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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奖8元:大学教师自嘲"青椒"

2021年06月14日 9:39 PDF版 分享转发

处于教学科研开拓阶段的教师群体自嘲为‌‌‌‌“‌‌‌‌”,似兼有一股苦涩与青涩之意。2019年,《国家治理》周刊对青年教师群体做了一份调查,在3000余受访者中,超半数(57.16%)青年教师认为自己工作状态基本达到‌‌‌‌“996‌‌‌‌”,12.22%的人表示工作状态已不止‌‌‌‌“996‌‌‌‌”。传统模式里一路读博、获得教职、职称逐步上升这条路,似乎不一定再能顺畅走到头。

博士毕业难、‌‌‌‌“青椒‌‌‌‌”晋升难,科研任务大,求职市场不待见,相当一部分‌‌‌‌“青椒‌‌‌‌”陷入了‌‌‌‌“去亦难,留亦难‌‌‌‌”的两难境地之中。一些年轻教师更表示,学校新的绩效制度‌‌‌‌“重行政轻科研‌‌‌‌”‌‌‌‌“考试时间与考研时间重叠‌‌‌‌”等弊端,导致老师薪酬比行政岗位员工低许多。

中国政法大学的青年讲师李承搭出租车回学校,司机见他模样年轻,便随口问他是学生还是老师。李承只得坦言,自己是老师,司机一听激动了:‌‌‌‌“大学老师,很能赚钱吧?‌‌‌‌”

李承苦笑:‌‌‌‌“赚得不多,一个月不到一万。‌‌‌‌”

司机不信,‌‌‌‌“我一个司机,难道比你这大学教授还赚得多两三倍?‌‌‌‌”

李承哭笑不得,最后主动给对方看自己的工资记录,上面显示税后7000多元的月工资。

李承目前是学校里的‌‌‌‌“师资博士后‌‌‌‌”,也可理解为讲师,讲师共分为十级,6级以上就可升为副教授,李承‌‌‌‌“入行‌‌‌‌”一年半,目前处在第9级。

在多数人看到的表象与想象里,大学老师无疑是顶着光环的职业,身处‌‌‌‌“象牙塔‌‌‌‌”的社会精英,拥有自由灵活的时间,追求崇高的学术理想,被‌‌‌‌“德高望重‌‌‌‌”‌‌‌‌“精英阶层‌‌‌‌”‌‌‌‌“名利双收‌‌‌‌”等美誉环绕。

但初入校门的青年教师群体或是当中异数。

自1999年起高校开始了持续7年的大扩招,教师队伍规模也迅速膨胀。据教育部数据,从1998年到2003年,全国普通高校专任教师由40.7万人增加到72.5万人。

近年来,随着聘期制逐渐代替终身制等制度改革,一所学校的科研指标、课题任务,更多落在了青年教师身上,加剧了这一群体的生存压力。

目前,据教育部公开数据,我国985高校共有39所,211高校115所,高校教师数量则达到了100万以上,其中40岁以下的青年教师占据主体。

处于教学科研开拓阶段的教师群体自嘲为‌‌‌‌“青椒‌‌‌‌”,似兼有一股苦涩与青涩之意。2019年,《国家治理》周刊对高校青年教师群体做了一份调查,在3000余受访者中,超半数(57.16%)青年教师认为自己工作状态基本达到‌‌‌‌“996‌‌‌‌”,12.22%的人表示工作状态已不止‌‌‌‌“996‌‌‌‌”。

传统模式里一路读博、获得教职、职称逐步上升这条路,似乎不一定再能顺畅走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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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2日,河海大学研究生院发布公告称,学校专题会议研究决定对125名博士研究生予以退学处理,但因这125名学生难于联系,退学决定书无法直接送达,只能予以公告送达。

1月22日,河海大学研究生院发布公告称,根据《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河海大学研究生学籍管理办法》等规定,1月14日,经学校专题会议研究决定,对125名博士研究生予以退学处理。

博士毕业难、‌‌‌‌“青椒‌‌‌‌”晋升难,科研任务大,求职市场不待见,相当一部分‌‌‌‌“青椒‌‌‌‌”陷入了‌‌‌‌“去亦难,留亦难‌‌‌‌”的两难境地之中。

记者采访的几位‌‌‌‌“青椒‌‌‌‌”几乎都在一个感受上达成了某种共识:哪怕拿到了大学教职,或成为象征教职通行证的‌‌‌‌“师资博士后‌‌‌‌”,与其说意味着所谓‌‌‌‌“上岸‌‌‌‌”,毋宁说是刚刚摸到岸边,在几近耗尽气数的挣扎中一点点往上爬,稍不留神就可能落下水,大多数人还不会游泳。

