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腾 醉 (文革演义)第六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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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腾 醉 (文革演义)第六十四回

帖子古道 » 2019年6月16日

第64回 特派小组寻觅无果 光棍老汉偷窥有功

1

纪延安带领的特别行动小组到达广州以后,邢甫那位朋友钟种安排他们住市政府招待所。钟种与延安同行同阶,一见如故。延安把黄鹤市的文化大革命形势介绍了,大好;把自己家的小形势也说了,大不好。钟种为大形势而欢欣鼓舞,为小形势而也忧之。

延安谈到此次之来的任务,要抓的那个人。钟种听到白汽弹,红基哭笑跳舞猫叫,觉得非常好玩。我们广州出了这么个人才,怎么跑到黄鹤去了呢?

“你看怎样实施呢,老钟?怎样找到她?主要还是听你的意见,你是老地根了,民情风俗熟悉。我这支队伍听你指挥!”

“我全力协助。指挥却不敢。任务是你们的啊!”

“那是,那是!”延安感到自己说话不得体,“我是向您讨教!”

“讨教也不敢!这样吧,你们的人先派两个去守在她家附近,盯住她妈。如果还在广州,做妈的不会一直不与女儿联系。你们跟踪她妈,迟早会找到线索。我这里派人与邮局联络,盯住她家的来往信件。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2

延安将特遣组分成四拨,从早晨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每拨五个小时,盯住白慕红的妈和弟弟。老太婆极少出门,只早晨六点去菜场。他们就跟去菜场,看有没与什么人碰头。

那天是林博源和一个当过兵的女红基值早班。看到老太婆挎菜篮子出门,林博源就跟上去。她这次是改了发型的,齐耳短发改成脑后一条兔尾小辫。而且戴了眼镜。虽然见面过一次,估计认不出。所以她放心地跟上去。女红基留下来继续盯住门口。博源跟到菜场,身贴身地与目标一起问价钱。白慕红的母亲看到这个年轻女人两次在她身边看菜,问价钱,却没买什么。就起了疑心。那女人好像有些面熟,哪里见过。猛然想起,好像就是前次来“探望白老师”的鸿蒙大学的人!惊出一阵热汗,难道女儿真的在黄鹤犯了天字第一号官司么?怎的这一伙人要花大功夫来寻她呢?

老太婆自从送女儿到教友林妙常家以后,按照约定,还没去看过她。但林妙常寻了另一个教友银静作为中转,两头可以通过她传话送物,这样就多了一层间接保护。这时她觉得应当将鸿大人还在跟踪的讯息传给女儿,买完菜便不直接回家,而是向银静住处走去。

林博源见此甚为兴奋: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便蹑足潜踪跟在后面。老太婆若无其事向前走着。走完一条马路,转入一道小街,進入一条小巷子,从一扇小门钻進去。钻進去把门关上。博源跟了过去,推了推门,是闩住的。遂记住了那个门牌号,往回走核对了街名路名方位,即奔回招待所向纪延安报告。延安立即带人马武器、工具,乘上钟种为他们配备的小面包车,停在那条开不進去的小巷口。一串人马由林博源带路,劈劈啪啪从小巷奔近那扇小门。小门此时却是开着的,于是進去。

一看却傻了眼:那并不是什么住家,而是一座老爷庙!原供着刘备张飞关云长的,扫四旧早已被红卫兵砸个稀巴烂,几具泥塑木雕缺胳膊断腿的散在角落。庙堂之下是一个小天井,小天井之上是一条横廊,横廊两端各开着一扇小门通东西两巷。老太婆显然是从东边小门進来,关上门,从西边小门出去了!

