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作者：鄭崇生，發自華盛頓

一分鐘完讀：

巴拉圭總統培尼亞（Santiago Peña Palacios）三月下旬受訪時提及該國與台灣的正式外交關係，稱其並沒有影響到巴拉圭與中國密切的商業聯繫，他表示，「巴拉圭的許多產品、例如大豆仍然出口到中國這一主要市場。」

針對培尼亞的說法，中國外交部新任發言人林劍3月25日回應，根據中國官方統計數據，近年來「中國自巴拉圭進口的大豆數量為零。」

亞洲事實查核實驗室查核發現，中、巴兩方的說法看似衝突，但其實各有依據，都不能算錯。根據進出口數據，巴拉圭的大豆並不直接出口到中國，但有公開報道顯示，中國的中央直屬國有企業中糧集團是巴拉圭大豆主要買家之一，但並不直接進口中國。因此，中國從巴拉圭進口數量的官方數字雖然是零，但中國企業在巴拉圭並不缺席，開展了不少業務。巴拉圭賣到阿根廷或烏拉圭等第三國的大豆及大豆製品，都有可能轉口進入中國市場。

深度分析：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林劍的說法，從兩國的直接貿易數據上來看並沒有錯，交叉比對中國海關總署與南方共同市場（MERCOSUR，由巴拉圭、巴西、阿根廷、烏拉圭四國組成）的統計數據顯示，儘管巴拉圭是世界第六大大豆和大豆油生產國，中國是全球第一大豆進口國，巴拉圭直接出口中國的數據確實為零。

根據中國海關統計，中國去年大豆進口數量達9941萬噸，同比增長11.4%。統計顯示主要前三大來源國依序為巴西、美國、阿根廷。

事實上，在林劍回應培尼亞的說法后，中、巴之間就大豆買賣的問題持續有所爭辯。巴拉圭總統辦公室發言人卡洛（Paula Carro）于當地時間3月25日的記者會上重申培尼亞的說法。她並補充，中、巴兩國之間一直有貿易往來，「中國是我們主要的進口國之一，而巴拉圭的食品也通過他們的（中國）中間商出口到中國」。

貿易與政治全球化 中國剛需讓巴拉圭大豆有生意

阿根廷因為地理與自然環境因素，在南美洲的大豆出口市場扮演重要的中轉站角色。巴拉圭因為是內陸國家，農產品出口通常用船運送至阿根廷或烏拉圭的港口。

因此巴拉圭的大豆，是不是經由阿根廷或烏拉圭轉口銷往中國呢？經查核後有以下發現：

中國在穀物產運路線上早有布局，最受矚目的就是央企中糧集團2014年宣布收購總部位於香港、新加坡上市的來寶集團（Noble Group）旗下農業部門，曾引起廣泛關注，而來寶農業部門在併入中糧前、就已經是巴拉圭大豆的主要採購商之一。 中國媒體「第一財經」當時引述分析，中糧能藉此打開原本難以進入的南美市場供應鏈，直接向巴西、阿根廷等南美國家進行農產品採購。

中糧國際官網指出，該公司與巴西、阿根廷、烏拉圭和巴拉圭有長期合作關係，特別在內陸國巴拉圭設有船運裝載設施，通過巴拉那河（Panara river）水道運輸，在阿根廷羅薩里奧（ Rosario）和巴西桑托斯（Santos）的主要港口設有出口設施，通過中糧特有渠道，直接進入中國市場。

專門研究大宗商品與農產品貿易數據的機構Trase曾在報告指出，中糧集團在2019年就已成為巴拉圭第四大大豆出口商，且將所採購超過7成的大豆出口到阿根廷。

此外，綜合南方共同市場的資料庫與聯合國大宗商品貿易資料庫，巴拉圭出口阿根廷的商品超過8成是大豆，2023年約達600萬噸；同一時間，阿根廷出口中國的大豆數量則為160萬噸。

綜合前述的查核結果，可以發現：

1. 中國國有企業中糧集團在巴拉圭採購大量大豆，並以自己擁有的交通路線運往阿根廷。
2. 中國進口大豆，相當數量來自阿根廷。

但至於從巴拉圭出口到阿根廷的大豆，每年最終有多少到了中國？ 至截稿，中糧國際沒有回復亞洲事實查核實驗室的查詢。

巴拉圭力求”政治”和”大豆”分離

巴拉圭大豆通過第三地轉進中國，培尼亞也不是第一位這樣說的巴拉圭官員。 2018年，時任巴拉圭工商部長雷依德（Gustavo Leite）受訪指出，中糧集團收購來寶集團的農業部門后，當時來寶採購約10%巴拉圭大豆產量的合約，後來由中糧承接，但這些大豆出口不算在中國與巴拉圭的直接貿易上，通過中糧，巴拉圭的大豆會先出口到阿根廷或烏拉圭，再到中國。

也因此，培尼亞說和台灣維持邦交不影響巴拉圭與中國的經貿往來，中國仍在採購巴拉圭大豆的說法，有所依據。

巴拉圭是台灣目前十二個邦交國中唯一的南美洲國家，面對鄰國和中國年年增長的貿易數字，究竟要不要為經貿利益在外交上轉向中國，在每五年一次的巴拉圭總統選舉時都是熱門話題。

去年九月就任總統的培尼亞多次指出，巴拉圭會維持在外交上與台灣的關係，但對於在經貿上與中國加強往來持開放態度，據阿根廷媒體「La Politica Online」報道，培尼亞今年二月訪問西班牙時，還與中國電信龍頭華為的高管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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