‌‌‌‌“听大学老师讲课,45分钟5毛钱‌‌‌‌

2020年8月,中国科研界出现了一个史上闻所未闻的场面:中科院合肥物质科学研究院90名科研人员集体辞职。纷纭的争论、抗议中,对待遇、薪酬的不满占据主导。

历史不断重演。2021年年初,数十位西南民族大学老师在校门口集体抗议过低、绩效不公,一位教授表示,自己最后到手的年终奖仅8元。

一些年轻教师更表示,学校新的绩效制度‌‌‌‌“重行政轻科研‌‌‌‌”‌‌‌‌“考试时间与考研时间重叠‌‌‌‌”等弊端,导致老师薪酬比行政岗位员工低许多。

2016年,麦可思研究曾对大学教师的薪酬进行调查,大学教师平均月工资为5478元,年薪不足7万。而2018年的又一项调查显示,超三成教师三年0加薪,八成以上教师对月收入不满意。

在不少人的想象中,大学老师的课时收入不菲,但实际上,在大部分学校里,青年教师上课都没有单独的课时费,且由于年纪轻、资历浅,他们在整个学术领域地位不会太高,除了授课工资外并无太多交流访谈、举办学术论坛等活动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拿微薄的课时工资。

除了学习和备课,青年教授的重要工作还包括各类学校琐事,比如管理系里所有研究生、担任学术导师,参加学校会议、本科生的课程活动、行政任务,挤占了学术所用时间。‌‌‌‌“但作为一个青年教师,你必须得参加。‌‌‌‌”西安某985高校信息管理系30岁的青年教师大鹏这么说。

大鹏的日常工资主要由岗位底薪、津贴与绩效奖励三大部分构成,课时费算在‌‌‌‌“绩效奖励‌‌‌‌”当中。他换算了一下,一节45分钟的课,他可以拿到35块钱,一个班平均60~70人,相当于每个人只需要5毛钱,就可以听45分钟课。

‌‌‌‌“平时在街头看人卖艺可能都会掏5块钱,听(我这么)一个博士后在课上讲45分钟,才5毛钱。‌‌‌‌”大鹏苦笑。

浙江某二本专业高校教师穆杰的月收入在9000元左右,6年前,他在本市买了房,月供4000元。近年来还结婚生了孩子,育儿物品、早教班与一家人生活费加在一起,每个月‌‌‌‌“稍不注意就入不敷出‌‌‌‌”。

从1991年开始上学,一路走到博士后,算下来,穆杰32年人生里共读了18年书。‌‌‌‌“人生有几个18年?相对于其他工作,这里面有多少的时间成本?如果我大学毕业就去赚钱,这里面又有多少机会成本?‌‌‌‌”

他纠结过,迷茫过,但最后发现‌‌‌‌“很多时候,不能算得太清楚‌‌‌‌”。读书、教书、工作等选项,本来就不能直接拿来比较,当读书变成唯一的路,求知是否仅仅意味着求知?哪怕拿到了光鲜亮丽的大学教职,未来又意味着什么?

非升即走,走投无路?

2003年,北京大学进行教师职务聘任和晋升制度改革,正式引进源自美国高校的教员分级淘汰机制,即今天普遍流传在‌‌‌‌“青椒‌‌‌‌”群体间的‌‌‌‌“非升即走‌‌‌‌”制度:新入职的教师不再拥有编制,而是与校方签订3或6年的预聘合同,到期时由校学术委员会投票定去留,留下的晋升副教授,淘汰掉的则只能离开。

截至目前,全国39所985高校中,至少已有34所施行了‌‌‌‌“非升即走‌‌‌‌”制度。事实上,这项制度诞生与发展的背景,是我国博士生过剩的基本情况,其目的是优中选优,拔高学校的办学指标。

严苛的聘用制度背后,涌动着极少数人能忍受的压力与竞争。

当编制不再能为大学教师提供体面的绝对保障,考核期至,胜则胜矣,如被淘汰,面临的则是年龄、收入等多个方面的损失。

起初,新制度在各个高校的具体实践其实略有不同。比如中科大的‌‌‌‌“3+3+3+3‌‌‌‌”制度:博士后三年、特任副研究员三年,再到特任研究员‌‌‌‌“3+3‌‌‌‌”。但即便如此,最后在这条路上留下来的青年学者依然少之又少。