延安带人从西边小门出去。那又是一条羊肠小巷,青苔斑驳,墙高路窄,少门无窗。一行人沿小巷向北走,又折回向南走。见到一条横巷,走進去。又见到一条竖巷,走進去。四处察看有无藏身的可疑地方。七弯八拐,最后连他们自己也晕头转向迷了路,几乎找不着汽车了。

3

林妙常住所的对面,隔着一片空地,一栋居民楼的第五层西北角一个房间,住着一个六十岁的老鳏夫,叫王佑。家里没有别的人,空巢。一向思想進步,工作积极,是个劳动模范。但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不免孤凄。有一回逛旧货店看到一具望远镜,老洋货,结构精致,视面清晰,是扫四旧从什么人家抄出来的,三钱不值一钱拿到旧货店卖了。王佑盘算半天,将它买下来。从此就有了一个主要的消遣方式:偷窥。回家便拿望远镜趴在窗边,照行人,照别人家窗口。有时会从路上看到一个性感的女人。尤其是夏天女人穿短衣短裤的时候,会让他看得流口水。有一次从一个窗口里边,看到一个女人脱衣服,喜得他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兴备地搓着手,说:“这居然也给我看见了!这居然也给我看见了!”

虽然不是经常有收获,王佑还是耐心地守在窗边,像一个沉得住气的钓渔翁。有时是左手拿汤匙吃饭,右手拿望远镜照着。

从肥皂厂退休以后,发挥余热,王佑参加了街道治安巡逻队,每天戴袖章和几个老头老太一起,拿上电筒这里照照那里照照。这样一来对附近居民的情况就有所了解,知道对面远远那座楼里边住着一个孤老婆子,是个修女。这个情况引起了他的兴趣。但不知道究竟是哪层哪号,就逐一观察研究。经过一个星期的努力,终于确定是五层最西头的那套,遥遥相对。从此林妙常家的窗口就成了他重点观察的目标。

那老修女的住所有两个房间,都朝南。其中一个有阳台。王佑经常看到老婆子在阳台上出现,晾衣服,或侍弄几盆花草。虽然老婆子了,但年龄与他相仿,形单影只,与他一样备尝人生的苍凉萧瑟。不免起了相怜之心。这使他瞄得更加起劲。

久久观察,由人而及衣服,晾着的衣服。忽然发现:衣服似乎多了点。一个人换洗得那么勤快啊?

白慕红隐身到林嬷嬷这里以后,是非常小心的。大门不出小门少迈。两个人的衣服她是抢着洗了的。洗完以后将比较有嫌疑的属于年轻女人的衣物挑出来晾到自己房间里,其余的才让嬷嬷拿去阳台晾晒。她住的是阳台隔壁的那个房间,窗帘通常是拉起来的。

王佑有点纳闷:那个房间怎么总是将窗帘拉得紧紧的呢?大热的天!看样子老修女的脾气有点古怪!

忽然窗帘动了一下!是里边的人把有漏隙的帘子重新拉严的。而此刻,老婆子正在阳台上侍弄花草呢!就是说,老婆子并非孤身一人住在里边,还有一个人呢!有可能是个男的。修女也搞腐化了?

这个想法使王佑莫明其妙起了醋意,对那个想象的男人——多半是个老头子——发狠道:我没机会,你倒有机会了?

王佑到居委会查了《居民来客来访记录表》,并无林妙常家任何记录。就是说,动窗帘的那个人是非法住在里边的,没经过认证的!他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居委会主任宋彭生。

“啊哈,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远,窗帘动一下都晓得?有望远镜?干嘛专盯那个窗口?啊哈!”主任说。他是个乐呵呵的饶舌的老男人。

王佑吓一跳:望远镜给他知道了?老光棍的心思给他知道了?

不过,宋彭生主任对这个情报还是有所重视,带了治安巡逻队直接上老修女家去查户口。

白慕红对于查户口、治安巡逻队之类是早有预备的。听到外间有人敲门,她迅速收起房间内晾晒的衣服,连同拖鞋、牙刷等个人用品,连同自己这个大活人,往大衣橱里一躲,不吭声。

巡逻队進来看了一下。王佑的眼睛睁得跟牛眼一般大。没发现什么人。又不好翻箱倒柜。只好撤退。

撤退以后,王佑才想起“我们这一伙人”没经验,只看人不看物,必须看看屋内日常用物有无蛛丝马迹啊!

宋彭生骂王佑:“神经病!看花了眼,胡思乱想!”

4

恰好上级部门,街道的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郭大姐来检查工作,宋彭生与她闲聊中就讲了“我们这里一个笑话”:一个老光棍与一个老修女的窗口遥遥相对。老光棍发现修女本人在阳台上时,另一个房间的窗帘好像动了一下。带我们煞有介事地跑去查了趟户口!实际上是光棍胡思乱想,天天盯着修女的窗口看,看花了眼!

