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痢山【散文诗】

代书斌

我家后山叫癞痢山，不是难听，而是很难听。

爷爷心中藏着一个秘密。

“破四旧，立四新”时，用油布包裹藏了一本族谱。

族谱上记载，后山叫狮子山。

狮头昂扬，狮尾如铁。

相传观世音踏浪而来，留下狮乘，就是现在的“癞痢山”。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右脚落地的地方，叫践窝山，左脚抚平的地方，就是我们村庄的位置。

当“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时，山上大量的植被用来大办“炼钢厂”，

狮尾被切除，狮头被砍下。

观音打坐的观音石被人撬走。

露出斑驳的山体，只留下山顶上几颗稀稀朗朗的枞树。

整个山体像极了烂疤的人头，从此就叫癞痢山了。

曾经，日本人的军刀贴在爷爷的脖梗上。

曾经，“革命小将”用石块把奶奶打死。

爷爷告戒我们，做人要忍耐。

别人把唾沫吐在你脸上，用手擦了，不要理会。

爷爷奶奶一生，如虫如草。

我家的后山，如今如许多的山峦一样，淹没在历史荒芜里。

没有名字，没有姓氏，没有传承，没有历史。

只有虫豸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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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