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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安法元年.专访】19 岁陷国安狱 钟翰林的羁绊与自由

2021年06月11日 20:00 PDF版 分享转发

“探大人定?”每次踏入壁屋惩教所等候室,柜台里面的人总说这句话。

“小朋友。”20 岁的何诺恒说。他要探望的是已解散组织“学生动源”前召集人钟翰林。钟翰林 4 月刚满 20 岁,还未到 21 岁“过界”年纪。在监狱制度眼中,他们是“小朋友”。

但制度并不因此而仁慈。钟翰林去年 10 月被正式落案起诉港区下“分裂国家罪”、两项洗黑钱及串谋发布煽动性刊物共四罪,成为至今最年轻的国安法被告,至今还押逾半年。

分裂国家罪,港区国安法第 20 条订明,“首要分子或者罪行重大的”,最高可处无期徒刑。现案件拟于区域法院审讯,最高可判囚 7 年。

何诺恒是前学生动源发言人、钟翰林挚友,去年国安处拘捕学生动源 4 名成员,他是其中之一。如今除了钟翰林,被捕的另外三人已获无条件释放及交还护照,但警方对他们明言,调查仍未结束。

钟翰林还押后的大小事务如寄送物资、书籍、订私饭等,现由几个朋友代为打理,何诺恒主要负责收发信件。过去一年,钟翰林有不少朋友,要不是已流亡、就是因 47 人案还押,能够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少。刚重考 DSE、暂时无业的何诺恒,几乎是最常探钟的人。

壁屋的探访室,每扇窗口有三座电话,但只有一座连上话筒。每次记者与何诺恒一同前往见钟翰林时,只能在 15 分钟内轮流使用话筒,一人在聊时,另一人则靠片言只语猜想内容。何与钟时而聊新闻、时而交代各种事情,讲起八卦,两人咔咔咔咔的笑得好乐。

两个二十岁少年,隔着玻璃与铁枝,与未知限期的囚禁,既远且近。

何诺恒和钟翰林(受访者提供)

*              *              *

隔着探访室的话筒,钟翰林对记者说,无咩啊,几习惯,出面时睡惯硬床,睡得还好。之前因案罪成服刑,只能吃院所提供的“大棚饭”,但已比他中学饭商供应的饭好吃。唯一不满,是里面其他“?仔”太嘈,夜晚有飞蚁也大吵大嚷起哄一番,他总静不下来看书。

2016 年,学生动源开始进入公众视线,自那时开始,当年中四的钟翰林,多次在街站、示威集会、媒体访问中公开发言,不徐不疾。

但事实上他是如此安静的人,没有人来探访的时候,老是坐在一角发呆、想事情。之前复活节假期,大伙儿整天待在活动室,有人捉棋、有人去踢波、有人扭开电视看《全民造星》重播。钟瞥了两眼电视,手中的《鼠疫》看不下去,干脆伏在桌上垫著书睡觉。有?仔走过来问他,系咪坐监坐到傻咗?钟回答对方,“其实呢个先系我,以前镜头前的唔系。”

问他多数在想什么,他说不出来,脑里尽是零碎的画面。有时是以前搞社运的片段,有时想像获释后做些什么 ……

第一天还押,要先在医院隔离,对面床的男生蜷缩在床的一角,抱着膝盖发愁。他尝试安慰对方:“唔驶咁㖞,你睇下我,有排都未出到去呀…”

还押所意味,或是与所爱离别、或是极端规训、或是对自身的无可掌控。但钟翰林还是说,没什么,还好,反正人已在内,不用担惊受怕。他还笑得出来,说现在每天吃饭洗澡,生活比在外时规律卫生。

今年复活节假期,大伙儿一整日待在活动室,有人捉棋、有人看 ViuTV 的《全民造星》重播,也有人出去踢波。钟翰林不喜欢捉棋踢波,也不迷 Mirror,独个儿伏在桌上睡。