‌‌‌‌“非升即走‌‌‌‌”制度带来的另一个严重后果,是教研两难、进退失距。

在制度形成的竞岗氛围下,‌‌‌‌“青椒‌‌‌‌”能否晋升职称、通过考核,最终留校的关键,不再是授课能力,而是科研成果与论文发表数量。

纵便是有着真实为治学、教授为理想蓝图的一流青年教师,也可能面临着九流待遇,这又进一步加剧了青年教师的生存困境。

为了生存下来,也为了留住及筛选人才,不少高校老师选择兼职,且学校明面容许甚至鼓励兼职。

相比起理科,文科博士的就业选择面会更窄,领域渠道更加单一。在这方面,李承自认为较为幸运,他的专业与市场兼容性高,与法律相关的兼职并不难找,副业好赚。

但其他专业如政治经济学、历史学等领域的博士同辈,就没那么多选择了。要么读,要么硬着头皮读,直到上岸为止。比如李承的同侪沈凡。

沈凡的专业是政治经济学,在就业市场里的兼容度不高,除了学术道路,几乎没有直接对口的兼职、副业机会。

二十多年寒窗苦读,拿着博士及以上的学历找工作,大多数情况下,在市场上只是减分项而非加分项,企业方嫌弃博士生年龄大、薪资期待高等等,都是绕不开的问题。

在整个社会在所谓‌‌‌‌“35岁职业门槛‌‌‌‌”的烘托变得无比焦虑时,年龄的隐形压力不仅出现在职场。‌‌‌‌“象牙塔‌‌‌‌”内,不少针对‌‌‌‌“青年教师‌‌‌‌”的学术课题项目甚至直接规定了年龄,比如男38岁、女40岁。

然而,无论是科研还是教学,要想出彩及上一阶台阶,很多时候都需要时间沉淀,需要深度、广度甚至是要等待某种机遇的到来。

‌‌‌‌“鲤鱼跳龙门,跳了还是门‌‌‌‌

博士毕业后,沈凡进入一所北方大学担任讲师,在这之前,学校还未曾设立政治经济专业的老师,因此,学校希望沈凡能将这一缺失的领域‌‌‌‌“补起来‌‌‌‌”。

于是,沈凡每天都要看大量原版论文资料,包括英文、日文,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书里是常态。‌‌‌‌“也不全是为自己而学,更多时候,学校需要我们去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在沈凡看来,‌‌‌‌“青椒‌‌‌‌”也是工人,工程是学术,工程是学校,‌‌‌‌“内卷‌‌‌‌”的本质,是工厂与工厂之间的竞争,是整个学术教育市场的恶性竞争。

他把从博士后到‌‌‌‌“青椒‌‌‌‌”的过程比喻为‌‌‌‌“鲤鱼跳龙门‌‌‌‌”,在跃过龙门之前,博士生就是在洪流中挣扎的鱼,对未来的迷茫,来自同辈的压力,学术求索路上不断遭遇的自我怀疑、否定⋯⋯

然而,即便突破层层重围跳过‌‌‌‌“龙门‌‌‌‌”,‌‌‌‌“青年教师也是教师队伍里最弱的群体‌‌‌‌”。

沈凡慨叹,‌‌‌‌“‌‌‌‌‘科研’两个字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人丝毫不得喘息。‌‌‌‌”课题、经费加在一起,合力成为三座压在‌‌‌‌“青椒‌‌‌‌”们头上的大山。

有的课题甚至在接受申报时直接注明了可申请教师的职称级别,将年轻的教师拒之门外。这又进一步造成了学术圈的‌‌‌‌“马太效应‌‌‌‌”:职称高的老师可以很容易申请到优质课题,而最需要高质量课题的青年教师却很难获取高质量课题的机会。

最近,日本留学的大君准备向国内高校申请教职,但在他投出去的简历里,几乎只有C刊发表质及量可以作为校方评估的参考,其他方面的学术成果、授课经验,统统被抹去。‌‌‌‌“因为授课能力很难直截了当评估,尤其是文科专业,所谓科研能力大多只能根据论文来判断。‌‌‌‌”

本科在师范学校就读的大君从大一开始就常做家教、在培训机构兼职,在这些过程中,他逐渐发现自己十分享受授课的过程。但如今,一只脚还没迈进龙门,就几乎要倒在与论文死磕的路上。

大君在本科时写论文‌‌‌‌“挺快的‌‌‌‌”,但读到博士,他常常一整天也憋不出几个字,心中有了越来越复杂的标准,顾虑越来越多,踟蹰越来越多,压力无形中也成倍增加。

单纯的学术理想,是否能赋予自己在高校独立生存下来的能力?纵便成功谋得一份国内高校教职,自己是否又能适应一系列逆淘汰规则,享受做教师的纯粹快乐?

来源:南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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