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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祺:我的心随香港而跳动

2024年05月12日 15:21 PDF版 分享转发

转自:新世纪,文章内容并不代表本网立场和观点。

我的心随而跳动(我就像一条鱼一样,沿着中线被切开了一半,重新放进河流里,活了下来)

给香港《苹果日报》2020-1-19,编辑未回信,文章未发,部分内容写进2020年出版的一本书的后记

去年9月4日一早,我给《苹果日报》编辑写信,就《护港运动,不可战胜》一文,谈我对改动文章题目的想法,写好後发出只一分钟,我就与我妻子急急忙忙开车到Kaiser,因为预约8时半要看。看病後,Kaiser医院的医生就叫了急救车,要把我送到市内的心脏医院动手术。当医生离开後,一位说,可以送到离病人家附近的医院。这样,进入了Shady Grove医院。住院两天,医生说,Shady Grove医院不能做心脏手术。护士一句话使手术延后了多天,9月11日住进了华盛顿市内的MedStar医院,当天全身麻醉,大概是观察心脏内部病变。9月13日,又一次全身麻醉,从胸部沿着中线从上至下开了一刀,作了一次心脏手术。

手术後我比预定的时间提前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能发声,没有记住病床上呼叫电钮的位置,这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胸撕裂,痛彻心扉」。从进入MedStar医院後,为了作全身麻醉和手术,我多天不能进食,依靠输血输液维持生命。手术後两天,胸部还不断出血,我慢慢地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志。大多数病房的门是不关的,从邻近房间,可以听到病人整夜有节奏发出的、八个音节的「垂死呻吟」。我头脑十分清醒,没有「垂死呻吟」,但在「垂死挣扎」,觉得自己的事没有做完,还盼望着结束30多年流亡後,踏上祖国的土地,回到家乡,看望在中国的亲友、同事和同学,我觉得生命对我还有意义。我知道,如果一个人失去生存意志的同时,也失去了,就很难再活下去了。正是我还保持着对生命意义的认识,在医生护士的悉心治疗和妻子每天的陪伴下,我活了下来。

在医院一周,在手术後,心率一直高达130以上,每次醒来,都是大汗淋漓。9月18日第三次全身麻醉,又一次治疗。当天就大大好转,心率开始正常。这天晚上和第二天,我做的梦,是轻松愉快的中国梦,我沿着一条小路行走,有许多小孩,好像是放学回家,路边插了许多儿童玩具,五彩缤纷,可以随意取走。太阳的那么温暖、明亮,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安宁、轻快,像童话插图一般美丽,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我想,这大概是因三次全身麻醉,使大脑中几十年没有的神经元之间的联系得到了短暂的恢复,让六、七十年前的感觉重新浮现出来了。

在第三次全身麻醉後,多次醒来,都产生幻觉。几次看到有像画中的人一般的人,慢慢向我走来。墙上的图案中,有许多不认识的方块字,看到病房中充满发光的无数线条。当一次医生查房时,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好像又回到了上一次住院的Shady Grove 医院。我对医生说,感到经常产生幻觉。医生一连串问了我许多简单的问题,医生说,你很正常,没有幻觉。原来华盛顿MedStar医院与Shady Grove 医院病房内部的布置完全一样。

在医院十天,全身插满了管子,两条手臂上都有应急输血的插口。每一项检查、治疗、复健、送饭、更换设备有不同人进行,更换的护士有十多个,与「远程医疗」类似。因感到难受,我几次拔掉胸口的连接线,很快就被护士知道。这种医疗,手术医生就是「总指挥」,他的名字叫巴飞,他为我做手术用了很长时间。做手术前我们见过多次,但每次只有几秒钟,只是点头微笑。在出院後9天复查时,巴非医生对我进行检查,加上谈话有半小时。我要求与他合影,他答应了。巴飞医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次麻醉在不同麻醉室,麻醉室内部的分工合作,程序安排,无限精密,一丝不苟。我当时想到,手术室、病房、医院是一个政府权力禁止进入的地方。政府权力也不能进入大学,不能干预教学。人权更是政府权力不能进入的领域。当然,对非医疗、非教学事务,像对一般机构一样,政府有按法律许可的管辖权。

我的人生有三个大转变点,一是1959,二是1989,三是2019 。1959年我离开家乡来到北京,1969年结婚;1989年从北京逃亡香港,然后到法国、美国,与以往多次到国外访问的感觉迥然不同,流亡完全是另一种人生。这时,我从「第一人生」进入「第二人生」;2019年,我的心胸被三种力量所撕裂,我就像一条鱼一样,沿着中线被切开了一半,重新放进河流里,活了下来。这一刀,使我进入了「第三人生」,人生观就此改变了三分之一。

撕裂我心胸的是三种力量,一是30年来的情绪积累;二是近十多年来的喝酒。我不是酒徒,不知道空腹不能喝酒。去年5月29日,空腹喝酒後,有四、五个小时心动过速,当天晚上12时後,头脑清醒了,把当时感觉作了记录,实际上开始犯。在这以前,我曾经在飞机上,自己要了两次酒後,主动又给我倒第三次酒,发生了严重问题。空服员帮助我渡过了难关。

第三个原因是,5月29日後有心脏病而不自知,在5月29日到九月4日住院前的三个月中,我几乎每天凌晨4时左右起床,修改经济学全球货币问题的书稿,并每天读香港新闻,担心六四在香港重演。我的心随香港而跳动,为香港问题连续写了九篇文章。7月3日在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全球无国界货币的文章。每天晚上,我感到像在船上一样晃动,我自以为是、错误地解释为「大脑神经元的连接」与「产生周期性的晃动」,认为这两种不同现象是等价的。我妻子是中国的医生、美国的护士,对心脏病并不了解。

当然,这三个因素中,最主要的、直接是起因是空腹大量喝酒,而且是中国的二锅头。从9月21日出院後,因没有去康复中心,直接回到家中。一周有三次MedStar系统的护士家访,由于胸部伤口很长,每次从床上起身,非常困难,根本不可能写作,偶尔看香港新闻,这些新闻,除了有心胸撕裂的感觉外,就是痛彻心扉。(2020-1-19)

——转自作者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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