2020 年几乎是钟翰林过得最糟的一年。3 月、7 月、10 月先后三次被捕,被控侮辱国旗受审及判囚,父亲把他赶离居所、丢掉他的物件后失联,和女友分手… 还押前几个月,他近乎自暴自弃,不想见人,长时间,每天靠抗抑郁药和两包烟渡日。

恐惧、无力,但他说一早预视如此结果。去年第二次被捕后,不少人重新转贴他在 2017 年的专访,当时他预言自己 10 年后将面临审判或离开。“结果唔使十年,两三年已经应验咗噜。”他在寄记者的信中写道。

初次接触政治,钟记得是在 2012 年,在电视上看到梁振英、唐英年特首选举辩论,唐英年一句“你呃人”赢尽现场掌声。唐指控梁振英曾讲过,终有一天要出动防暴队和催泪弹对付示威者。10 岁的钟翰林好奇什么是防暴队,上网查找,开始知道主权移交、立法会等东西。

但真正投身社运,是至 2016 年,宣布参选立法会。钟翰林在社交媒体账号上转发一个梁天琦招募选举义工的帖,本只想帮忙宣传,反有人向他招手。钟最初迟疑,说自己不过 14 岁,对方极力游说:我都系 15 岁咋嘛!

那是土瓜湾的本民前总部,义工为 55 万份选举通函逐一贴上地址,一贴就是十几个小时,梁天琦,还有常与大伙儿论政。钟翰林边贴边听,听他们说泛民如何不济、如何与本土割席,听着觉得梁天琦好厉害,开始想像自己 21 岁时,也可以去参选当代议士…

不过很快,旺角冲突,梁、黄被起诉暴动罪;梁颂恒、游蕙祯被褫夺议员资格,本土派顿时被一沉百踩,钟翰林还只有 15 岁。他和几个相识于本民前的中学生,决定成立学生动源。

犹如搭上不回头的高速列车。

2020 年 10 月 27 日早上,19 岁,在中环一间咖啡室,便衣打扮的国安趋近。

钟翰林被锁上手铐, 带上警车。有一警员道:“熄左佢嘅 GPS。”

“我好记得 18 年有人同我讲过,你知唔知你做紧嘅嘢,喺古代系要杀头㗎?”他在今年的一封信中写道,“我啲朋友可能都觉得我系 cs(痴线),畀人告条可以送中嘅罪都无乜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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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7 月 29 日,国安处拘捕钟翰林等四人。图为 7 月 31 日钟翰林保释后离开警署。(摄:Oiyan Chan)

*              *              *

何诺恒 2020 年 4 月才加入学生动源,距离他因为国安法被捕只有不足 4 个月。

他比钟翰林大一年,中学读至中四,成绩欠佳,班主任和家人都叫他退学。离校后,读过 VTC,一开学即爆发反修例,读了两个月就天天走堂上街。

何起初随朋友上街,对抗争目标只有模糊想像,偶然在街上认识了一名初中生,对方说自己的偶像是梁天琦。隔天上课时,何诺恒用手机看《地厚天高》,似懂非懂。

2020 年,街头抗争消失,又因缺席太多被编配到毫无兴趣的科系,决定退学。何诺恒顿失人生方向,“完全唔知自己做紧啲咩,觉得生存都…无咩意义。”后来社会开始关注民主派初选,何诺恒与几个朋友则应呼吁加入学生动源。

何第一次摆街站是在观塘,当天钟翰林大发雷霆,说写文宣嗌咪都是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游手好闲。何诺恒硬著头皮说,要不让我嗌咪吧。

“好彩第一次支咪坏咗,无嗌到。但第二次就真系要嗌,好!紧!张!”

