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飞:在眉州监狱经历七天魔鬼狱炼(一)
2020年12月30日 2:21 PDF版
作者:陈云飞 文章来源:民生观察
全国两个高度戒备试验监区之一的眉州高度戒备监区 四川眉州监狱高度戒备监区,是2015年后中共司法部(当时的司法部长张军,现任最高检察长)在全国设的两个实验监区之一(另一个在哪里,似乎是个秘密,出狱后,我向司法部就这一问题——在全国秘密设立高度戒备监区的法律法规依据——提出信息公开。他们至今未回复)。在这里,他们对待囚犯的唯一要求:绝对服从,这服从,不仅是要服从狱警,还要服从协助看押你的囚犯。否则,他们就视你为抗改、袭警,就用暴力殴打和各种酷刑(包括禁食)回应。一次次的施刑过程,用惨绝人寰、骇人听闻来描述毫不夸张。 眉州高戒区设在眉州监狱内一全封闭小院内,透明的天盖将小院罩住,铜墙铁壁,风雨不透。小院成不规则椭圆型,大门边半圆弧建筑是三四层楼的办公室,它的中间部分凸向椭圆心内。办公室对面是监室楼,向外凸,三层楼大概九十多个监室,分A、B、C、D区,A、B区在三楼,C、D区在二楼,囚犯来高戒区后被分成三个等级(依次为一、二、三级)。我所关的三楼,西南头是A区,A区大约有十三个监室,一个反省室,其中一二个监室是四人间,其他是单人间,A监区全关一级严管罪犯,用在上衣背肩部、裤两边加红布条与其他监区衣裤加黄布条相区别。东北头是B区,有八个单间,九个四人间,按他们规定,这区全关二三级严管犯,我从2018年6月也关了进去。二楼是C、D区,关二三级严管囚犯。二楼西南头的231室是行刑室,看守我的囚犯叫它“飞机场”,说里边刑具应有尽有。一楼是住看押严管罪犯的囚犯及单独的小猪笼式的囚笼室(他们认为最不听话的,需要惩戒的就关在这里)。整个小院占地估计不到四亩地。 整个高戒区长年关着,关的是各个监狱转来的四五十名囚犯,以及四五十名协助狱警看押严管的普通囚犯。囚徒来后被分成一、二、三级严管,刚来一般是一级,经一段时间魔鬼式的严管整肃,经评定合格后由一级调为二级,然后再经一段时间的整肃,经评定合格后由二级调到三级,绝大部分经六个月的严管整肃后,他们认为合格再转出严管监区,被转到别的监狱或监区。在我离开眉州监狱押往雅安监狱的前二十天,监区换了监区长和一副监区长,好像又将一二百眉州监狱的新犯一起关在了这里,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发现他们以前这集中营似的非人道的管理不合适,而进行了改变。依我观察,这四五十名被严管的囚犯可分成六类,一类是不认罪的新疆瓦哈比穆斯林派(我在此关押期间一直有五六个);二类是我这样需要整肃的政治犯(估计从2015年开始建起来的这高戒区,只关过我一个这样的政治犯);第三类是打死都不认罪又不服从监狱毫无人性的惩罚管理的普通刑事犯;第四类,是不屈不挠反抗牢头狱霸、恶魔狱警暴政的囚犯;第五类是那种被逼成有严重精神病的患者囚犯或本身有精神病的患者囚犯;第六种是那种故意捣蛋、惹事生非、不服从管理的囚犯。前五类估计占99%,后一类占1%。按他们初衷,只有第六类才有可能被关在这里面。实际的操作可见,这高戒区是多么的荒谬。 在这里,他们毫无顾忌地使用惨无人道的各种暴力改造囚犯,据我统计,我刚去的半年,狱警殴打囚犯事件,至少就有96件之多,后半年有49件之多(我的统计记录在日记的特殊符号里,我希望有一天能用上这,配合他们的视频,来指证他们的暴行)。这些暴行包括: 语言暴力:狱警、参与协助看管被严管的囚犯,只要不顺眼,都可以随时随意辱骂严管囚犯;禁食:早上一两馒头,一勺100ml的米汤,中午晚餐每顿只给一两米饭及没有油的菜汤,没有时限,直到你认罪;体罚:一个小时的军姿标站,一个小时的盘腿,或一个小时的军姿标站,一个小时的军姿下蹲,不服从便电刑或送行刑室大刑伺候;电刑:高压电警棒直接电击,不分你头脚手;警棒殴打,拳脚并用,劈头盖脸,发泄完直接送医务室。 集体活动都从我监室路过,我发现被严管的一级囚犯,没几个脑袋不带伤巴的;电刑床,整天整夜地仰卧起、四肢固定在行刑室的电床上,连大小便都是在臀部下的床上挖个洞解决。更有不服从者,直接在刑床上辣椒水侍侯,听协管囚犯讲,每每这个时候,整个人被折磨得满嘴翻白沫泡,就像发羊儿疯猪儿疯;掉“飞机”,在行刑室,四肢被捆绑悬空将人掉起来(所以看押严管囚犯的服刑人员叫行刑室为“飞机场”);猪笼似的单独关押,想给你吃,就给一点,不想给你吃,求爹告娘也不行,想打你,拉出笼打你一顿。 在行刑室还有些啥刑罚,他们都不告诉我,只是问我,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在全国搞两个这样的试验区,就是要试验绝对暴力的管监成效,正如外面大环境那样,大肆抓捕异议人士、维权律师、公民记者、宗教人士、访民骨干,制造白色恐怖。 一年零八天,我所见的仅仅部分案例。因为我被关单间,整天不让出门,不让我与任何人接触,所以我只是有限的看到听到: 艾力仔明:新疆喀什巴楚县色力布亚镇人,瓦哈比穆斯林,70后,1米8左右的个,大胡子,只会点点汉语。据他讲,他是因2014年昆明火车站袭击案,官方指控他恐怖袭击罪被判十年。事实上,他是去昆明外婆家探亲,在火车上被捕的。他拒绝认罪拒绝劳动改造。他被判刑走完上诉程序,就从双流看守所直接押送到这里。他比我早来这里一年零八个月。 他来后跟我一样,经初入狱的“杀威”及7天的反省酷刑,被关在我的隔壁319室。他几乎没有转过监,偶尔转,到二楼,也就很快转回来,或是因为他不适应,或是因为他没有守他们的规矩。 在我来之前,他经常被吃漂汤。全天只有中午有点肉,结果是协助看守他的牢头囚犯,随意用个理由,比如说他盘腿姿势不对,站姿不标准等,就把他的肉吃了,只给他一点点蔬菜及汤汁。因他的不屈服,或者因为他是穆斯林,不吃猪肉,监狱就用牛肉、兔肉代猪肉,在狱中牛肉兔肉是稀缺货,牢头们嘴馋也是其霸占他肉食的缘故。这样的处罚几乎是整月整月。2017年12月世界人权大会之后,他才获准吃肉。 因为一级严管,也不准买任何食品。牙膏牙刷、洗衣粉肥皂之类生活必需品由监狱供给。这供给你别以为是监狱方真正的供给,其实是其他囚徒出钱购物,由牢头控制了的供给。可能是他身体虚,经常拉肚,需要手纸多,但牢头每次还是按一个人每天五片的发,有时还几天不发,他不够用,不得不苦苦地向牢头求要。这情境让人心酸。多少次我利用牢头监控空档,送给他一些。就是这样,牢头如发现了绝不允许。或是他账上根本没有钱,因为他一直没有获准与家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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