大姐听得也笑了。笑完却浮起警惕性。她已经养成一种思维习惯:凡有男女的地方,便跟计划生育相关;倘有一男对一女的故事,尤其要注意了!遂進一步询问细节,包括门号姓名等等都作了记录。

回去在晚饭桌上,郭大姐与丈夫老赵聊到此事。老赵对于妻子的神经过敏感到好笑:一个老修女与一两个老光棍,怎么可能发生计划生育方面的问题呢?

老赵也在市府工作,与钟种是同一个办公室的。上班闲聊的时候,老赵提到老婆讲的故事,以及居然联系到计划生育上。“笑话不?”老赵说,哈哈大笑。

钟种也笑起来。却想起纪延安毫无头绪的搜寻工作,敛容问是哪个街道哪个居委会?

“这得问我老婆。”老赵说,拿起电话叽咕了一阵,回头告诉钟种:红旗下角居委会。

下午,钟种和延安一起,前往红旗下角居委会调查。延安把反正没事干的特别行动小组也带上,让他们呆在车里。

居委主任宋彭生接待了他们。

“我们是市府办公室的。”钟种说,“听说你们这里住着一位孤独老修女,有人却发现她房里似乎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我们有点好奇,想了解一下到底有没这回事?”

宋彭生呵呵笑了起来,高声说:“没那回事!我们昨天突击去查了户口的。哪有第二个人?是她住的房子的对面,远远的有一个老光棍,不知什么心思,成天对着人家窗户瞧。看花眼了,说什么当老婆子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另一个房间的窗帘好像动了一下。可能吗?要不就是有狐狸精,啊哈!”

钟种和延安交换了一下眼神。延安说:“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您说的那个老光棍呢?”

“可以的啊!”老宋又呵呵笑,“那人许多年前死了老婆。没有子女,自己住在朝北一个九平方米的单间里边。为人倒还正派,是个劳动模范。”

5

王佑拿望远镜照着,听到敲门,是宋主任的声音:“老王啊!”

他赶紧将望远镜藏枕头底下,又拉过还没折迭的小被子去堆在枕头处,然后去开门。

“老王啊,你立功了,上面来人问你发现狐狸精的事呢!”老宋呵呵笑。

“什么狐狸精?”王佑有点吓着了。只好沉住气,拉开椅子请客人坐。钟种、延安坐了。没有第三把椅子,老宋就坐床沿上。

“是这样,老王同志,”钟种说,“我们在追寻一个人,对所有蛛丝马迹都不想放过。听说你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迹象并及时向组织上作了汇报。这是很好的,很好的嘛!说明你脑子里有阶级斗争这根弦。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对不对?我们对你的警惕性十分赞赏!听说你还是个劳动模范呢,可敬可敬!”

受到“上面”赞赏,王佑高兴起来。就走向窗前,指着说:“呐,就是那个窗口,五楼最西头那套房。一个阳台一个窗子,都是那老修女的。千真万确,老婆子在阳台上忙活什么的时候,那个窗子的帘真的动了一下 !”

钟种和延安使劲看,目标却显得非常小。“太远了,看不出什么。”

这时,坐在床沿的宋彭生得了多动症,总感觉屋子里杂乱无章,连枕头被子都堆在一起,看上去不舒服。就伸出手去,将被子枕头理了一下。这一理,望远镜就露出来了!顺手拿起看。听到延安说太远看不清,便说:“呐,这里有望远镜不是?”

王佑吓一跳,回头看,家什已经拿在主任手里!就像被人发现了作案工具似的,他耳朵嗡一声眼睛上翻,几乎失去知觉。延安看他摇摇晃晃,赶忙扶住。钟种则从主任手里接过望远镜,朝目标窗口瞄。看到了拉着的窗帘,以及由于没有拉紧露出的一条缝。他调节着镜头的焦距,竭力想从那条缝看進去。

就在此时,风吹帘动,那条缝扩大了些,钟种似乎看到一只红色胸罩!那肯定不是老修女的呀,干瘪老婆子戴什么胸罩呢?而且是红色的!