两人很快成为挚友。组织工作外,他们与一班成员整天混在一起,当中他们和阿华、俊仔、阿煲五个人最要好,见他们多过见屋企人。“星期一,就去接边个放学!星期二,又接边个放学!星期三,就接边个放工!… 日日都见,日日都有人要接,日日食饭,痴线㗎…”何诺恒回忆。

2020 年 6 月 7 日,何诺恒、钟翰林等在尖沙咀钟楼见记者。(摄:Joey Kwok)

7 月 29 日,国安处登门拘捕何诺恒、钟翰林、何忻诺、陈渭贤共四人,指他们涉嫌分裂国家。

被捕后,何诺恒在臭格中来回踱步,思绪萦绕:钟翰林能不能保释?… 我能不能保释?… 死啦,之前系咪吹大咗?讲到咩生死相随,好似做唔到㖞… 抬头望钟 — 仆街,24 小时都未过…

四人其后获释。钟翰林在三个月后再被捕,遭正式落案起诉,两日后上庭,即时还押。

第一次有朋友还押,一群青年手忙脚乱,从头学习打点繁复的程序。开头买错了不同型号牙刷,钟翰林几天未能刷牙;探监不能带“猫纸”,生怕忘记,唯有把家人律师交代的事项密密麻麻抄在掌心。

除要打点实务,战友无了期还押,成了一班人的创伤,“有段时间都会觉得,哎,点解唔拉埋我呢?一齐入去咪算囉。”

何诺恒早阵子情绪承受不了,暂停去探监约半个月。

“之前有个成员凌晨 12 点几,喊住过嚟揾我,话好唔开心,尤其去到火车站,就谂返起以前同 Tony(钟翰林) 摆街站嘅回忆…  呢家出去玩,都会觉得自己无咩资格开心。”

何诺恒(摄:PW)

*              *              *

探访通信十数回,钟翰林常说一句,自己无甚包袱。至少他常这样重复。

“我又冇专长、冇咩兴趣,冇乜亲情,其实真系了无牵挂。就算我入咗嚟,都冇咩可以失去。”

“真系无咩嘢,之后最多咪坐监。”

钟翰林自小父母离异,年幼先后跟父母各住几年,父母分别再婚,钟就跟祖父母住在元朗。至中三开始参与社运后及拍拖,开始有自已生活,与家人渐疏离。

至去年 7 月因国安法被捕后,某天他在友人家留宿,翌日醒来,先是收到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号码,他没有接听。后再收到亲戚来电,托父亲口信指元朗的单位已退租了,钟的私人物品也全部丢掉了。

被丢掉的物件中,有钟翰林的百余本书、中学纪念册、还有女友送的东西。他拨打父亲和祖父的电话号码,无法接通。

国安法立法后,钟翰林发现跟踪他的人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大祸或将临,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其实 2020 年初已经估到所有嘢会咁发展,到 6 至 7 月都已经有人劝我无论点都要先离开,留低都无嘢做到住,之后就会被清算”。

当时没有成行的其一原因,是舍不得女友。还押数月后,女友写信及探望他的次数渐少。钟从朋友口中打听,对方短期内将赴海外升学。

“我其实知道自己好唔理性,之后都好压抑,因为我乜都做唔到… 你可能都会觉得我真系好傻仔,或者我真系唔可以成大事嘅人囉。”

钟翰林与《立场》记者通信,曾在信中抄写周博贤的《时空》。(摄:Matthew Mak)

2020 年 6 月 30 日早,全国人大常委会全票通过《港区国安法》。中午前,香港众志、香港民族阵线等组织宣布解散。何诺恒记得,当时有人于组织的内部通讯群组发起投票,表决要否解散学生动源。

群组历年累积义工、成员 70、80 人,只余十数仍活跃,决定组织的命运。

“我当时系好唔想(解散)…”何迟疑一下,续说,“虽然我只系加入 3、4 个月,但我唔想,大家咁多年的努力,突然间就收皮。”

“?时我觉得,坐监咪坐监囉,点解要折呢?我唔想好似其他政棍咁,净系为咗自保,我觉得咁好衰仔…当时 Tony(钟翰林)、阿华,好多人都觉得,呢一刻系必须要折,但大家都唔想。 ”

拿回护照后,何诺恒和俊仔经常就离不离港的问题大吵。俊仔常著何诺恒走,说他是首批国安法被捕者,有抗争者光环,离开后大可“食人血馒头”,继续为运动发声;何则回呛,已拿回护照,即是安全啦,让他留下来支援钟翰林,俊仔才应该走…

