貧下中農也在場,因為我勞動賣力,他們本來對我印象很好,態度也非常友好,現在一下子成了現行,他們怎麼看待我?太丟臉了! 

「更讓我失望的是,其他幾個實習老師也都買了蘋果和梨,一個個心安理得地坐在下面,為什麼要讓我承擔一切,何況我是被動的,最後一個買的。再看首倡者老那,一聲不敢吭,把頭埋在膝蓋里,像個耗子一樣縮著。人到了這時只會明哲保身,真是令人寒心,我一直是把她當作最好的朋友的。 

「我心裏想,是誰告的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

三、大串聯親歷者的思考 

海鷗的文章在接下來談到了紅衛兵們對她的「懲罰」,說道:

「張鐵軍宣布懲罰條令。懲罰的方式很奇怪,讓我給學生送夜宵(瞧瞧,還要吃夜宵,一幫少爺小姐,又在玩弄著雙重革命標準),以及每天吃飯前要給紅衛兵的食堂(他們不吃派飯,自己做飯)挑三擔水。想起今年三夏勞動時,因為對我有懷疑,就令我去廚房幹活。後來有些學生拉肚子,就證實了他們的懷疑:我在飯菜里下了毒。我被抓了『現行』——迫害革命小將。為了證實一個人是反革命,不惜犧牲其他人的性命,多麼奇怪的邏輯。這次又是同樣的伎倆。當晚,我有些發矇,順從了他們,由紅衛兵皮帶押解,把夜宵挑到紅衛兵駐地。所謂的夜 宵,是學生們自己做的東西,熬了一大鍋稠糊糊的粥,裏面油鹽醬醋味精都放上了,還放了大量的糖和葡萄乾,還有許多他們在大寨商店買的好吃的。那東西做的又咸又甜,爛稀稀的,令人噁心。稀飯裝在兩大鐵桶中,死沉死沉,心中只求 他們這次別胡吃海塞,跑肚竄稀。那些粥紅衛兵也不愛吃,最後都倒掉餵了豬。」

海鷗的遭遇使她見證到了幹部子弟紅衛兵的跋扈,也因此使她對紅衛兵產生了抵觸。她在文章中講了她的思考:「我開始對紅衛兵產生了強烈的抵觸情緒。通過文革的這些日子,我知道自己是永遠也不能和他們融合的。他們的優越感已經將他們的行為帶向了極端。」 

(海鷗:《大串聯見聞——農業學大寨》,《記憶》第125期,2015年2月28日) 

這樣個人化的經歷和心態描述,只有通過看大串聯時代的種種個人回憶文章才能了解得到。由於時間關係,還有更多海量的材料,我在此就先不展示了。

感謝大家,這個星期就講到這裏。我們下周再見。 

撰稿、主持、製作:孫誠

來源:RFA, 文章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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