钟种放下王佑的作案工具,招呼延安说:“走!去叫你的人!跟我走!”

两人也没好好向王佑老宋道谢,匆匆下楼。钟种走向老修女所在的那栋楼,延安则跑步去找他的汽车,随即带着特别行动小组跑步来到目标楼的進口,钟种等在那里。

一干人商量了一下,装作没事人一般慢慢上楼,聚集到五楼西侧楼梯和过道处。一位当过兵的女红基穿着广州市电力局的蓝色工作服上前敲门。恰好她祖藉广州,会说粤语。这些工作服之类的行头是钟种设想周到配备的。

老婆子的警惕性有的,挂上门练,打开一条缝。

“阿婆,抄电表!”女红基说。

“好啊,抄电表,進来吧。”老婆子说,一边摘下门练,“这个月抄表好像早三天嘛。”

“我师姐生病了,她的区块交给我一并来做,所以提早开始。”女同志说,一边進入厨房抄电表,本子上记录,“阿婆,这个月用了三十二个字哟。”完全是话家常的语调。说着退出去到门边。老修女准备关门,说:“姑娘,再见!”

抄表员装作要走出去,却未完全走出去。此时,就从门外涌進来八九个人,直往屋里冲锋。

最初的一刻,白慕红听到敲门声,就收起衣物欲往橱里躲藏。将躲未躲之际,听到是抄电表的,便停步在橱门边。又听到抄表员進来,抄完表往门口退出。她以为没事了,便放下手里的物事,重新要将衣服晾绳子上。就猛然听到乱声,一帮人出现在她面前!

白慕红脸色刷白,却还镇定。纪延安看了看林博源。博源说:“就是她!”

林妙常抢進来,往外推他们。严厉地说:“干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私闯民宅?都给我出去!还有没有法律啊?无法无天了!”

“老婆子啊,你还讲法律了?你犯了窝藏反革命罪知道吗?”钟种说。

“你说她反革命就反革命了?有相关法律依据吗?”

“这要什么法律依据?”延安说。这个问题他闻所未闻:判定一个人反革命居然还要法律依据?“我们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怎么样?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

“不管谁说的都是放屁!不但这个要法律依据,你们闯進我屋里抓人,也要有法律依据!你们又不是警察!凭什么進入我的家?”

钟种脸上现出狞笑,说:“老太婆啊,你太落后于形势了!听你说话好像刚刚从美国来的。我们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知道吗?平常可要加强学习啊,不然就变美国鬼子了!”

“别跟她噜嗦!”延安说,同时示意他的人:“带走!”

三个当过兵的女红基上去扭住白慕红,往门外架。林修女要上去抢夺。白慕红说:“嬷嬷,放手吧,您一个孤弱老太,哪抢得过十个强盗啊!”

“那不行!”嬷嬷死命抱住白慕红,“他们把一个大活人抢走,连张收条也不打,我怎样向你妈妈交待去?至今他们也没出示任何证件,谁知道是哪个山头下来的?”

“井冈山下来的!革命圣地出来的!”延安自豪地说,“革命具有天然的权威性,我们决不是哪路山贼大王下来抢夺民女。你放心好了,马上给你打收条!我们历来是光明正大的!”

终于,钟种和纪延安都给老修女看了工作证,并打了收据,写着:兹收到红旗下角某号居民林妙常大活女人姓白名慕红者一个,此据!签名。

羊肠小巷隐身深,守者设防千万层。

不意芥微光棍佬,偷窥望远坏事情!

三个当过兵的女红基贴身控制白慕红,说:“希望你配合,老实跟我们走。大家省心,你也少受苦。既然落入我们手,任何跑脱的企图都是徒劳的!”

“我明白。”白慕红说,“也请你们不要紧张。现在让我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咱们就像同志一样走出去,别使邻里惊怪!”

回到市府招待所,特别行动小组将俘虏“像同志一样”安顿好。延安则到钟种办公室打电话,告诉邢甫:任务完成。又打电话告诉父亲:可立即与二癞谈判,放出我家弟妹!

欲知后事演绎,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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