眼见最近入狱的入狱,其他亦个个赶着移民,钟翰林开始心灰迷茫。“我有时都会谂,其实系咪无论我哋做咩,都无办法令个世界变得更好呢?情况一直变坏,当初讲到系威系势嘅人就不断走人,究竟系咪仲有转机呢?…”

钟翰林最近在狱中看《进击的巨人》漫画,还未看完结局。故事讲述人类为逃避天敌巨人,在城墙内过了一百年的安稳生活,但主角艾伦偏希望到墙外的世界,纵使那代表必须直面被巨人吃掉的恐惧、同伴们前仆后继的牺牲…

监狱的围墙内,钟翰林时而思考,关于艾伦和自己追求的自由。“艾伦以前以为,在墙外面、有海、杀晒啲巨人,呢啲就系自由,但自由系咪就系咁?…”

 “好似我哋香港人咁,我哋以前一直以为,法治、人权就系自由,甚至有啲人觉得有得选特首,换咗个特首就系自由…”

记者追问,那自由之于你,是什么?

他迟疑,无法给出确实答案,但举例说自己以前对“唯一出路”很执著,以致得罪人多、称呼人少。“但呢家讲要咩路线,根本都无分别,因为无论你系咩派系,最终都只系会坐监。”

“今次真系大和解啊。”

他笑,有朋友揶揄他,做咩坐监坐到变咗左胶?

“好似天琦所讲,我根本无能为力扭转呢一切,仲点会再去指责其他勇敢嘅人。即使大家不尽相同,但大家呢一刻都系共同蒙难嘅一员。”

身处墙内,钟却言自己仍然自由,皆因可以牵绊他的人事,少之有少。

“好似以前游行,好多香港人都话,‘要返工,不了’,或者因为屋企人反对而唔敢去做… 你俾份工绑住,俾屋企人绑住,其实都无几自由。”

面对黯淡无光的未来,他总是淡然说,没事,预咗。他说,女友离开,或才是更好。他曾在信中写,希望能活成台湾左派学者史明(本名施朝晖)的模样,终生不娶,为革命事业全然委身。

“为自己呢家所做的更加义无反顾。”

何诺恒现主力替钟翰林收发信件。(摄:Nasha Chan)

但何诺恒记起一件事。

那是 2020 年初,当时还有人会号召周末行动,但最终出现者通常寥寥可数。某个周末,何诺恒、钟翰林、俊仔、阿煲几个在港岛订了酒店房,打算第二天一起行动。

晚上大伙儿买了酒,本来轻轻松松聊天,喝到一半,阿煲开始骂钟翰林,说他所有事情都屈在心里,不让其他人分担。钟翰林开始抽泣,后来干脆蒙在被子里大哭。大伙儿吓呆了,尝试安慰他。

“佢一路喊,一路话,其实佢都唔想咁,佢话… 佢好想改变到香港,佢话,梁天琦系港大学生,但坐完监出来,仲有边个记得佢系港大学生?黄台仰,都好钟意香港㗎,但咪又系永远都无得返香港… 佢觉得,付出晒、牺牲晒啦,但无人会记得你系边个。”

“佢话,好嬲自己,点解唔可以畀到一个更加好嘅香港梁天琦、黄台仰 … 佢话,好多人叫佢走,但有无谂过佢唔想走啊?”

何诺恒说,即使对着朋友,钟也常装作无牵挂、无所谓,但其实他一直独自承受恐惧。

“我唔知点解佢唔肯讲,但其实佢好 care 好多人。”

2020 年某天,钟翰林、何诺恒、阿煲、俊仔几个在酒店房。阿煲闹钟翰林事情都屈在心里,他突然蒙在被子里哭,边哭边说:不想这样,很想改变香港,大家都叫他走,“但有无谂过我唔想走?”

父亲失联后,钟有段时间搬回去与生母及弟弟同住,为免有人跟踪到母亲的住处,他每天都在楼下晃荡两三小时才回家。“有次出街食饭食夜咗,啲细佬唔肯训,要揾佢,Tony 就打个 Facetime 返去,叫啲细佬乖啦,快啲瞓觉啦,哥哥阵间返嚟㗎啦…”

“我哋听到都觉得,哇,咁唔似 Tony 嘅…”

*              *              *

钟翰林说,自己从不喜欢读书,但最近时而想起中学的日子。小息与同学买捞面,上课偷偷用电话发短信,放学一起去下午茶或去游戏机舖抽卡;要考 DSE 也一于懒理,考试前还去看了 Dear Jane 演唱会,最终考了个 9 分…

还押前,他与几个旧同学打边炉喝酒,顿时发现大家已升学或工作,有人去学车买车。“原来(大家)不知不觉都大个咗,但我就好似中三开始就停咗落嚟,一直漂漂泊泊…”

他本来想重考 DSE,还已计划去蒙古旅行,计划先后随疫情及被捕泡汤。问有没有想过何时重获自由、补回未做的事,他只是笑笑,“入得嚟,就唔谂几时出得返去”。

挚友踏上不知归期的时光旅行,现实世界就交由何诺恒打点。何以前与钟一样是清晨睡觉、黄昏起床活动的人,前阵子因为重考 DSE 重设了生理时钟,何说。以后早上去壁屋也容易得多了。

何诺恒终肯重考 DSE,是俊仔、阿煲之前三催四请、每天唠叨着他报名截止日期,帮他补习、搜罗升学资讯的功劳。“我 hea 咗成年,好闷,我终于有书读啦!好开心。”

他打算留在香港读书,最近还报名学车和足球教练课程。有次和钟翰林说笑,何说,希望日后有机会教港队,钟翰林回呛:俾啲大志啦!要教就教中国队!

何诺恒觉得,苦难时代,重拾自己的步伐很重要。“俊仔成日同我讲,话我哋唔可以净系唔开心,人生都要继续,点都要 keep 住行。”

何诺恒在壁屋惩教所外。(摄:Nasha Chan)

钟翰林喜欢歌手周国贤,还未看到最近上映的电影《一秒拳王》,何诺恒答应他,待他出来就陪他再看一遍。

“我唔会忘记 Tony 㗎嘛,但我都要为自己打算。我有写信同佢讲,如果我第日揾到钱,就改善下大家生活。”

钟、何、俊仔、阿煲四个之前说过要一起去旅行。阿煲说要去美国,驾车来趟公路旅行;何诺恒想去英国,要去阿仙奴的主场朝圣;钟翰林听罢,摆出一副不屑模样,唓,这些地方阿公阿婆都去到啦,趁后生就该去流浪,孭背囊,沿着西伯利亚铁路,游遍蒙古、俄罗斯、还有波罗的海三国…

钟还不忘补一句,不过你哋太嘈啦,我要有自己私人时间!到时我哋日头分开活动,最多夜晚返嚟一齐食饭,然后各自返自己房… 弄得何诺恒几个一脸无奈:咁都算一齐去旅行咩…?

还押前的那个夏天,几个少年好喜欢夜里到处晃荡,有时闯入围封了的沙滩,有时去行夜山。何诺恒说,他们很喜欢夜晚出去,因到处都没有人,很静,很凉快,“好自由自在。”

有一次,钟、何与另一个朋友 D 本在尖沙咀海旁喝酒,喝着聊著,钟觉得好闷好热,D 提议不如起行上大帽山。二话不说,三人乘的士来到半山腰,一边听着歌、一边嬉闹著往山上走。沿路有牛群经过。

他们到达山顶,静待日出。

钟翰林、何诺恒和 D 凌晨摸黑走上大帽山,在山顶等待黎明。

图片来源:钟翰林 Twitter

记者 | 梁凯澄

插画 | Helena CYC

摄影 | PW、Nasha Chan、Oiyan Chan、Joey Kwok

 

 

【注】尊重受访者意愿,俊仔、阿煲、阿华、D 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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